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天上勾起半段殘月。


    身體開始不停的墜落,強壓的失重感像極了穿越的那天。


    不知何時,身後又傳來了一股子把自己向外推的力量,失重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迅速往上升所帶來的強風,腎上腺徐激湧,四肢卻無法動彈,仿佛快要被那強風削為人彘。


    吳樂意識非常清晰,眼前的一切不像是夢境,強風似刀刃刮在自己身上也證實了這一點,但吳樂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隻感覺自己在不斷被往上推,身體都快被推到那半段殘月上去了,慘白的月光直射吳樂的瞳孔,想伸手去遮擋一下,卻發現自己的手哪裏還有力氣?難道是狐毒發作讓自己產生幻覺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吳樂終於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月亮,而是一個半圓形的白色座椅,懸在半空,而上麵還斜躺著一個人,那人身著白色長袍,長發散亂,一隻手從撐著自己的腦袋,正望著飛向自己的吳樂。四周無垠黑暗,正好襯出座椅上那人置身事外的無窮孤寂。


    那股邪力恰好把吳樂推上了那白袍人的座椅,半圓月仿佛迎客一般,生出了另一半,正好讓吳樂坐了下去。


    對麵斜躺著的人眼見天外來客,既不興奮,也不緊張,連身子都沒有動一下,不知是對不速之客的司空見慣還是已沉淪在這百年孤寂中。


    吳樂使勁兒想看清楚那人的麵貌,卻怎麽也看不清楚,就是電視畫麵上的馬賽克一樣,就那人臉上那塊兒是擋住的,其他地方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見吳樂東張西望的,也不做自我介紹,幹脆自己先開口:“哎,我說別看了嘿,我問你,你就是那女的說的來給我作伴的人?”


    吳樂剛想反問白袍人口中的女人是誰,卻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那白袍人也沒等吳樂迴答,自顧自的說道:“唉,反正你知道不知道都一樣,嘴是打不開的,我剛來這鬼地方的時候,也是渾身癱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再等一段日子吧,等你能開口了,我再問你。”


    白袍人說完扭了個身,翻了過去唿唿大睡起來。渾身乏力的吳樂也懶得再管許多,先閉眼休息一會兒,恢複恢複體力再說,至於這地方是哪裏?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隻能等自己能開口說話後再問那個白袍人。


    大夫坐在床前,仔細為吳樂號著脈,一旁站著的奶油,焦急的搓著自己的手,以他的知識理解來說,就算是吳樂中了狂犬病毒並且馬上病發,他至少也會醒過來,而不是像這樣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兩夜了,一點複蘇的跡象也沒有。


    大夫起身對著憂心忡忡的吳知州沉聲說道:“知州請放心,貴公子脈象一切平穩,唿吸勻實,不像是有毒在身的樣子,至於公子為何遲遲不醒,恕老朽才疏學淺,也不清楚。”


    年逾花甲的吳知州又蒼老了幾分,付過大夫銀子,便招唿吳安送大夫出府。


    這幾天對他來說就像是潮起潮落一般,昏迷過去三十天的二兒子醒來後好像換了一個人,完全沒了之前的紈絝模樣,甚至還查清了澧州城裏最嚴重的財務問題,一舉端掉了為禍一方的醉八裏。還沒來得及給兒子論功行賞,卻不想又遭此飛來橫禍,兒子再度陷入昏迷。


    好在終究是沒有生命危險,吳知州看了看兒子紅潤的臉龐,就好像真的在熟睡一樣,不像是有毒在身的樣子,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自然而然的醒過來吧。


    吳知州轉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看著身後邊一直站著的奶油。自打吳樂昏迷過去後,這個陌生人就隻在伴在吳樂左右,從沒離開過,據喬慕峰所說,正是這人對吳樂及時的搶救,吳樂才得以沒有生命危險。兩天過去了,愛子心切的吳知州一直觀察著兒子的動態,也顧不上身邊這位恩人。


    吳知州苦澀的笑著,嘴裏有氣無力,抬手抱拳說道:“承蒙先生對犬子及時的救治,以及這些天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何乃由,‘乃敢與君絕’的乃,緣由的由。”顯然奶油還沒有習慣宋朝的交流方式,麵對為官一方的吳知州竟然不自稱“草民”,也沒有行跪拜禮,按大宋律例是要掌嘴五十、削去膝蓋的。


    但吳知州又怎會降罪於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呢?繼續問道:“我看先生對犬子的傷勢無比關心,都快趕上我這個當爹的了,請問先生和犬子是何交情?”


    這一下奶油就不知該如何迴答了,總不能直接跟他說“我和你兒子是下一世的鐵哥們兒”這種蠢話吧。


    深明大義的吳知州見眼前這人忸怩半晌也沒迴答,開口大笑說道:“哈哈哈,若是先生為難便不必說了,我聽衙差喬慕峰說先生醫術高超,所說的詞匯,也是我等常人不能理解的,不知先生師從何處?方不方便留下繼續替我兒診治?要是先生另有要事,老夫就隻好另尋其他大夫了。”


    正愁沒有借口留下來照顧吳樂的奶油連忙點頭答應,嘴裏忙不迭的應答道:“好啊!當然好!太好了!”


    吳知州滿意的點點頭,對門外喊道:“吳安,你過來!”


    吳安一溜小跑進來,躬身問:“老爺,喚我來有何事?”


    “二少爺現在由這位先生全權照顧,在二少爺昏迷期間,若是這位先生有何吩咐,你便照做,不得忤逆先生的任何要求。”


    吳安俯首稱是,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聲音嬌小卻又堅定:“老爺,能不能讓我也照顧二少爺?”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府內丫鬟煙兒,自從上次吳樂對煙兒許諾過以後要保護她的時候,在煙兒幼小的心底裏就生起了一種情愫,這種情愫雖不能衝破兩人身份的差距,卻讓煙兒也時時刻刻隻想著怎麽才能對二少爺更好。


    吳知州沒有責怪煙兒的擅自闖入,而是細細問道:“煙兒?你個小丫鬟,能照顧好二少爺嗎?”


    小小個頭兒的煙兒努力的點點頭,證明了自己的決心。


    吳知州長舒一口氣:“也罷,吳安作為府內院子,有更多的事等著他去做,就留你和這位先生一起照顧吳樂吧。”


    奶油看著眼前這單薄又勇敢的小丫鬟,又不懷好意的看看昏迷著的吳樂,似乎一切都懂了,不禁在一邊偷偷嘿嘿笑著。於是他走到吳樂床邊上,輕聲笑到:“吳樂你真行啊,先不說你沒告訴我你是澧州知州二少爺這個事,你還偷偷拿了人家小姑娘的芳心,等你醒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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