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句極具哲理意味的話語背後,是方賢軍的勸降信。


    當然,僅憑三言兩語,紮西是不會投降的,他的意誌非常堅定,不是什麽事兒都能動搖他的意誌的。


    但是,對麵的主帥,那個姓方的人在信裏說:他們的王,紮吉拉已經被他大康士卒奔襲數千裏至邏些斬首了。


    紮西皺起了眉。


    方賢軍在信裏言辭懇切,他說,若是紮西率部投降的話,大康皇帝可以確保他和他的家眷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紮西嗤笑一聲,當即將等待的大康使者趕了迴去。


    開什麽玩笑,你說他死了他就死了?


    雖然紮西也十分厭惡甚至想殺了這個王八蛋,但是,現在他還有求於紮吉拉,自己還不能當二五仔。


    但是入了夜後,紮西才迴想起這個事兒。


    萬一這事兒是真的呢?自己豈不是再也不用受這小登的掣肘了不是嗎?


    於是,翌日他就派遣斥候火速趕往邏些。


    斥候跑的飛快,一路跑死了好幾匹馬。


    十五日後,他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邏些城破,紮吉拉已經身死,而且,大部分邏些城防軍擁護占領邏些的大康人。


    更重要的是,上一任讚普還活著。


    他得到了大康人的幫助,重新迴到了邏些。


    現在,他,紮西,吐蕃人前鋒軍的主帥,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


    是帶領著手下的士卒們畫地為王,成為一片區域的軍閥頭子,或者是投降大康,從此什麽都不用想,享受榮華富貴就行。


    又或者離開軍隊,救出自己的家人...


    是的,紮吉拉為了逼自己就範,綁架挾持了自己的家人。


    他本來是不想幫紮吉拉的,但為了家人,也隻能不得不重新披掛上陣了。


    現在,似乎是沒這個擔憂了。


    恰好此時,大康使者又一次來了。


    這一次,紮西沒有趕人。


    他麵色平淡的對著大康使者說道:“久聞大康戰將勇武,不知,你們的大帥敢不敢前來商談?”


    大康的使者躬身迴複:“看來大帥是想通了?”


    紮西迴複:“事已至此,已無更多選擇,本帥以為,待大雨停歇,選一處風景優美之地你我商談,豈不美哉?”


    使者帶著滿意的迴複離去了。


    這一次,他沒有空手而歸。


    方賢軍欣然同意紮西的建議,兩方的大軍後退五裏,然後在中間的一處寬闊、平坦的位置搭建起了一處營帳。


    至於紮西說的“風景優美之地”那是沒有一點,這可是戰場,哪來的風景優美之地。


    二人幾乎是同時來到了營帳裏。


    方賢軍眯眼看去。對麵,是一名紅臉漢子。


    高原人收到的紫外線更多些,加上寒風凜冽,風也非常的幹燥,搞得高原地區的人都是一副紅臉關公的樣子。


    他的身姿挺拔,像是一杆標槍,似乎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壓彎他的腰杆子。


    方賢軍率先拱手:“久聞吐蕃大帥威名了。”


    紮西捶胸還禮。


    二者目前相處得還挺愉快的。


    坐定,大康這邊的侍者先給二人沏了茶,然後退了出去。


    營帳內隻有二人和各自的翻譯了。


    紮西拿起茶杯,卻沒有沾唇。


    “方大帥在信中所言,可是真的?”


    想了想,紮西率先開口。


    方賢軍嗬嗬一笑,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請問紮西大帥,我等大康軍隊如何?”


    紮西一愣:“啊?”


    方賢軍自顧自地說:“你我兩軍剛開戰時,貴軍還能壓著我方打,我方僅能被動防守,鮮少能夠主動出擊。


    但現在...”


    他坐直身子:“大帥應該也知道了,我大康軍隊人數越來越多了!”


    紮西歎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敢問方大帥,大康上國...是不是掌握了克服我神土詛咒的方法?”


    方賢軍含笑點頭:“是的,時間問題。恕方某直言,覆滅吐蕃,亦然是時間問題。


    老四,給紮西大帥一個麵罩!”方賢軍朝著身後大吼一聲


    身後的簾子掀開,一名大康士卒拿來一個黑黢黢的麵罩,遞給了方賢軍。


    後者又遞給了紮西:“紮西大帥,這就是我等能踏入高原,踏入你們所謂神聖國土的奧秘了。”


    紮西百思不得其解:“就這麽一個不起眼的東西麽...哎,天神都不再庇佑我等了。”


    他滿臉都是落寞。


    大康的武力他是知道的。


    若不是他人踏上他們的土地,八成都要病倒,那他們早就不存在了。


    而現在,這個事情也不成問題了。


    他麵色一改再改,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方大帥,我願讓出道路,不再阻礙貴軍...”


    現在,再糾結紮吉拉死沒死這個問題意義不大了。


    現在的大康人能夠將他的部隊一舉擊潰,然後直插邏些城。


    那他的抵抗,還有什麽意義呢?


    要知道,戰爭,沒有贏家。他手底下的好男兒,也都是誰的父親,誰的兒子,誰的丈夫啊。


    苯國已經覆滅,以後再無吐蕃或者苯國了。


    方賢軍含笑:“大帥,很英明的決策。現在,再進行戰事,已經毫無意義了。”


    紮西點頭:“某家還懇請大帥,善待我等兒郎。”


    方賢軍笑:“善待?善待個屁,你們自己解決自己的生計!”


    紮西麵色一變。


    他指了指吐蕃大營:“你的士卒,哪來的迴哪兒去,十幾萬人,本帥可沒那麽多糧食供你們吃喝。”


    “以前是種地的,那就迴去種地,以前是木匠,那就迴去死磕木頭。”


    方賢軍笑臉吟吟:“不過敢問大帥,你要去往何方?”


    紮西迴答得很幹脆:


    “迴邏些,我的家人還在紮吉拉的手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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