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打起來了?”李氏吃了一驚,脫口就問。


    “也不知道為啥,說的啥翠花樓不翠花樓的,還有什麽高利貸錢?”陳雪娃懵懂的說,“反正就打了起來,奶讓我喊爹勸架。”


    雪娃年紀小,話說的極其含糊,李氏捕捉住了那話裏頭的意思。


    看來陳子長又去了那不好的地方,還把陳子貴帶過去了。李氏就走出了鍋屋,站在屋簷下聽了一會。陳子長和陳子貴的聲音很大,遠遠的從上房傳了出來,看來已經撕破了臉。


    “爹,奶讓你去上房。”陳雪娃朝西廂房大聲喊陳子富。


    陳子富剛砍了幾壟韭菜此時在歇息呢,又被陳老太太喊了出來。


    “啥事?”陳子富從西廂房出來。


    “二伯和四叔吵起來了,奶讓你去勸勸。”雪娃指了指上房。


    “這……”陳子富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二哥和四弟是啥人,他去勸能聽他的?


    蔡氏也從西廂房走了出來,站在院子裏頭聽了聽朝陳子富使眼色:“他們吵架,你不要去瞎摻和。”


    陳子富看了看上房,若是不去娘會怪罪起來,若是進去蔡氏該生氣了。想了想,還是聽蔡氏的,腿一拐彎鑽進了自家的西廂房。


    蔡氏走到李氏身邊,和李氏站在一起聽上房的動靜。


    “作死的東西,又煩事了,上次胡老三咋不把他打死。”蔡氏咬牙切齒的暗罵。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陳子長。


    李氏知道這不是說話的時候。並不附和蔡氏。


    “不知道,四弟咋又扯進去了。”蔡氏自顧自的說。


    上房越吵越兇,隻聽嘭的一聲。像茶壺碎落的聲音,緊接著傳來陳老太太的尖叫:“……畜牲,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娘。”


    陳老太太的聲音起到了震懾作用,上房很快安靜下來。李氏怕站在屋簷下聽上房的動靜犯了陳老太太的忌諱,於是朝蔡氏使了眼色,帶著陳雪如迴屋裏了。


    剛迴到北廂房,上房的爭吵聲又起來了。且越來越激烈,聲音越來越大。就給打擂台一樣,雙方賽著誰的聲音蓋過對方。


    “……你還好意思說我,公中的錢都被你花了,我一年才花幾個?”是陳子貴的聲音。


    話裏的怨憤。卻藏也藏不住。


    “這次是你打著我的名頭借的錢,你安的啥心,太歹毒了,背後算計我。”陳子長毫不相讓。


    躺在床上看書的陳秀才隱約捕捉到上房的爭吵,待李氏進來對視了一下,心內了然。


    二房和四房關係一向親密,自打大房分了出去,陳子長和陳子貴好的能穿一條褲子,陳子長的胳膊徹底好了。這兩天倆人天天一起出門,咋轉眼就變了臉,一定是為了銀錢才撕破臉了。


    “幸虧你進來了。雖說咱是當老大的,但二房和四房的事情咱不摻和,何況是為了銀錢的事情更不能摻和了。”陳秀才對李氏說。


    李氏點了點頭就歎息:“你說的對,就算咱想摻和,二弟和四弟也不願意讓咱摻和呢。”


    倆人正說著話,隔著窗子。隻見陳子富去了上房。


    陳子富去上房天經地義,畢竟他也是屬於上房的人。陳子長和陳子貴用了上房的錢,陳子富理應清楚。再說了,那些錢也有他的一份,他應該知道。想必涉及到錢的問題,蔡氏也不會讓他袖手旁觀。


    李氏就坐在床上,撿起靜好未繡完的活計繡了起來。上房的聲音忽高忽低,一會是陳子長的聲音,一會是陳子貴的聲音,中間夾雜著陳子富的勸架聲、陳老太太的罵聲。然後緊接著趙氏和張氏的吵鬧聲,拍桌子的聲音,就給菜市場一樣熱鬧。


    李氏低頭做活計,忽然上房的門嘭的一聲響,蓋住了所有的聲音,緊接著一片寂靜。


    陳齊平趴在窗子上盯著上房看,扭過頭對李氏說:“娘,爺爺迴來了。”


    怪不得沒有聲音了,原來是陳老爺子迴來了。李氏就舒了一口氣,但願陳老爺子出麵能調解好這次紛爭,否則家裏天天吵來吵去沒個安生的時候。日後,對雪如幾個說親都會有影響。可能是雪如越長越俊了,李氏這個當娘的現在也開始操心她的歸宿問題了。


    李氏正想的出神,忽然雪妙的身影在北廂房門口閃了閃。


    “大伯娘,爺讓你去上房。”雪妙的“大伯娘”喊的極其不情願,立即扭身走了。


    “爹叫我去,我就去上房看看。”李氏放下活計對陳秀才說。


    “去吧,我估摸著是想讓你勸勸他二嬸四嬸。”陳秀才點了點頭。


    “雪如,呆會給你爹揉揉肩膀,你爹看了好一會書了。”李氏囑咐雪如。


    雪如答應了一聲,朝齊平眨了眨眼。


    齊平心領神會跳下窗台跟著李氏說:“娘,我和你一道。”


    陳雪嬌臨走時候囑咐雪如和齊平,若是上房叫李氏過去,必須要一個人跟著,以免得李氏吃虧。


    李氏就牽著齊平到了上房。


    上房一片肅穆,隻是那肅穆下透露著緊張氣氛。


    陳老爺子坐在炕中間,旁邊坐著陳老太太。陳子長和陳子貴分別坐在炕兩邊,正紅著臉瞪大了眼睛對峙著。陳子富和雪娃站在陳老爺子旁邊。趙氏坐在陳老太太身邊,眼睛紅紅的,雪妙一臉的漠然。張氏離趙氏遠遠的,坐在炕稍頭,一臉的譏笑,身後的凳子上一溜坐著大蛋、二蛋、三蛋兄弟仨。


    “老大媳婦來了。”陳老爺子朝李氏露出一抹苦笑。


    “大嫂子來了。”趙氏抹了一把眼睛。難得的站了起來。


    以前,她可沒有這般多禮。


    “咋地,這就開始拉攏啦。大嫂子你坐我這裏,大蛋去給你大伯娘搬個椅子來。”張氏挪了挪屁股狠狠的盯著趙氏。


    李氏一時間站在了屋子中間。


    “娘,坐這個凳子。”齊平機靈的從大蛋手裏接過來凳子,擺放在陳老太太身邊。


    李氏臉上露出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拉著齊平坐了。看趙氏和張氏的樣子,陳老爺子喊她來不像是勸架的,說真的。李氏是真不想摻和進去,二房和四房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吵來吵去。傳出去不怕笑話,到底咋迴事。”陳老爺子磕了磕油光錚亮的旱煙筒,晃了晃手裏的火撚子,取了煙絲塞進煙筒。火撚子一按,急吸了兩口氣,這才噴出了幾口煙,“兄弟倆這麽大人了,也不害臊。”


    屋子一陣寂靜,誰也沒有開口。


    “爹,是這樣的,大哥又從娘那拿了不少錢去鎮上賭博,喝花酒……”陳子貴梗著脖子說。


    不等陳子貴說完。陳老爺子的煙袋飛了過去敲打在了陳子長的身上:“逆子!”


    陳子長臉色發白,迴避了一下,煙袋掉在了地上。滴溜溜的滑到了陳齊平腳下。


    屋子裏飄起一股辛辣的旱煙味。


    陳齊平撿起煙袋遞給陳老爺子,隻見他的手顫抖的厲害。


    “爹,我……”陳子長臉色煞白。


    “你上次被打的半死,你還不長記性,又拿了銀錢去鎮上,你竟然還賭。”陳老爺子氣的一口氣上不來。直咳嗽。


    李氏忽然想到上次娘家人來走親戚,大嫂子說陳子長借了老高的高利貸。不禁心裏發冷。


    齊平是個乖巧的,忙走向前給陳老爺子順氣。


    陳老太太不安的扭了扭身子,陳子長手裏的錢是她給的,要怪罪豈不是連她一起怪罪了。


    趙氏的眼皮直跳,在屋裏頭,陳子長不是這麽說的啊,他說是四房陳子貴去鎮上喝花酒,以他陳子長的名義借了高利貸。咋地,現在成了陳子長喝花酒賭博了。


    張氏得意起來,樂嗬嗬的說:“爹,娘,我們屋當家的也和二哥一樣從娘的肚子裏爬出來的,他還比二哥小呢,咋地娘可著勁的把錢撒到二哥頭上,對我們這一房和對大房一樣存著後娘的心。”


    張氏的話說的尖酸刻薄,這下子把陳老太太也扯了進去。


    後娘這一稱謂是陳老太太的心病,張氏這麽一說,陳老太太立馬炸了起來:“他不是從我肚子裏頭爬出來的,難不成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你給誰學的這些糟心話。”眼睛朝著李氏瞟了瞟。


    李氏坐著不動,真想起身離開,這都啥事啊,憑白無故又扯了進去。


    “你閉嘴,要不是你慣著老二,他能去鎮上喝花酒?”陳老爺子發了火。


    陳老太太自覺理虧,閉上了嘴。


    “爹娘,二哥花家裏多少錢了,同樣都是公中,咋地隻他吃肉我們喝湯,不成,娘,你也給我幾個錢花花。”陳子貴揚聲說。


    “是啊,爹,這三個孫子你不心疼啊,齊林在白馬書院吃香喝辣,雪姚咱不說人家有本事,雪妙呢,一個丫頭片子在家裏啥也不幹天天打扮的這麽俊,臉上的粉不要銀子?”張氏踢了踢凳子上的幾個孩子。


    除了大蛋坐著不動,二蛋三蛋一起站了起來喊:“爺,要吃肉。”


    陳老爺子一臉嚴峻。


    張氏一臉得意。昨兒,陳子貴給她嘀咕,二房陳子長傷剛好又去鎮上喝花酒賭博了,他們整天喝稀粥就鹹菜,憑啥啊。於是張氏自覺抓住了陳子長的把柄,腦子一熱就進了上房向陳老太太討錢。陳老太太罵了幾句,於是鬧開了。


    趙氏眼睛紅紅的,對著張氏說:“你二哥啥時候花錢去喝花酒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家裏,即使出去了也是在我哥哥的豬肉鋪子幫忙,爹一打聽就知道了。”


    趙氏心裏難受的抓狂,可是為了二房的麵子也要忍著。


    陳老太太的麵色緩了一緩,到底是老二媳婦貼心。


    “哎呦,二嫂子處處維護二哥,這份賢惠我是比不上。喝花酒的事情不說了,就說二房吃的用的穿的那個不比四房好,瞧瞧我家三個兒子,衣服輪換著穿,大蛋那麽大了穿的衣服蓋不住屁股。二嫂你呢,臉上的粉擦的比麵缸還厚,你哪裏來的銀子,不是花公中的難道花你娘家的不成?娘,我問你要點錢你倒罵我。”張氏朝著趙氏就說一通排揎。


    “那是你懶,大蛋的衣服扯破了,你給縫補過幾次,還不是大嫂子給縫補的。”趙氏拍起了李氏的馬屁,又哭著說,“爹,娘,四弟妹說這話太誅心了,口口聲聲說爹娘偏心我們,卻不知道我日常穿的戴的,包括雪妙穿的戴的,哪一個不是我娘家貼補的。拿出你的陪嫁和我當年的陪嫁,咱比一比看誰的豐厚。”


    李氏一驚,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趙氏。趙氏這個人一向精明,咋地為了金錢和張氏打起了擂台就沒譜了,竟然說出這番話,陳老太太果然變了臉色。


    “老二媳婦,你和雪妙吃的穿的戴的都是你娘家貼補的,照你這麽說,咱們老陳家是靠著趙家養活?你們趙家的豬肉鋪子別惡心我了,能值幾兩銀子?你陪嫁帶來的東西,說出去不害臊,當年我給了你多少彩禮。”陳老太太的聲音發冷。


    趙氏心裏一驚,竟然中了張氏的奸計。


    “不是,娘……娘,不是的,兒媳婦說錯話了。”趙氏趕緊描補。


    張氏自覺站了上風揚起臉,不屑的看著趙氏演戲。


    “二嫂子,不是我說你。你娘家再有錢能流水一樣的補貼你一個嫁出去的閨女,你看娘在疼文嫡也沒有這樣成天補貼的。”張氏看到陳老太太對趙氏發難了,更要落井下石,“咱家的雞蛋、白麵供著你,你天天不是腰疼就是腿酸,生個大兒子就像金蛋一樣伺候著,咱們老陳家哪裏對不起你了,你還嫌棄咱家對你不好,口口聲聲說在咱家過的不好都是娘家補貼。二哥去鎮上喝花酒,你給他隱瞞著,保不成你倆是一對兒……”


    “你,你胡扯啥。”趙氏氣的要吐血,一下子漲紅了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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