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邋遢老頭鄭重的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說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因為在我們楚家我是獨子。如果三清墜無法找到的話,問我要不要提前考慮一下楚家血脈的問題。


    我知道邋遢老頭這話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也並不是想打擊我的信心。他隻是把我當成了一個懂得取舍和大局的成年人,替我分析了所有未來會出現的可能,然後讓我自己去做這個決定。


    我不知道怎麽去迴答他,因為在我的認知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而現在邋遢老頭突然提起,我才發現這確實是個值得我慎重考慮的問題。


    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我也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三清墜乃是傳說中的神物,布衣神算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想要找到它可以說希望渺茫,而要在兩年之內找到它更是可以說是沒有一絲可能。


    所以我要麵對的,就不單單是死亡,還有我們楚家的後代傳承了。


    可是我能怎麽辦呢?難道真如邋遢老頭所暗示的那樣輟學娶妻生子?然後在兩年之後留下孤兒寡母在這世間獨自生活?


    在我的理念裏,沒有愛情的結合跟那些到處留情的流浪狗又有什麽區別?人之所以與禽獸有異,便是因為人類能夠控製自己某些方麵的欲望,如果控製不了,那也就是禽獸了。


    而且,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了。那對被留下的那個可能會有的她來說是何等的不公平?難道她隻是被當作了我們楚家傳承的工具嗎?那我和禽獸沒有區別,和操蛋的命運也沒有區別了。


    十八歲,在法律的角度來說我算是成年了,可是說起來,十八歲的學生又能有什麽成熟的善惡觀念。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能夠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得不說我確實早熟得有些過分了。


    這是一個死胡同,我不想我們楚家從我開始絕了後,也不願意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似乎不管怎麽做,我都是錯的。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因為再怎麽想也沒用,順其自然做我自己就好了。我眯著眼睛,強迫自己放空大腦,慢慢的睡了過去。


    ……。


    說起來老蔡無疑是幸運的,他雖然也有五弊三缺,卻是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權缺,甚至可以說他巴不得這樣呢。


    因為這樣的話,當成叔要他繼承他們家的公司時,老蔡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說一句我命中缺權。如此一來,便能心安理得的繼續過著瀟灑少爺的日子了。


    而這,可能也是他這幾天如此騷包的原因。


    而我應該也是幸運的,因為變得騷包無比的老蔡居然大方的承包了我這半個學期剩下日子的生活費。


    我問他是不是騷包過頭了,怎麽這麽大方?


    老蔡則一甩他已經變成寸頭的腦袋,深邃的眸子斜四十五度仰望著天空,道:因為我有錢,任性。……。


    迴到教室聽到偉哥說的話以後我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半個學期隻有一個星期了。


    偉哥說下周三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讓我們好好發揮。後麵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我則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今年就要完了,是啊,不知不覺中的時間居然過得這麽快。才剛剛開始的高中生活我甚至都沒有嚐出是什麽滋味的。


    仔細想想也對,這短短的小半年裏,我進了兩次醫院,每一次去的時間都不短,前前後後加起來怎麽也有一個多月吧。所以覺得時間過得快也情有可原。


    不知道是不是將近過年的原因,這個星期的雪下的特別勤,一次比一次大,有時候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白了。


    於是我又能經常看到宋貂像個孩子似的在操場上蹦蹦跳跳的身影。如果是在以前的話,我或許會說她算起來本就是個孩子,但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之後,我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雖然我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但我敢肯定的是,她絕對不止十八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和宋貂都知道彼此秘密的原因,我和她越來越熟了,那種熟和以前的同桌之宜不同,而是越來越像是知己一般無話不說。


    當然了,我雖然把我的秘密都跟她說了,也包括我學的是傳說中的三清符咒。但我活不過二十歲這種悲催的事情我卻從來沒提,不是我對她還有所保留,而是這種事情更適合悶在心裏,不是嗎?


    這個周末鄧叔打了電話給我,讓我去他家吃飯。鄧倩的媽媽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斷給我夾菜,而鄧倩則越發的和我熟絡,沒有之前的那種拘謹了。


    關於鄧倩周末那天晚上被鬼迷的事情,我和鄧倩交代過,讓她不要對家裏人說起,她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都是不想把過去的事再提出來讓家人擔心。所以這件事鄧叔他們是不知道的。


    說起鄧倩,自從周一那天早上她給我買了早點之後,後來的每一天早上她都給我買了,還是一樣的跟我說她買多了吃不完。


    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打趣她道:“妹子,你長期這樣可不行啊,要是沒有我你這些東西可不就浪費了嗎?要不你養一隻豬得了,不浪費糧食。”


    說完以後鄧倩紅著臉,然後突然捂著嘴笑起來。我這才發現我這句話把我自己給罵進去了,於是弄得我也臉紅了。


    吃飯期間我問鄧叔知不知道誰家發生了怪事。因為這段時間我感覺有些平靜了,說起來小鄭和邋遢老頭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這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要是真如小鄭說的那樣,縣城裏麵隱藏了很多鬼物的話,又怎麽會如此安靜呢?


    難道除了當初纏上鄧倩的那個厲鬼之外,其他的鬼物都是安分守己的主兒嗎?


    鄧叔聽我這麽問他,搖搖頭跟我說:“很奇怪,當初我家倩倩出事的時候我還聽說有一家的小孩兒也得了怪病,可前些日子聽說治好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也沒聽說誰家出了怪事,都挺平靜的。”


    我點點頭,心想這樣也蠻好的,省得我到處瞎操心了,這個寒假就過得安靜一點,快樂一點吧。有些事情又何必要弄個明明白白?特別是對我這麽懶的人來說。


    是啊,我確實挺懶的,甚至已經懶得再去想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去追她,去向她表白。


    正如我和謝敏的關係也如以前一般,雖然說起來我和她之間似乎比以前更熟悉一些了,至少我們互相加了qq,我也經常找一些不懂的英語題目去請教她。當然了,說起來也不算是找,因為翻開試卷或者練習冊,隨便哪一題我都是不會的。


    但我們的關係也僅此而已了,往後餘生,也就這樣了吧。


    不同的是,在我僅剩不多的日子裏,我應該會時不時的迴想起她來,而她會不會偶爾想到還有我這麽一個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周五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下起了雪,我站在操場裏看著來來往往準備迴家的人群發著呆。


    這個學校對我來說還算不上熟悉,就連班上的同學也是如此,算起來也在七十一班度過半年的時光了,但是班上的同學我卻連名字都叫不全。


    猥瑣他們一個個不斷的走出宿舍,一一跟我道別,對我說來年再見。我則笑著對他們揮揮手,說寒假快樂。


    期間我遇到了鄧倩,鄧叔來接的她,臨走的時候,鄧叔跟我說有時間就來縣城,去他們家吃飯。我笑著點點頭,跟他說一定會的。


    我還遇到了謝敏,她背著書包,手裏提著一個袋子,跟我笑著打了招唿。我點點頭,跟她說迴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然後看著她一點點消失在校門口的身影。


    謝敏是鄰縣轉學過來的,所以她迴家的話應該要去車站坐車吧。也不知道她最近還有沒有夢遊,或者說夢遊的症狀是否有了好轉?自從那次醫院裏我不小心說錯話之後,她好像就沒有在和我說起她的病情了。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覺得她的這種情況確實是生病的原因,畢竟這世界上,睡覺夢遊的人何其之多?


    還記得在小樹林裏偶遇到她的那一晚,她跟我說她相信我了,在我出現在那裏的時候。


    我想,她或許是覺得我特意在那裏等她,就是為了和她解釋,或者說是為了和她道歉的吧。


    或許她覺得在我的心裏把她放在了很重的位置,所以才會想方設法的製造和她偶遇的機會,事實上她在我心裏的地位確實很重,所以那天晚上我撒了那個謊言,並且沒有絲毫的愧疚。


    我想,她應該是感動了,所以才會和我說那些話。可是說到底,她心裏還是因為我在醫院裏不小心說錯的話,一直心有芥蒂。


    在我發著呆想著這些的時候,老蔡下了宿舍樓,跟我說他爸爸快要到了,讓我準備一下,然後我們就迴家。


    我點點頭,然後上樓拿了我準備好的東西,下樓之後成叔也到了,於是我和老蔡一起向校門外走去。


    我迴頭看了一眼學校,也看了一眼來來往往的人群。雪越下越大,我似乎還看到了宋貂在雪中奔跑的樣子。


    看著校門口上方寫著的‘xx縣實驗中學’幾個大字,我心裏對它輕輕說了一句:“明年再見……。”


    然後坐著成叔的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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