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州城內因為吳樂當上都頭的事而風聲鶴唳,但隻有一個地方張燈結彩,大肆慶祝——醉八裏。


    醉八裏是遠近聞名的綜合娛樂性場所,裏麵除了能招唿客人喝酒吃肉,還有就是核心產業——皮肉生意。聽說醉八裏的老鴇以前在徐霞觀裏是一名道姑,後來因犯戒被逐下山去,但臨下山前,她策反了十幾位平時與她私交甚好的道姑一同下山,在澧州開起了肉檔,這一開就是十年,雖然老鴇已經年老色衰,人老珠黃,但是那裏的姑娘卻是經常有新生力量湧入,美麗動人讓人目不暇接。


    前世的吳樂是醉八裏的常客,時常在醉八裏揮金如土,老鴇和姑娘們都想著盼著這位財神爺天天照顧生意。可就在一個月前,吳公子倒在陰陽歡合床上後,被人抬走了,便再也沒有來過,醉八裏的姑娘們日盼夜盼,還以為這澧州城裏的頭一號公子哥死了,個個有如斷腸剜心之痛。但今天看見這告示貼出來,姑娘們都喜極而泣,那財神爺不僅沒死,還做了官,以後可是有個更可靠的靠山了。


    吳樂褪去了身為澧州府二少爺的華服,穿上了和普通衙差一樣的粗布麻衣,紅黑相間的衣服中心印了一個個大大的“衙”字,再帶上衙差專屬的高冠,頗有一副少年小英雄的氣勢,比起那包孝肅身邊的“禦貓”展昭也不差分毫。


    吳樂來到澧州府門口,他吩咐了孫師爺,把老爹分配給自己的二十名衙差召集到澧州府前門,自己有話要說。


    不一會,迎麵走來一支隊伍,為首的黑漢個頭雖然不高,看起來也不如吳勁鬆那麽強壯,但眼神裏透著一股子淩厲勁兒,讓人不敢小瞧他。聽老爹說,分配給吳樂的二十個衙差雖然身手不是澧州府裏最好的,但論品行來說,那個個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漢,絕不會為歪風邪氣所折腰。


    看來老爹還是留了一手,他怕吳樂隻是一時興起,或者隻是找了個借口玩花的,所以專找那些個行事耿直,有德行,有個性的人來隨吳樂調遣,如果吳樂想利用這都頭職務之便來尋些新花樣玩,那他手底下這二十名衙差是絕不會隨波逐流的。


    那黑漢看見吳樂的裝扮,徑直帶著隊伍走了過來,拱手作揖道:“吳公子,哦不對,是吳都頭,在下喬慕峰,是本府一等衙差,也是這裏邊官銜最大的,還請吳都頭告知召集我們兄弟幾個有何貴幹?”


    那人眼神中的神氣到了吳樂麵前更盛了,眉頭沒有絲毫放鬆,但眼神卻一直不在吳樂身上,一副看不上這個新上任的公子哥的樣子,也對,誰能看得起一個靠老爹當上都頭的紈絝子弟呢?


    吳樂不慌不忙,把手背在身後,裝著一副老成的樣子:“喬差使覺得我這個人如何?”


    喬慕峰瞥了一眼,拱手道:“吳知州的二少爺,我等怎敢枉加評價,還請都頭不要為難屬下。”


    吳樂笑了笑,一隻腳在地上畫著圈,低頭又抬起頭看著喬慕峰:“我知道,我知道我在你們這些衙差,包括澧州城所有的百姓心中,都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但喬差使我告訴你,我以前也想成事,也想為我爹分擔壓力,但我手下沒有人,自己也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從現在開始,我有底氣了,因為我現在有你們這二十幾個弟兄和我一起維護澧州一方安定。也許你不信,但我可以拍著胸脯,以一個大丈夫的身份告訴你,現在的吳樂和以前定是判若兩人,但如果沒有你們,我還是一灘爛泥,所以···”


    吳樂說道這裏,擺開架勢,單膝席地而跪,就這樣在二十個衙差麵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低頭怒吼:“我希望弟兄們能不計前嫌,助我一臂之力,還澧州一片純淨。”


    看到平時趾高氣昂的公子哥居然給自己跪下了,喬慕峰趕緊攙起吳樂,其他十九個衙差也圍了過來,喬慕峰雖然打心底裏還不知道這公子哥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就他這份肯向一個下人低頭認錯的行為,也讓喬慕峰受寵若驚。


    喬慕峰依然保持鎮定,說道:“希望都頭說到做到才好。”


    吳樂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一臉堅毅的應道:“一定說道做到。”


    說完吳樂便領著二十個衙差朝城東進發了,澧州府大門後探出一個小腦袋來,明眸皓齒的小丫頭望著吳樂遠去的身影,說了一句隻有她自己能聽得見的話:“少爺,加油啊!”


    一路急行軍,二十一人來到醉八裏的樓前,還沒踏進門,門裏那酒氣衝天的灼浪,還有那豔俗的脂粉氣都把吳樂熏了個大噴嚏。


    極有眼力勁兒的老鴇一下子就認出了吳樂,雖然他身著與以前完全不同的粗布麻衣,但那公子哥獨有的白淨麵龐卻是騙不了人的。


    老鴇高聲叫道:“喲,這是誰來了?姑娘們快都探出來看看,吳公子來了!”


    那好似自帶hi-fi音響的嗓門,一下子把醉八裏三層樓的所有窗戶都給叫開了,每個窗戶裏都探出一個或者兩個婀娜多姿姑娘的身段,有的窗戶裏甚至還有正在“工作”的姑娘都欣喜萬分的朝外麵打量,一時間肉林花海,好不壯觀。


    吳樂撇過頭,簡直沒眼睛看了,一旁的喬慕峰眯縫著眼,強忍住想罵人的衝動,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那老鴇一隻手搭了過來,輕輕撫摸著吳樂的肩膀,柔聲諂媚道:“吳公子,你這多日不來,身體已經恢複了吧?瞧瞧這肩膀,可是又寬厚了幾分呢。我這店裏又來了幾位新姑娘,還都是雛兒,我一直備著,等著公子把她們的瓜給破了呢。”


    吳樂抖楞抖楞肩膀,把老鴇那摸過萬千男人的手給抖了下去,正了正身形,義正言辭的說道:“龜婆我問你,你們這裏的是不是除了做皮肉買賣,就沒有別的營生了?”


    老鴇嗔怪道:“喲,吳公子,我們這裏是幹什麽的,您還不知道嗎?跟我這兒裝什麽糊塗啊,依我看,您還是趕緊領著這些個兄弟進去,我馬上給您安排上好酒好菜好姑娘招待著。”


    吳樂再一次推開了老鴇的手,說道:“龜婆我再問你,你可知道,根據大宋律法,你這醉八裏可是完全違法的營生?”


    “這···我們可是奉公守法的小本買賣,吳公子這話從何說起啊,老鴇心中不明,還請吳公子明鑒。”老鴇麵露難色。


    “好一個小本買賣,你們的賬本不幹不淨不是一天兩天了,每年到要向朝廷納貢的時候,這堂堂澧州府在上貢後,竟顆粒不剩,那麽多錢去哪兒了?還不是被你們這些無視王法的刁民給私吞了,我若說得有半點虛假,你可即刻拿出賬本與我對質,若是我說錯了話,我吳樂定向你磕頭賠罪!”吳樂氣勢洶洶,老鴇也知道賬本根本見不得光,所以根本不敢拿出來與吳樂對質。


    “想必你這種被暴利蒙蔽了雙眼的家夥,也不會知道我大宋律法之森嚴。就讓我來告訴你,打大宋元年起,太祖皇帝就曾頒布過法令,明文規定妓院乃是供人喝茶聊天,商議私事,賞花、賞月、賞美人的地方,尤其是妓者,不是光長得一副好皮囊處處賣肉便可,相反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若光隻是經營皮肉生意,那便算不得妓院,而是窯子,窯子可是不會受到大宋國法保護的。”吳樂這時候開始滿嘴跑起火車來,因為他料定,這個道姑出身的老鴇根本不是通曉什麽大宋法律,隻要自己敢胡謅,他們就會完全相信,現在最重要的事氣勢!


    剛剛還花枝亂顫的老鴇,現在臉都綠了:“吳公子,不,吳都頭,您看,您平時都把我們當自己人,也沒少來醉八裏快活,希望您看著往日交情的麵子,讓我們能繼續活下去啊。我保證迴重新整改醉八裏,還請您給老身一個機會。”


    周圍駐足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樓裏的賓客小姐也都下了樓,吳樂心說時候到了。


    運氣,凝神,把所有的氣息都沉到丹田,聲音大而不散的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們今天就是奉了吳知州的命令,前來徹查醉八裏。”


    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個曾經把醉八裏當做第二個家的知州二少爺,現在居然要端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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