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殺了他?”


    眼前這女子林致芸並非全然陌生,因為她就是剛剛在院子裏的時候,與之有過一麵之緣,被曾鞏承稱唿為“落裳姑娘”的那人。


    “曾鞏承他……他死了?”


    “是的。”


    好像知道林致芸內心的恐慌,所以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那人終於從屏風後慢慢走了出來。


    “擅作主張、欺瞞主上、仗勢欺人,這種人,死不足惜。”


    “你……你……”


    從那人剛一露麵,林致芸就不禁呆愣在原地。這世間,居然有如此邪魅入骨、風華無限之人!她以為那個落裳姑娘就已經是自己見過的最有惑人風情的人了,可是沒想到……沒想到麵前這個身著一身淡青衣裳的人明明是男兒身,卻舉手投足、眼角眉梢皆是萬種風情。


    “嗬嗬。”


    看到林致芸的反應,淩幽離勾唇一笑。


    “葉夫人,請坐。”


    “你……”


    “原來是你!”


    在淩幽離想要伸手將林致芸扶到凳子上坐下的時候,厚重的門簾卻忽然被人從外麵掀起,然後剛剛一直不知所蹤的南宮亓玥快步走了進來。


    “原來是……我?”


    看著有點不可置信、又有點警惕的盯著自己的南宮亓玥,淩幽離輕笑。


    “閣下可是認得我?”


    “你……不認識我?”


    淩幽離的話讓南宮亓玥一愣。而後南宮亓玥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人,卻發現這人全身上下沒有半點靈力修為。


    “是我認錯人了。”


    “哦?”


    “大膽!”


    聽到南宮亓玥的話,淩幽離臉上的笑意不變,可是站在他身後的曲落裳卻輕斥出聲:“你是什麽人,敢對大人不敬?”


    “落裳。”


    拍了拍曲落裳的手臂,淩幽離轉而對林致芸和南宮亓玥道:“手下無禮,讓兩位見笑了。”


    “大人?”


    曲落裳對淩幽離的稱唿讓南宮亓玥明了了眼前這人的身份。


    “你就是謀劃豐荔城和春酈城一事的主謀?”


    “主謀?”


    南宮亓玥的的話讓淩幽離唇角的笑意稍稍收斂了一些。


    “這個叫法,我不是很喜歡。”


    “……”


    南宮亓玥不語,這時他心裏在想的是,自己昨晚打聽到的那幕後之人的住處並不是這碧蓮院,並且自己昨晚見到的那位被下人們稱為“大人”的人也並不是麵前這人?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南宮公子?”


    見南宮亓玥正凝眉思索著什麽,林致芸雖然不想打擾他,可是畢竟現在自己身在敵營,時間有限,事情還是盡快解決的好。


    所以她走到南宮亓玥身邊,輕聲喚道。


    “嗯?”


    南宮亓玥迴過神來,他神色複雜的看了眼也正盯著自己的淩幽離之後,道:“你是打定了主意要領著豐荔城起事,並把春酈城也拉下水嗎?”


    “拉下水?”


    淩幽離搖頭輕笑。


    “這怎麽能叫拉下水呢?如今各地藩王犯上作亂,我們起兵對抗藩王,若成了,那我們自然是這申言國的大功臣,以後的日子榮華富貴定是享用不盡的。我看豐荔城和春酈城自古以來交情頗深,所以如今既然有如此良機,我自然是想兩城百姓能共享榮華的。”


    “那若是不成呢?”


    淩幽離的話讓南宮亓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你就是拉著兩城的百姓去陪葬。”


    “不不不。”


    淩幽離搖了搖頭。


    “豐荔城和春酈城雖地處偏遠,但是物產豐富、交通便利,所以這兩座城池的實力雖比不得皇城,但是卻比一般的城池都要強上不少。也正因如此,這兩座城池的守軍裝備精良,且軍隊物資充盈,與藩王一戰,想贏,並不困難。”


    “可是城裏的百姓隻想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啊。”


    雖然淩幽離的話好像有點道理,但是林致芸卻還是並不希望看到自己從小生長的土地被戰亂侵襲。


    “你這隻是一廂情願,你有沒有問過百姓們想怎麽樣?”


    “我一廂情願?”


    林致芸的話讓淩幽離不由失笑。


    “葉夫人既如此說,不如葉夫人親自去問問這城裏百姓,看看他們是想平平淡淡的在這兒過一輩子?還是想奮力一搏,以後飛黃騰達?”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起兵抗藩是民之所向。”


    淩幽離笑道:“人呐,有幾個願意祖祖輩輩都碌碌無為,終此一生呢?”


    “那就算你帶兵鎮壓了藩王,最終決定你榮華富貴的,還是皇城裏的那個人,不是嗎?”


    示意林致芸先不要說話,南宮亓玥緊盯著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的淩幽離。


    “既然如此,與其你將自己的榮華係到他人身上,那為何不直接讓自己成為掌管榮華的那個人呢?”


    “嗬嗬,你這話倒是有點意思。”


    淩幽離的眼神變了變,然後他走近了南宮亓玥兩步。


    “你的意思是,讓我平了藩王,再直逼皇城嗎?”


    “是。”


    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這話在別人聽來是怎樣的大逆不道、驚世駭俗,南宮亓玥接著道:“與其受製於人,不如自己成為製人之人。”


    “嗬嗬嗬。”


    輕笑了幾聲,淩幽離道:“你這主意聽起來倒是還不錯。那如果我聽從了你的話,你可願跟我一起行事?”


    “可以。”


    南宮亓玥點頭。


    “但是前提是,你得放了葉家的人,並且以後不能為難葉家的人。”


    “當然可以。”


    很是讚賞南宮亓玥的果斷,淩幽離笑道:“葉家的聲名在外,我本就無心與葉家交惡。之前主上派來的那人處處於葉老爺為難,我今早剛一來此,就已經處置了他並接了他的位子,我可以保證,以後若有我在,任是誰都不敢與葉家為難的。”


    “原來昨晚那人不是你?”


    淩幽離的話讓南宮亓玥恍然大悟。


    “昨晚?”


    淩幽離稍稍有些驚訝,但轉而又明了的看著衣袖上有點點血跡的南宮亓玥。


    “今早我一來就聽說之前那個人昨晚被人刺傷了,那刺傷他的人,想來就是你了?”


    “是我。”


    南宮亓玥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


    “閣下好膽識!”


    淩幽離讚道。


    “那葉家的人可是能安全離開了?”


    不想再跟淩幽離這個雖是一介凡人,但是卻仍能讓自己有一種危機之感的人說話了,南宮亓玥問道。


    “可以。”


    淩幽離點頭。


    “我說了,我不會與葉家人為難的。”


    “嗯。”


    應了淩幽離一聲,南宮亓玥便示意林致芸跟自己一起往門外走去。


    ……


    “落裳,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可用嗎?”


    南宮亓玥兩人走後,淩幽離走迴至屏風後麵坐下,問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人。


    “可以。”


    曲落裳搖著折扇的手慢慢停下。


    “可是大人還是對他有些戒備的好,落裳總覺的他這個人,並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是嗎?”


    淩幽離雙眸微眯,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落裳啊,你就是疑心太重了。天天如此,不累嗎?”


    “累。”


    重新搖動手裏的折扇,曲落裳低頭“看”著和衣躺在軟塌上的人。


    “可是落裳不想大人身邊有任何危機。”


    “唉,你呀!”


    憐惜的握著曲落裳溫熱的手指,淩幽離想起了什麽,又問道:“我沒來的這段時間你跟著那個奸邪之人,可曾受了什麽委屈沒有?”


    “沒有。”


    曲落裳輕笑著搖頭。


    “大人還不知道我嗎?誰能讓我受到委屈呢?”


    “嗬嗬,也是。”


    就這麽握著曲落裳的手,淩幽離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落裳啊,這段時間我總覺得腦子裏好像有什麽事情要想起來了,可是仔細想的時候,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剛才看到那個叫南宮的人的時候,他說‘原來是你’的時候,我以為他會是我以前的舊人,可是沒想到他卻又說他認錯人了。”


    “大人。”


    在榻邊坐下,曲落裳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一抹紫光從她指間閃過。


    “大人,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覺吧。”


    “好。”


    一陣濃烈的困意忽然襲來,淩幽離嗅著身邊之人身上傳來的縷縷蓮花的清香,慢慢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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