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臘八粥,李氏拿出當家的款,算出晌午和晚上要做那些菜,細細把陳老爺子給的三十文錢分做幾部分,交給陳子富去鎮上采買。


    因為怕上房各人明裏暗裏踩大房花錢沒個章程,李氏特意叫了陳齊安,把所買的東西一一記錄在紙上。


    “……肥鴨子一隻,肋排十斤,豬肉十五斤,豆腐三斤,鯉魚一條。你奶腰傷,在加一隻蘆花老母雞補身子,你爺愛吃羊肉添買二斤羊肉。過節要有點心,買一斤花生、一斤酥糖、一斤玫瑰糕......”


    李氏口述,陳齊安寫。


    這些東西采買完畢,預計要三十五文錢。陳子富大雪天的去鎮上,空著手走著去,不能讓他在走著迴來,半上午的雪就會融化,路那麽泥濘,東西那麽多要雇輛車。天冷,他大老遠的去鎮上采買,怎麽著也得讓他喝碗熱湯暖和暖和吧。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陳老爺子給的三十文錢這麽算著算著就不夠用了。陳家人口多,東西置辦的少了還不夠每人一口塞牙縫的。於是,李氏決定自家添十文銀子。


    大房的錢都在陳雪嬌那裏,李氏向閨女討銀子,把事情的前後給她說了。


    陳雪嬌倒是很爽快的掏出了錢,反正是過節嘛,若是自家單獨過節也要花錢的。


    陳子富走後,李氏拿出了給黃秀才做的一雙棉鞋。一件棉襖,連同兩斤豬肉,一斤白糖。囑咐陳齊安給他送去。


    黃秀才是陳齊安的老師,過年過節孝敬老師是應該的。


    那做棉鞋棉襖的棉花是李家給的,當天買好了地,李氏帶著孩子直接迴家了,是李老爺子托了相熟的人給送來的。


    陳秀才也收到了學生給的節禮,昨日,趙一鳴、韓行健等人都來了家中。帶來了布匹、糖、糕點等禮物。


    李氏總覺得買了趙一鳴家的地心裏有愧,不肯收趙一鳴的東西。臨走時迴贈他五斤棉花,讓他娘做衣裳。


    陳齊安去私塾,陳雪嬌因為惦記著黃蜻蜓口中的碧梅,也跟著去了。


    李氏就來到上房。把賬單遞給陳老爺子。


    此時,眾人都在上房。陳子貴難得的擺了棋,捏著茶杯和陳老爺子下棋,因為棋走的慢,下得陳老爺子昏昏欲睡。


    “爹,你看看這賬單,剛才讓三弟去鎮上采買了,剛好三十文錢。”李氏說道。


    自己添的十文錢沒有算在裏頭。


    陳老爺子停下了棋,沒有看那賬單。抽了一口煙道:“你辦事我放心,什麽賬單不賬單的,咱家不興記這個。”


    陳老爺子嘴裏這麽說。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老大媳婦心細,是持家的好手,什麽銀子該花什麽銀子該省,心裏門兒清,三十文銀子要是擱在別人手裏置辦不了像樣的席麵,可是放在她手裏就能置辦出不錯的席麵。


    和堂屋隔著一道門一道窗口的裏間。陳老太太睡在炕上,趙氏、張氏、蔡氏以及各房的孩子都躲在裏頭。嘰嘰喳喳的在聊天。


    聽到李氏的聲音,裏頭停止了說話。


    待李氏不說話了,她們又開始討論起來。


    “……爺誇大伯娘會過日子,會啥啊,爺給了三十文就花了三十分,一點兒都不帶剩的,誰知道她藏私沒藏私。”先開口的是雪妙,她把糊著紗窗的窗子推開了一條縫,朝堂屋廳堂看,恰好看到李氏露出微笑的側臉。


    “雪妙,你咋說你大伯娘呢,三十文也不是大錢,你年紀小,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你去外頭打聽打聽,一隻雞多少錢,一隻鴨多少錢?”開口的是蔡氏。


    這三十文錢交給李氏置辦過節物品,可是負責采買銀子從手中過的是她男人,雪妙這麽說李氏,連帶著打擊了陳子富,蔡氏當然不願意了。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傳進廳堂眾人耳朵裏,陳老爺子為不可見的皺緊了眉頭。


    李氏從桌子上拿過單子,朝陳老爺子笑了笑說:“爹,我拿給娘瞧瞧去。”


    陳老爺子點了點頭,丟下了手裏的棋子,拿過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半杯茶,點了點頭。


    李氏拎起牆角的暖壺,給陳老爺子添完水,才走向裏間,陳老爺子心裏頭對大兒媳更加滿意了。


    李氏推開裏間的門走了進去,朝妯娌幾個微笑點頭。


    “娘,今日腰可還疼了。”李氏關心的問。


    “死不了。”陳老太太一貫的語氣不佳。


    李氏倒也不和她計較,她一貫都是這個樣子,又不是今日才這樣。


    “……這單子是過節采買的物品,我說給您聽。”李氏揚了揚手裏的單子。


    陳老太太不認字,李氏也不認字,但是物品是李氏開的,李氏能記下來。


    “成,你給我說說都買啥了,三十文錢竟花完了。”陳老太太輕輕蠕動一下身子,撩了燎額頭散落下來的頭說。


    “肥鴨子一隻,肋排十斤,豬肉十五斤,豆腐三斤,鯉魚一條……各色糕點......”李氏口述了起來。


    陳老太太是陳家內院的把持者,以前沒有分家的時候,平時買油鹽,過節置辦物品,都是她親自定奪,即使現在不能動也要插入進來,唯恐整個後院變了天。


    不等李氏複述完,陳老太太便看向趙氏說:“瞧瞧,瞧瞧,我腰傷都不得安心養病,好大的手筆,又是雞又是鴨又是羊的,往常過年也沒這麽多東西。”


    這就是說李氏錢花的太多了。


    憑心而論這錢花的還真不多,隻不過陳老太太覺得這錢沒有經過自己的手直接到了李氏手裏。心裏氣陳老爺子拿李氏做筏子而已。


    趙氏微不可見的低下了頭,沒有接應,因為她也想過個富足的節日。這不雪姚來了嗎。總不會天天吃那沒有油水的菜吧。


    張氏逮到和陳老太太站在同一條船上的機會,忙不迭的開腔支應陳老太太:“大嫂的日子越過越好了,又是買地又是有銀子的,這三十文錢人家哪放在眼裏頭,隻怕大嫂腿上拔根汗毛也比咱們的腰粗。”


    經過昨天和陳老太太的一戰,張氏總算想通了,要想在陳家生活的好。隻有牢牢抱住陳老太太的大腿。


    李氏心裏對張氏落井下石的行為存了氣,沒好氣的說:“四弟妹的腰那麽粗。隻怕咱們徐州府的大戶人家拔根汗毛也抵不過。”


    張氏身肥腰粗是有目共睹的。趙氏、雪姚、蔡氏聽了這話抿嘴低頭笑,雪妙年紀小,早嗤嗤笑個不住了。


    張氏狠狠瞪著李氏,李氏毫不客氣的迴應過去。可能是因為家裏買地了。李氏如今的氣也粗了,倒不怎麽怕上房各人了。


    蔡氏出來打圓場:“娘,一年才過幾個節,還不要熱熱鬧鬧的。再說娘都受傷了,大嫂辦這些物品也是給你補身子的。”


    陳老太太哼了一聲,想了想忽而道:“兩家一起過節,上房花錢……”


    不等陳老太太說完,李氏忙道:“我添了十文銀子。”


    張氏想開口諷刺:“都有錢買地,哪在乎那十文銀子。”可是想了想終究沒有開口。


    陳老太太心裏暗恨。她所想的是,每年到了臘月裏頭,陳秀才的學生會陸續來家裏。帶的禮物都是那上好的布匹、糕點、酒水,往常未分家這些東西都到了自己手裏。如今分家了,這些東西倒是便宜了大房。昨兒,陳老太太就看到好幾個學生來家裏,直接帶著禮物去了北廂房。


    李氏想了想笑著說:“一些學生來看他爹,帶了幾塊布。迴頭我給娘送幾塊來。”


    陳老太太心中一喜,麵上卻不鬆動。


    蔡氏那話岔開。指著陳雪姚頭上的簪子說:“你這金簪子是新打的吧,往常人家都說年輕女孩兒帶金顯得老氣,你戴著倒是不顯,反而更顯得俊俏了。”


    於是大家都去看雪姚頭上戴的黃金丁香簪子。


    雪姚過年開春就抬入丁府,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家裏上上下下都知道。


    丁府開恩,看在雪姚伺候丁府老太太的份上,特意許她迴家繡嫁妝,開春正正經經的坐轎迎進丁府,一進門就是貴妾。


    隻是,陳老爺子話裏話外叮囑家裏人不可在外頭亂說。貴妾帶著貴字也是妾,到底不是正經夫妻,說出去隻怕十裏八鄉的人家爭著看陳家的笑話。


    陳雪姚臉上顯出一抹紅暈,嬌俏的說:“三嬸誇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張氏逮著機會奉承:“就咱家雪姚這模樣這人品,給大戶人家當正經奶奶都夠盤。”


    隻是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正經奶奶的名頭是雪姚心頭的一根刺,隻見她臉色掛落下來,低垂著頭不吭聲,手指甲握在掌心裏撕扯的錚白錚白。


    張氏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站著呆呆的不動,往日的潑辣勁兒全消失了。


    李氏借口忙,從上房走了出來。


    陳雪嬌和陳齊安從黃秀才處迴來了,手裏拿著一件刺繡紅菱襖和一條皮裙子。


    不等李氏詢問,陳雪嬌就說開了。


    她和齊安從黃秀才家出來,剛好碰到了王寶柱。他手裏拿著這兩件衣服朝村子裏走去,見到他倆停住了,說是青玉見下雪天冷給靜好置辦了厚毛衣裳,就此交給他倆,他就不上門了。


    “……大姑父已經迴去了,說是青玉......玉姨給靜好姐姐的。”


    陳雪嬌很不習慣喊青玉為玉姨。


    李氏接過來,襖子的料子是上好的江陵布,裙子是灰鼠皮的,這兩樣價格都不菲。


    看來,青玉對靜好倒是很大方。


    靜好在屋子裏聽到了雪嬌的聲音,眼圈一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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