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他?成為林星河的妻子?想到能為他穿上嫁衣,頭戴鳳冠,沐蕭竹又是驚又是喜。想到未來,她滿心向往和愉快,刹那間,這個黃葉飄落的季節仿佛開滿了鮮花。


    “星河你真的要娶我?”


    “對。”


    “可是我姑姑……”


    “等她老了,不想在林家為奴時,她可以投靠我們,我會和你一起照顧年老的她。”沐秀始終是蕭竹的親人,他可以放下成見和過往接納這位親人。


    “星河,我們說過要笑著一起走下去。那麽,不論你要去哪裏,就請你帶上我吧。”沐蕭竹胸膛起伏,雙頰泛著桃色。


    她好激動,長這麽大,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強大的願望在她體內膨脹,她要跟他在一起,多難多苦也無妨,隻要他們在一起,笑著在一起就好。


    放開含嬌帶羞又有些激動的沐蕭竹,林星河鎮定下來,有了她的支持和愛,他不再痛苦。


    “等我消息,我現在就去為以後做準備,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一個人,你姑姑也不行。”他要把那些放出去的債都收迴來,那是一筆不小的數額,夠他們吃穿不愁。到時離開林家,安頓下來,他不會委屈蕭竹一分一毫。


    “好!”


    她捂著胸口目送他離去。那一顆屬於他的心跳得飛快,久久不能安定。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暈的沐蕭竹幾乎忘了身在何處,年紀尚輕的她被愛情的滋味包圍著,被可以完全擁有林星河而雀躍,完全忘了要如何向姑姑交代。


    “我問你,昨日午時你跑去飄絮院做什麽?何嬤嬤說想拉你走,你還不想走,這是怎麽迴事?”


    用過晚飯,沐秀把還在帳房裏收拾的沐蕭竹叫到跟前。還未等她坐定,就是劈頭蓋臉一陣責問。


    沐蕭竹偏開臉,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


    星河不讓她說出他們之間的關係,那她要說些什麽呢?她在心底琢磨著。


    “你在隱瞞什麽?”


    “姑姑……我沒有啊。”


    “他是不是對你做過什麽?”識人無數的沐秀看出了點不對勁。


    “沒有沒有,星二少爺人很好。”


    話未說完,一個巴掌甩偏了沐蕭竹的臉。


    姑姑打了她?!她難以置信地迴過頭,驚詫地盯著這位至親。


    “胡說!他會是什麽好人?他曾把你從帳房帶迴飄絮院,他都對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沐秀猙獰地低狺。


    沐蕭竹頓覺姑姑一瞬間變成了陌生人,同時她也深深體悟到,姑姑究竟有多麽討厭林星河。


    “姑姑,他能對我做什麽?”她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反問。


    “他是不要臉女人生的孩子,他什麽做不出來,他……”


    接觸到沐蕭竹的眼神,沐秀從狂放的怒氣當中驚醒過來。蕭竹什麽都不知道,她不該把那些恨轉移到她身上。


    “姑姑,我始終是下人,主子要我去打掃飄絮院,我敢說個不字嗎?而且我隻是在他院裏灑掃,難道這也有錯嗎?”沐蕭竹紅了眼眶。


    “好了好了,是姑姑錯怪你了。疼嗎?”沐秀趕緊靠近,查看侄女臉上浮起的掌印。


    “不礙事,姑姑不要往心裏去。”


    “你以後要記住,能躲那個惡棍就躲,不要再跟他有瓜葛,知道了嗎?田富娣母子遲早是會被趕出去的,你不要受他們牽連,姑姑都是為你好,你不要怪姑姑。唉,我還是不放心,從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邊,跟我學學處理內務,老祖宗跟前由我去說。”她還是不放心,就怕在圓房前這個節骨眼上,蕭竹出什麽亂子。她可是把後半生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啊,怎麽能再被田富娣破壞掉。


    沐蕭竹的心緊縮著,身體不住微微發抖。


    聽著外麵嗚嗚鳴響的風聲,她覺得好冷……


    【第五章】


    夜深人靜,缺月懸於天際,月色朦朧間,教人分不清平鋪在石板上的是鹽還是雪花。


    神情疲憊的秋茗提著燈籠,獨自在這片臨海的鹽場上巡夜。他白日裏要跟大多數夥計一樣引海水入場曬鹽,任風吹任雨打,夜裏夥計們都睡下了,鹽場主事就把他叫出來打更巡夜,根本沒有讓他休息的打算。


    他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再過十日,他就會被活活折磨而死。


    死他很怕,可他更怕二少爺跟前沒有人服侍,上次因為要替二少爺喝酒,不慎讓二少爺摔傷,他為此自責了好久。


    睡意朦朧之下,他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讓他格外想念二少爺。


    “秋茗。”海風中忽地傳來熟悉的唿喚。


    “我真是第一忠仆啊,連在鹽場都能聽到二少爺喚我。哎呀,一定是我太想主子而聽錯。”秋茗掏掏耳朵,以為自己已能與主子心靈感應。


    暗紫的袍子仿佛是月夜下的一片陰雲,輕輕落在秋茗身後,拍拍他的肩膀。“你沒聽錯,是我在叫你。”


    “二少爺!奴才不在身邊,主子有按時用飯嗎?在祠堂裏有沒有睡好?會不會沒有人給你送飯,主子……”


    “我很好。”林星河淡淡地道:“秋茗,我現在要帶你離開鹽場。”


    “可秋茗要是離開,老祖宗又會藉機……”再次刁難是可以想見的。他人雖然老實忠厚,而且頭腦也很靈光。


    “我不會再給他們機會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我們離開泉州,帶著娘和蕭竹一起離開。”秋茗這位可靠的忠仆,在他心中早就是他的親人,他不會再讓那群人傷害他的兄弟。


    “一起走?”


    “對,一起走。”


    “那太好了,二少爺,秋茗跟你走,不論上刀山下火海,秋茗一定跟著你。”憑二少爺的本事和心地,他秋茗餓不死的。


    “這裏是五千兩銀票,你收好,仔細聽我說,我已經把能收的債都收迴來了,在找到落腳點之前,足夠我們撐一陣子。現在我帶你離開鹽場,明日天一亮你就拿著這五千兩到港口租下一艘海船,不能太大,但也不可太小。我們沿著海岸前往江南寧波。這些時日,你要備齊船上的吃穿用度,不但如此,還要找牙婆雇到廚娘一名、丫環兩人。一切安置妥當後就在港口等我。”


    “二少爺放心,小的一定盡全力去辦。”


    “好!記住我說的話,我帶你離開這裏。”


    主仆倆做了一些巧妙的安排後,悄無聲息的從鹽場消失,未被任何人發現。翌日,天一亮,鹽場的主事夥計們再也沒有見到過秋茗這個人。


    秋茗到哪裏去了呢?鹽場主事四處查看,最後在岸邊找到了秋茗的燈籠和他的鞋子,而有一位夥計在秋茗的床褥底下發現了他留下的絕筆信。


    見了那封用血寫成的遺書,主事得出結論:秋茗自盡了!這個小鬼鐵定是受不了鹽場的辛苦勞作,在深夜投海身亡。


    消息傳迴林府裏,不過就是死了個下人,因此沒人在意,這件事就如風一般輕輕散去。


    沒有任何人起疑。


    林星河坐在林宅長長的迴廊邊,手握書卷,像是藉著柔和的光線正津津有味的閱讀著書中內容。


    但他一雙幽深如井的眼睛實際上卻遊走在書本的邊緣,偷瞄著迴廊之外,梧桐樹間那一抹嬌麗高挑的女子。


    “蕭竹,你點算好了嗎?”


    她並不是一個人,在她身前,是林府總管沐秀和祖母房裏的何嬤嬤。


    該死!又沒有機會接近她了。


    自從他命秋茗備好海船以來,他始終都在找機會接近蕭竹,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沐秀不論走到哪裏,都要帶著蕭竹一起,不論是與府裏的婆子們吩咐差事,還是到庫房裏點算銀器金器,沐秀都不允許蕭竹離開她一步。


    本來以為夜裏會有機會接近她,沒想到沐秀嚴防死守得讓人絕望,她讓蕭竹直接搬進了她的寢房。


    有幾次,他也像這樣狀似閑散地坐在宅子某處,等待蕭竹經過,可佳人明明知道他在附近,卻從不敢與他有一絲的眼神交會。這情景令他隱隱覺得失落,不過事前是他囑咐不能透露出兩人的關係,因此對於她的冷淡,他也隻能忍耐。


    相見不能相近重重地折磨著林星河。他想她、念她,思之欲狂。他好似陷進了一座四麵都是高牆的院子,坐困愁城,被思念煎熬。


    他要用什麽辦法在不驚動沐秀和祖母的情況下將她帶走?


    轉念一想,是人總有破錠,他隻得靜下心來,好好地等著沐秀出錯。他的船已在碼頭備妥,所有事情都安排好,隻要沐秀一個疏忽,他就能立即帶著蕭竹遠走高飛。


    然而老話說得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他等沐秀放鬆警惕的當頭,娘親卻毀掉了他全盤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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