陳雪嬌幾個被李氏打發去了外頭,曉得是他們大人有話要說。外頭天寒地凍,漫天漫地都是雪,陳雪嬌倒是想舒展一下筋骨,團起雪球打雪仗,女孩兒中隻有碧桃、雪娃兩個響應,雪如、靜好、蜻蜓以及李嬋嬋幾個俱是一派文靜的樣子,站在一起都把手抄在袖籠裏,不願意在雪地裏撒野。


    “都那麽大了,還像小時候那般瘋瘋癲癲哪。”陳雪如穿著一身紅菱棉衣,圍著鮮紅的圍兜,站在雪地裏,就像一幅畫,見雪嬌手裏團了一團雪球,輕輕橫了她一眼,“你現在不覺得,待在雪裏玩了一迴子,萬一鞋子浸透,腳上該起凍瘡了。”


    陳雪嬌彎角在地上滾了一隻大雪團,捧在手裏,一雙手被冰的沒了知覺,心裏頭隻覺得新鮮好玩。她腳上套著一雙毛窩,前頭沾了滿了雪,毛窩裏麵暖和的如同春天一般,走了一點路,腳上便暖的冒煙。


    陳雪如、靜好、雪娃、蜻蜓等人腳上都穿著厚實的棉鞋,軟軟厚厚的底子,塞上今年新出的棉花,最是保暖不過,而碧桃腳上則套著一雙皮靴子,那皮子厚最是不怕水的。


    隻有陳雪嬌一人腳上套著毛窩子,


    毛窩子是白土鎮冬季獨有的物件。初冬小淮河滿河的蘆葦炸開了白花,河岸上人家便劃著木筏將蘆花采摘下來,撿那輕軟細密花朵大的,幾根並作一股就像棉線一般,編做鞋麵,用麻繩穿了緊緊綁在木棍做的鞋底上,在用粗線把縫隙密密縫嚴實了,便成了一雙毛窩子。大雪天氣穿。最是暖和不過的。


    毛窩子的後腳掌比較高,走平路比較穩當,一旦走凹凸不平的路麵便重心不穩,所以雪如靜好等人便隻在屋裏或者剛下了雪時穿。陳雪嬌圖個新鮮,則整日套在腳上,時間一長,倒練就了在雪地上飛奔的本領出來。


    毛窩子雖然暖和。但極易沾雪。一旦雪沾上去,時間久了,便順著茅花滲進裏麵。那時候腳便凍得受不住了。


    因此聽到雪嬌提起打雪仗的主意,雪如幾個都不讚同,底子那麽高的毛窩子,萬一摔倒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不怕冷。跑起來才好呢,渾身熱乎乎的多舒服。”陳雪妙站在雪地裏。穿著一身繡著蝴蝶的衣裳,跑起來就像一隻蝴蝶,她將手裏的雪團使勁朝前麵一擲,雪團被擲到樹上。激起四散飛舞的雪花。


    “糊塗居的紅梅花都開了,不如讓賈嬸子開了門,咱們梅林裏賞花。”黃蜻蜓笑著提議。


    平時蜻蜓送來的梅花都是她和黃秀才住的偏院的兩株梅樹。要說最好的梅花,卻是秦師傅的糊塗居。那院子裏種滿了各個品種的梅,今年冷的早,梅花被霜雪一催,全部開了花。一片一片,紅得如霞似錦,白得如霜雪飄落。


    “哪裏倒是個好去處。”陳雪嬌笑著說,大眼珠子一轉,“賈嬸子那裏有現成的烤爐子,不如咱們借了用,準備些肉、茶、點心,烤肉吃。”


    紅梅下,亭子裏,當爐圍擁賞雪,是在美妙不過了。


    “我看行,我早都想在我們家亭子裏烤肉喝酒了,隻是我娘不願意。”碧桃跳出來第一個響應。


    陳雪如和靜好不喜歡打雪仗,對圍著爐子賞梅烤肉卻深感好奇,她倆在穩重大方,也隻不過是豆蔻年華的年歲,對新鮮事物哪有不心動的,兩個人稍微對視一眼,便也跟著同意了。


    陳雪嬌歡唿一聲,招來石頭,命他準備一塊羊肉、幾碟果子、幾隻杯子,不用告知別人,用麻袋裹了,偷偷拿了出來。


    陳雪嬌大著膽子,磨蹭到陳秀才的茅草書房裏,拿了一盒子茶葉和半壇子梨花釀,一行人咕咕笑著,一行笑一行鬧,順著厚厚大雪鋪就的路來到了糊塗居。


    拍了門進去,賈嫂子將他們讓了進來。


    自打秦師傅去了京師,整個糊塗居便清冷了下來,此番突然來了這麽多孩子,賈嫂子心裏隻有樂得,闔上門,扭身就請她們去屋裏喝茶。


    “嬸子別忙。”陳雪嬌連連擺手,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細密白牙,“咱們剛喝了茶來,不渴。我們來是想借紅梅林的亭子一用,想圍爐賞雪呢。”


    “這個還不容易。”賈嫂子一拍大腿,往年冬天紅梅花開,每到落雪時節,秦師傅便在紅梅亭子四周圍上厚氈毯,燃起爐子,收集梅花上的雪煮茶,一邊喝一邊賞雪。


    賈嬸子說笑間便去準備氈毯和爐子,陳雪嬌等人則帶著羊肉、茶葉等東西順著雪路去了梅林。


    梅林的花經大雪一催全部盛開,遠遠的便聞到一股幽香。雖然秦師傅不在,賈嫂子依舊和秦師傅再時那般,梅林的雪一點不曾掃去,一尺厚的雪幹幹淨淨沒有一個腳印。四顧一望,天地之間並無二色,遠處卻是青鬆翠竹,陳雪嬌隻覺得如同裝在琉璃盒中一般,整個世界都是幹幹淨淨的。綠梅在假山邊,紅梅隔岸臨著水,穿過假山洞,行走至山坡之下,順著一汪水剛轉過去,已聞得一股寒香拂鼻,紅梅亭四周一大片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如霞似錦,分外顯得精神。


    大家細細賞玩了一陣梅花,石頭放下羊肉,便掃雪開徑。以往陳雪嬌極少來這裏,如今細細一看,原來這紅梅亭子被一片小巧玲瓏的湖水包圍,推窗便可垂釣,四麵都是蘆葦掩覆,圍著小湖,種植的俱是梅林,一條去徑逶迤穿過去,將紅梅和綠梅連接起來。


    不消一會,賈嫂子便拿了鐵爐和厚氈毯過來,因聽說她們要烤肉吃,又準備了鐵絲、架子。


    石頭幫著賈嬸子將厚氈毯把亭子四周圍著,不讓風透進來,又將爐子點燃,茶杯洗幹淨,朝雪嬌招唿了一聲,便走開了。


    亭子裏被打掃的幹幹淨淨,賈嬸子還給鋪上了厚墊子,陳雪嬌等人便坐在墊子上玩鬧。


    等火升起來,整個亭子裏暖唿唿的,陳雪嬌最怕熱,便脫去了身上的厚棉衣,被陳雪如嗔道:“趕緊穿上,迴頭凍傷了,不是鬧著玩的。”


    陳雪嬌朝雪如笑笑,並不理會,和碧桃雪娃蜻蜓三個個商量了一番,褪去手上的鐲子,用刀子把羊肉切割成一塊塊的,三個圍著火爐兒,便要先燒幾塊羊肉吃。


    剛吃完晌午飯才不久,肚子裏根本就不餓,圖的就是個玩鬧罷了。


    陳雪如囑咐了陳雪嬌幾句,便起身帶著靜好、李嬋嬋一道往梅林裏去,往年冬天,她都會來梅林裏采了雪,給陳秀才泡茶喝。今兒幾個人在這裏烤羊肉吃,陳雪如怕積了食,想用梅花上的雪,燒了水,泡茶解膩。


    單撿那濃密花枝上的雪,上層的拂落,把底層的雪細細刮到瓶子裏,這樣的雪最幹淨,帶著梅花的馥鬱,泡茶喝最好。以往家中沒有好茶葉,單用這個雪埋到地底下,來年春天刨出來,泡茶喝比那貴重的茶葉還要潤口。


    待陳雪如三個返亭子裏,便聞到一陣肉香。


    “姐姐,肉烤好了,香著哪,快來吃。”陳雪嬌夾了一塊烤的酥酥的肉,邊哈氣邊往嘴裏塞,騰出一隻手招唿雪如幾個。


    “太香了,太好玩了。”碧桃興奮的圍著爐子轉,她的興致不在於吃肉,而在於動手烤,她一向嬌生慣養,沒有做過活計,被雪娃指點著拿了一把刀顫巍巍的割肉。


    “那麽快就烤熟了。”李嬋嬋此時也玩心打動,忍不住現行一步。


    “咱們也去吃,吃完在熬雪水喝茶。”靜好笑吟吟的把裝雪的大碗放在台子上,用雪擦幹淨了手,撿起羊肉便吃。


    黃蜻蜓坐在墊子上,把烤好的肉,一塊塊放在碟子裏,陳雪嬌愛吃辣椒,她還不忘給撒上辣椒末,一行人吃的興興頭頭。


    “對了,還有那壇子梨花釀,也開了喝。”陳雪嬌喜滋滋的道。


    酒打開了,大家都喝了一杯,就著烤羊肉,自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爐子裏的火越燒越旺,氈毯將亭子圍的密不透風,屋子裏暖和的如同春天,不一會兒,整個人便出汗了。


    碧桃、雪娃、蜻蜓、李嬋嬋便學著雪嬌的樣子,將外頭的厚棉襖托了下來,隻穿著裏頭的中衣圍著爐子烤肉,雪如和靜好先還靦腆,看到其她姐妹衣裳都脫了,便也跟著一起解開了扣子。


    圍著梅香,賞著白雪,吃著烤肉,喝著美酒,心裏別提多美了!


    “哇,好香的肉!”一把男聲將大家唬了一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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