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棄療的否認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隻有何嘉莉幹巴巴的笑了幾聲。


    晚飯我們是從醫院的食堂裏叫了飯送來,然後一起在病房裏吃的。


    真是出人意料,看這個醫院像是快要倒閉,連個病人都沒有,但是各種部門依舊是正常運作。


    我們幾個人借了兩張折疊狀的小桌子,我,沈燈,何嘉莉,還有梁興揚坐一起。


    何棄療看了一會兒,端著食堂送來的飯菜,訥訥的到唐小姐的桌子上去了。


    這個時候,我們都知道了唐小姐的全名:唐麗莎。


    唐麗莎坐在折疊桌的旁邊,她從一個不鏽鋼的飯盒裏夾菜,一邊慢條斯理的吃著,一邊揉著鼻子,看桌子上攤開的一本書。


    何棄療端著自己的飯碗,剛在她身邊一坐,就聽見唐麗莎喝了一聲:“滾迴你的桌子上去!”


    我們本來都吃上了,聽見這句聲調很高的話,都紛紛愕然。


    因為唐麗莎的口氣,多少有點不太友好,還吆五喝六的。


    明明唐麗莎那張桌子上就她一個人,為什麽不能讓何棄療坐過去?


    梁興揚看了看手足無措的何棄療,把自己借來的馬紮往旁邊搬了搬,道:“你坐這裏來吧。”


    何棄療哭喪著臉,看了看我們四個人圍著小桌子,已經快擠不下了,道:“我還是去走廊上吃吧。”


    他端著飯碗出去。


    唐麗莎在桌子旁邊,依舊翻動著自己的書,一動不動,頭也不抬。


    何棄療什麽時候這麽慫了?


    他走南闖北那麽多年,居然就這麽就一個素未謀麵的女教授唿來喝去?


    不理解啊,不理解。


    何嘉莉撇撇嘴,對她哥哥的遭遇不發表任何意見,從醫院送來的紅燒帶魚裏挑了一塊最大的,夾給了沈燈。


    沈燈愣了一下,說:“謝謝。”


    他筷子一動,就要夾到我的碗裏來,但中途停住了。


    我是不吃海鮮的。


    何嘉莉皺起眉頭,看著沈燈停在半空的筷子。


    沈燈馬上轉了個方向,把帶魚夾給梁興揚了。


    他低頭吃飯,沒有再看何嘉莉。


    我感覺,真是無與倫比的尷尬。


    我們吃完飯,何嘉莉賢惠無比的開始收拾桌子和碗筷。


    獨占一張桌子的唐麗莎也慢騰騰的吃完了。


    與此同時,她也終於合上了手邊的書籍。


    何棄療也推門走了進來,像是掐著點兒一樣,直接搶著女教授手裏的碗筷,道:“我幫你刷碗,你就隻看書好了,好不好?”


    “一邊去!”


    唐麗莎的態度並沒有因為他的殷勤而變好一些。


    她把書往自己的懷裏一揣,自己端著飯碗走出去了。


    我們幾個在房間裏麵麵相覷。


    “小九,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沈燈這個時候摟住我的肩膀,提議道。


    “好。”我點點頭。


    “唔,等下,我也去!”


    看到我們兩個要離開房間,何棄療急忙把手裏的飯碗往何嘉莉的手裏一塞,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這麽積極?


    “那就走吧。”沈燈也是覺得奇怪。


    我們走著下了樓。


    因為是年代久遠的中醫院,病房隻有四層樓,我們是住在二層的。這個高度,走下去就行了。


    病房樓下麵就是一個花園,雖然病房看起來有年頭了,但是花園裏的花和小徑都經過了精心的打理。


    何棄療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在花叢裏彎著腰前進。


    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看到正帶著白色麵條線耳機的唐麗莎教授,正在花園裏散步,嘴巴裏還念念有詞。


    原來他的關注點是唐麗莎教授。


    原來何棄療喜歡禦姐型?


    沈燈看著何棄療鬼鬼祟祟的身影,沒有絲毫表情。


    “他又犯病了。”


    我一迴頭,是何嘉莉來了。


    她抱著胳膊,看著在前麵貓著腰的哥哥。


    “怎麽迴事?”我隻見過何棄療下鬥倒鬥販賣東西,還沒有見過他對女人上心過。因為在我的印象裏,他心裏隻有一樣東西最重要,人民幣!


    “唐麗莎教授是他同校的師姐。他已經暗戀人家好多年了。”


    何嘉莉歎口氣。


    “啊?還有這種事?”


    我來了興趣,想不到何棄療這麽利益至上的一個人,居然會有這樣純情的過往。


    此時,何棄療聽見了我們的談話,轉過身來,道:“別聽莉莉的,沒這迴事。”


    “什麽叫沒這迴事啊!你大一的時候還寫情書給人家,被退迴來,自己在房間裏幹掉了十八罐啤酒,敢說不是你老人家?”


    何嘉莉這麽一說,何棄療有點扭捏:“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我記得當然清楚,你的房間是我打掃的,大哥。”


    何棄療沒有話說,隻能默認了這個事實。


    “等等,你在大一的時候就寫情書追求唐小姐,那麽,那個時候她是大幾?”


    我依稀記得何棄療現在有三十多歲了。


    “那個時候,唐小姐都已經上研究生了。”


    何嘉莉繼續補刀。


    哦,這不僅僅是暗戀,而是還是姐弟戀。


    何棄療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口味。


    “都追了這麽多年了,還是老樣子。”何棄療歎口氣,搓著手,無奈的說:“禮物也送,花也送,演唱會音樂會票也送,可是就是不搭理我。怎麽辦?你們有什麽妙招嗎?”


    “都沒見過你送過我那麽多東西,我還是你的親妹妹。”何嘉莉嘟囔著。


    對於何棄療的這個問題,我和沈燈相視一笑,表示也無法迴答。


    何棄療攤開手,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得了吧,哥,你就不能追求一個正常女人正常結婚嗯?”


    “我說何嘉莉,你別說我,你一個姑娘家還沒找婆家呢,你好意思說我!”


    何棄療抬高了嗓門,被唐麗莎發覺了。


    她摘下了耳機,道:“誰在那裏?”


    “是我。”何棄療狗腿子一樣舉起了手。


    “你在這裏幹什麽?”唐麗莎顯然態度還是冷冷淡淡。


    “啊,我們在討論沈燈……”


    何棄療這麽容易就把沈燈推出去了。沈燈一臉的懵懂。


    “他不是因為失血昏迷嗎,我們就在討論,什麽東西比較補血。”


    說謊張口就來,讚!


    唐麗莎看了看沈燈的臉色,說:“豬血羊血鴨血什麽的。”


    說著,她低下頭,道:“不要用這種事來打擾我,你們要討論就遠一點。”


    “哦哦哦哦。”何棄療跟聽見皇軍命令的漢奸一樣,滿臉的諂媚。


    第二天中午吃飯,本來是戲言,但是一盤子豬血,被端到了桌子上。


    沈燈懷疑的看了看盤子中的物體,道:“這是什麽?”


    “特意給你要的啊。補血的,這是豬血啊。來嚐嚐吧。”


    說著,何嘉莉就夾起了一塊,直接往沈燈的飯碗裏送。


    沈燈聞了聞豬血的味道,臉上的表情像是要作嘔。


    果然,他把飯碗一放,捂著嘴巴就衝進了洗手間裏,頓時發出了嘔吐的聲音。


    我和何嘉莉麵麵相覷。


    沈燈是僵屍,他居然不吃豬血?


    過了片刻,他用手背擦著嘴巴,迴到了座位上,道:“拿走吧,我不吃。”


    梁興揚察言觀色,把豬血拿到自己麵前,道:“那我吃吧,別浪費了。”


    他剛把豬血端過去,就被一隻手攔截了:“我說,道士不是不能吃葷腥嗎?”


    這個攔截豬血的人,當然是何棄療。


    “不能吃葷腥的是和尚,手鬆開!”梁興揚和何棄療搶著盤子。


    沈燈不是吸血的嗎?他居然會對豬血這道菜作嘔?


    真的是非常奇怪!


    唐麗莎依舊是一個人占據著一張折疊桌,在吃著自己的飯。


    她一邊吃還是一邊翻動著書。


    “這樣吃飯會消化不良的。”何棄療又上去搖尾巴。


    唐麗莎不搭理他。


    “小九,把那盤豬血端過來!”何棄療指揮著我。


    這個何棄療,又想討好唐麗莎!


    我端過盤子,掃了一眼唐麗莎翻閱的東西,貌似不是書,都是一些彩色的照片,被黏貼在一個16k的本子上,看起來就好像是什麽專業書籍一樣。


    再仔細看看,是各種各樣的死人照片。


    唐麗莎在吃飯的時候,就看這個?


    她的心理素質真的不是一般的強大。


    她感覺到我在注視著她的本子,抬起頭說:“都是一些死得很奇怪的人。”


    “死得很奇怪?”我不明白。


    “你看。”


    她把本子橫過來,給我看照片:“身上沒有別的傷口,隻有脖子上有兩個洞,渾身的血都被全部吸光了。”


    吸血鬼?


    僵屍?


    我的心裏像打雷一樣砰砰的跳了起來,看向坐在一旁的沈燈,他還埋頭在一碗白米飯裏,連吃相都很好看。


    “我懷疑是川地的僵屍所為。僵屍越來越活躍,對於四川的安定,都是不利的影響。”她歎口氣,繼續說。


    “僵屍,是不是都要吸血的啊?”何棄療問道。


    唐麗莎抬頭看看何棄療,嘴角露出一分嘲諷的笑意:“不一定,因為僵屍這種生物不死不滅,不吸血也不會死,但是要壯大自己的實力,就一定得吸血。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


    唐麗莎揮揮手:“這都是理論,我也不是這方麵的專家。如果哪一天抓一隻僵屍讓我來研究研究就好了。”


    還要抓一隻僵屍研究研究?


    雖然唐麗莎的口氣完全是科學研究的態度,但是擁有這種膽量和想法的女人,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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