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和文嫡見雪嬌進來了,兩個人臉上都不好看,文嫡連瓜子都不嗑了。之所以瞅著個空,趁著散席的空檔單獨把陳秀才叫到裏間,就是為了避開李氏和陳雪嬌幾個孩子,免得影響到陳秀才的決定,特別是陳雪嬌眼珠子一轉,盡是壞主意。


    之所以在席後把陳秀才叫來,是想著他在席上多多少少喝了點酒,陳秀才酒量輕,遇到坐席一般都會喝醉,陳老太太打算讓他半醉的情況下把金冠子討來。擱以往陳老太太有信心說動陳秀才,可方才她說了一車軲轆話,陳秀才不僅沒有反應,根本就不往她那話題上靠攏。


    她有點拿不住主意了,現在陳雪嬌進來了,更是破壞了她的計劃。


    越怕啥越來啥,怎麽偏偏是她進來了。陳老太太一臉陰沉,若是李氏進來,她不管是哭鬧也好撒潑也好,總能有幾分把握說動李氏,可對於陳雪嬌,她偏偏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這正和你爹還有你姑有正事要商量,你在這裏幹啥,大人說話不是你個毛丫頭片子聽的,該幹啥幹啥去,你娘也不管管你,倒讓你管起大人的事情了。”陳老太太掏出帕子,撫了撫額角。


    文嫡哼了一聲,冷冷的看了一會子雪嬌,見雪嬌睜大眼睛,猛的扭過身子:“也不照照自個的鏡子,一個毛丫頭片子,能穿那樣好的衣裳,你出生那會裹的尿片都是我的破衣裳呢。”若是晌午沒有見到文嫡如何奉承李氏、奉承陳雪嬌等幾個孩子,陳雪嬌還真以為是遇到兩個文嫡了呢。


    陳雪嬌笑笑,沒有接文嫡的話,她根本不把陳老太太和文嫡的態度放在眼裏,反而接著陳老太太剛才的話:“有啥事情不是我能聽的。我坐著聽聽又咋了,又不是那見不得人的事情。”


    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情。陳雪嬌的話一出口,陳老太太和文嫡臉色變了幾變。


    “老大呀,你瞧瞧你,你也是個秀才,在咱們鎮上麵子裏子都有,你咋就讓一個孩子管著你哪。大人說話哪門子的道理讓一個孩子跟著聽的。”陳老太太見說不通陳雪嬌。把矛頭又指向了陳秀才。


    “雪嬌一個孩子不礙事,又不是啥大事,娘你這要是沒事我先走了。”沒想到陳秀才竟然虛晃一槍。起身就要走。


    陳老太太氣的吐血,明顯的他這是偏幫著自家閨女,不僅不讓她出去,還要和她一起出去。


    文嫡則瞪著陳雪嬌。身上的衣裳和胸前掛的一串瓔珞刺傷了她的眼。憑啥他們一家子吃好穿好,她卻要穿著粗布衣裳帶著日常釵環。


    “肯定是你媳婦讓她來的。大哥,你瞧瞧她防你防到啥地步了,連和娘說一句話都防。”文嫡似笑非笑的說。


    “你媳婦?姑姑是指我娘嗎?剛才在北廂房吃席的時候,姑姑一口一句嫂子喊的歡實著呢。怎麽一背著人就忘記長幼尊卑了呢,難不成姑姑現在對奶都是假的,背離了奶在段家不曉得咋稱唿奶呢。”陳雪嬌掩袖直笑。幹脆把腳擱在麵前的椅子上,磕著瓜子極其悠閑。又道:“是我娘讓我來的,你們商量事情背著我娘是該的?我就想問奶一句話,我爺要是背著奶和其他人商量事情,你是不是也鬧心哪。”


    陳雪嬌這會子可不想走,本來她想找個借口把陳秀才帶走的,但她現在改變了主意,若是現在走,陳老太太和文嫡會不甘心,往後還會逮著機會纏磨陳秀才,萬一陳秀才覺得煩不勝煩一下子答應了也說不定,所以她今日必須斷了這對母女倆的念想。


    想要金冠子,自己賺錢去買吧,別跟我們要,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文嫡被這話噎的直蹬腿,陳老太太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捶床,指著陳秀才道:“我這後娘不好當呀,你好歹是個秀才呀,你那仁義道德都吃進肚子裏化完了,你瞧瞧你養的好閨女,那麽大點子就跑來給我一個老的叫板,我活著幹啥,幹脆死了算了。”


    陳雪嬌雖然不止一次見識過陳老太太撒潑的樣子,可每一次見都震驚一次。陳老太太哭腔裏聽不出一絲悲傷,就像唱歌一般:“老大呀,我雖然不是你親娘,可沒有我你也不能長這麽大,你小時候出疹子,要不是我守著你,你就死了你知道不。”


    這事情陳雪嬌還是頭一迴聽到,她轉頭看了看陳秀才,見他眼神一陣震動,浮現一絲傷感。


    不妙,陳雪嬌暗想。


    “你倒是說一句話呀,那會子我還懷著老二,我舍了命守著你。”陳老太太一貫會拿捏陳秀才,他眼中的波動,她當然看到了,繼續伏床哭泣。


    每一個後母先前都是柔弱的小白兔,待小白兔生出了自己的孩子,便變成了吃別人孩子的大灰狼。陳雪嬌想到這裏,竟然噗嗤一聲笑了。


    就因為這件事,陳老太太拿捏了陳秀才二十多年。


    “娘,我記著你的恩情哪,所以我才想法設法孝順你和爹......”陳秀才緩緩的說,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


    攤上這樣的後娘,他也沒有辦法,動不動就把後娘難當,不孝順這樣的大帽子扣下來,陳秀才本身是一個讀書人,這樣的大帽子對他約束比一般人更大些,陳雪嬌真擔心他就此服軟了。


    “你孝順?你說說你這是啥孝順?”陳老太太胸口一起一伏。


    “奶,我爹哪裏不孝順了。我爹的孝順外人都看在眼裏呢,不說現在從外頭跑船給你和我爺帶的東西,隻說以前,我爹當私塾先生,賺的銀子一點都不藏私的交給你,這一點,我覺得沒有誰比我爹更孝順的了。”陳雪嬌說。


    陳老太太抬起頭看了看陳秀才,陳雪嬌的話說的一點沒錯,她若是拍著良心,也不可能說陳秀才不孝順了。她心下貓抓一樣,若是今兒要不來金冠子,文嫡去了段家怎麽收場,她可是在段家四處透露,大哥發財了,今兒來娘家主意是帶金冠子迴去。


    一頂金冠子少說及十兩銀子,文嫡有了及十兩銀子,還怕他們段家不成。今兒,女婿沒有和文嫡一起來送節禮,陳老太太就開始焦躁起來,她擔心閨女在段家日子越發艱難。


    陳雪嬌說的和風細雨,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和陳老太太撕破臉。畢竟中間隔著陳老爺子,陳老爺子是陳秀才的親爹,陳秀才不看別的,也得礙著親爹的麵子。若真和陳老太太徹底撕破了臉,陳老太太夾在中間難做,陳秀才心下也會愧疚,隻怕一愧疚又被陳老太太捏住了縫隙。


    就算真的和上房一刀兩斷了,在輿論麵前,隻能是兩敗俱傷。


    陳雪嬌深知,在這個時代,做任何事,都不能脫離這個時代的準則。


    陳老太太見說不過雪嬌,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問陳秀才:“老大,你就給我一句痛快話,你給不給你妹子金冠子?”


    這口氣好大。


    “奶,姑姑今天來家裏,我娘已經迴了節禮,咱們鄉下人家,也沒見誰送金冠子的,我家又不是金山銀山,能送的起。”陳雪嬌不等陳秀才開口,搶先說。


    陳秀才不說話,陳老太太緊緊盯著陳秀才看。


    “老大呀,娘也沒有法子呀,你妹子在段家的生活……越來越不上道了......你給她一頂金冠子,她迴去有了麵子,搖杆也直了,對咱們陳家一眾女孩兒也有好處,外人知道了也隻有誇你的,我和你爹啥也不像你要,你就給你妹一頂金冠子便成,娘求你了。”


    陳老太太哀哀痛哭,一半真一半假的。


    “娘,這和送不送金冠子不搭邊,段家一直都是知禮寬厚人家,當初文嫡定下段家的時候,也是爹和娘覺得段家不錯妹夫寬厚才定下的,這麽些年,家裏秋收農忙妹夫哪次不來幫忙幹活,若是文嫡識大體上頭孝敬婆母下頭疼愛侄孫一心和段家和和睦睦過日子,想必比一頂金冠子來的更實在。”陳秀才輕描淡寫的說。


    這是陳秀才拒絕了陳老太太的要求,陳老太太當下便惱怒成羞,文嫡更是氣的踢床:“你這是罵我呢,你這是罵我呢。”


    陳雪嬌不由得暗笑,陳秀才這話說得好,依照文嫡的性子,若真帶去一頂金冠子隻能在段家更加張狂。


    ……


    李氏和文英在上房等陳秀才和雪嬌從上房迴來,她今兒累了一天,當著文英的麵不由歪倒在床上捶腰,到今天她才嚐出這有家底的味兒來,特別是一向對她甩臉色的文嫡和張氏,不僅待她顏色好看了,更是把她吹捧個沒完。想當年,文嫡和張氏背地裏頭可沒少念過,說她以前定的娃娃親,不到十五歲便死了,都是她克的,是個不招福的。


    這會兒全變了另一番說辭,說她十指尖尖,鼻梁緊實,一看便是個富家太太命相,根上就是個冒尖兒的,與尋常人不同。


    一番番說辭,聽的李氏心頭發酸。


    陳雪如拿熱巾子給李氏擦了把臉,李氏問:“你姑父醒酒了?”


    “管他,迴頭不醒酒,用車拉迴家,咱倆且說說話。”文英笑著說。


    忽然上房傳來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音,李氏嚇了一跳就要站起身,文英按住她:“嫂嫂累了一天了,我且去看看。”


    話音剛落,便見陳秀才帶著雪嬌打上房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啥事,看著動靜氣性不小。”李氏朝著上房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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