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糞娃,早點送你出去也好。你根本不知道你爺爺下葬的那口東西有多兇險。”


    我低著腦殼,明顯心頭閃了一下,就看著老幺扭頭看了看裏屋的方向。


    “那口東西雖說已經下葬,相當於被你爺爺鎮了,但誰都說不準還會不會出事。”


    “幺舅,那。。。那口棺材到底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這一刻我根本就沒看到,老幺似乎眼神有些躲閃,過後歎了口氣。“乖伢,我又曉得個求。可能你自己都不曉得。就連你,也差點沒能養活。你記不記得那個下午?”


    我心頭一驚,老幺的話讓那些噩夢的場麵再次閃過腦海,一時間我隻覺得自己都不敢去想。我以前也算是鄉裏頭的一把好手,手底下七八個小娃一到暑假各個山頭和村子耀武揚威的逛悠。偏偏就是那麽一次車禍,讓我從此沉默寡言,心頭的苦楚從來就沒辦法跟別人說。


    這貨叼著煙,


    “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心子都是提到嗓子眼的。在這屋裏頭大氣都不敢出。”


    我心頭一驚,就看到老幺眯著眼睛盯著我們家外頭的那條土路。


    “堂家老爺在這地方威望高,來吊孝的人都擺到了這街上。你不知道,其中有些根本就不是人,我自己都拿不準。那老頭的死絕對不簡單,但是就連我都沒瞅見他怎麽就死在了那屋子裏頭。如果我猜得不錯。。。”


    這貨沒有說下去,看我一雙眼睛還忽閃忽閃的盯著他,


    “糞娃,城裏頭的教育好,再說你媽老漢決定的事兒,你娃子就鬧翻天能鬧的脫?你老漢看你一眼你都怕的像個雀雀一樣。”


    我心頭恨的不行,一時間又找不出其它的話來反駁這貨,氣的隻是在心頭悶著,就看著老幺當著我的麵又從刻碑店子的櫃台摸了兩包煙,瞅著這店子的四周,很是感慨的念了句。


    “老子也算從小到大在這兒長大,這就要走咧,還真有些舍不得。”


    我心頭一驚,一時間有些聽的不明白。難不成老幺也要走?這貨眼睛一瞪,


    “你個喂不熟的貨,老子好歹也快二十歲咧,難不成就在這鄉裏頭窩一輩子?就像你老漢說的,挖一輩子泥巴有個求的出息。”我氣的立馬就想還一句,你這貨哪裏挖過泥巴,我們家又沒有土地可以做。


    轉頭一想,這貨確實常年挖泥巴,隻不過都是倒騰的別個的土地,有一迴愣是掰了人家半塊土的苞穀,燒不完的全給丟在河邊溝溝裏頭都發了爛。以前就把周邊村子都折騰的夠嗆,天天有人到我們屋裏頭來吵架。爺爺走了,村裏頭還有人說就是被這貨給氣出的毛病。


    兩天之後,幾個叔媽都走了。我上了大姑的車,車子剛一開,我趕緊扭頭往迴看,就看著土街上頭我家的店子越來越小,我媽站在門口,大姑接我上車的時候一直本來都看著她在笑的,偏偏遠遠的就瞅見她在抹眼淚。老幺就站在旁邊,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還在使勁的朝著這頭招手。


    到了後頭,車子已經是上了縣公路,我坐在車子後座上,不斷的看著外頭陌生的場景,早就已經是離開了我們那鄉的低頭,就那麽死死的抱著手裏頭的一個布包。


    時間一晃就過了兩年,一轉眼我已經是上了初三,個頭也長的不少,兩年時間,家裏一次也沒來看過我。就我媽在這兩年裏頭給我寫過兩封信,全都被放在書包的裏層,時不時的拿出來看一眼。


    我從來就沒想到過自己的生活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鈴鐺聲響了,一教室的人放了課本就朝著外頭走。這是下午最後一節課。


    “劉還,放學咧,還不走?”


    我眼睛還在瞅著書上頭,嘿嘿一笑,“你們先走咧。我還得再看一會。”


    一個個子高的不行的男生夥著幾個娃朝我擺了擺手,直接出了門口。這時間已經是到了這所中學的飯點,教室裏頭隻剩少數幾個人。


    我又埋頭看了二十來分鍾的書,收拾包包準備朝著外頭走。就在這時候,剩下的人裏頭,一個短頭發的女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劉。。。劉還。這道題我不。。不會做。”


    這女的帶著個黑框眼鏡,捏著本書到我麵前,我本來就有些急,在心頭罵了一聲又是這貨。也是拿出筆就開始在紙上劃,搞了好一會兒,


    “我做出來就是這個樣子,也不曉得對不對,寫的很詳細。你拿去看咧。”


    這女的眼睛一亮,一把就把我作業本上的一頁紙給撕了。搞的整個本子都開了叉。


    “答案就是這個喲,我怎麽一開始沒想到,你真行。”


    眼看著這女的急匆匆的跑了迴去,我也沒管狗日的理都沒再理我,小心翼翼的把這為數不多的本子中的一個給捋了捋,拿著個布包直接出了教室。


    這所中學在城市裏頭,估計是因為地方太緊的原因,學校門口是條馬路,操場在對麵,是一個很大的足球場,直接導致操場和學校是分開的。


    初三得上晚自習,大部分有錢的學生都是到半開的學校外頭去吃,沒錢的就是去學校的食堂。老子不一樣,我是下了課連食堂都不去,就過了大馬路守在那足球場的石頭座位邊上,看著裏頭的人踢足球。其中一個個子高的不行的娃正是之前下課喊我的那男生,名字叫張洛。因為校門和這操場分開的原因,空曠的球場邊上到處都是賣小吃的。就聽著這貨在上頭邊踢邊吼的不行,我躲在石頭座位的角落裏頭,坐的直打哈且。到了最後,終於天色暗了下來,眼看著天色暗了下來,大的不行的土壩壩上頭的人陸續往學校方向走。就聽著張洛那嗓門大的不行,


    “老板,再來三瓶水。”


    “咦,我說洛子,你剛才不是喝了的麽?”


    遠遠的這貨眼睛一瞪,“你他娘的管得著?老子今天就要喝一瓶倒一瓶。順便再拿一瓶來洗手。”


    我們那一個班的人都知道,這張洛家裏頭是當官的,據說他爹是這城裏頭的一個什麽局長,有關係就是好,稀爛的成績都能進了這個班。


    邊上的小攤都開始收攤,我眼瞅著沒人,幾步就從石頭台階一般的座位上竄了下去。從兜裏掏出個塑料袋。順著這球場邊上就開始撿。嘴裏頭還在一個勁的罵,狗日些喝水都不喝完。


    操場邊上還有個樹林,我整整圍著這操場轉了三圈,往樹林的一個卡卡(角落)裏頭一藏,抹了抹頭發,朝著學校的方向又跑了迴去。上了兩個來小時的自習。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我伸個懶腰從教室裏頭出來,又是到了那樹林裏頭。從圍牆邊上的樹背後拿出之前的塑料袋,連帶著還有兩個這種帶子和一捆子的塑料。到了這時候,我猶豫了一下,畢竟自己年紀還不大,雖說知道這地方不可能有人,還是下意識的朝著周圍看了看,接著從地上捧起一把泥巴,朝著一個廢塑料塊塊的夾層口子裏頭就裝了進去。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在村子以及老幺這貨從小的耳濡目染之下,我生怕不夠的又是捧了好幾捧往裏頭塞,在手裏提了提,才有些滿意的拿著一大堆東西出了林子操場。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過,我壓根就沒朝城裏頭的方向走,居然是直接往城邊上的方向走去。路上的人越來越少,眼看著我已經到了這城市最邊上的幾條街,角落裏頭的一個店子燈火通明,我拿著一大捆東西直接走了過去。正在外頭收拾廢品的是個光頭,看著我嘿嘿一笑,


    “小兄弟,放學咧。”


    我可勁的點了點頭,自從我開始幹這行一年多,就知道隻有這一處才是晚上十二點過關門,這四十多歲的老板早就跟我搞熟了。塑料瓶子隻是看了一眼心頭就有數,接著把一捆塑料朝著台秤上頭一放。四斤半的塑料管都沒管就給我算成了四斤二兩。我心頭恨的不行,愣是沒好意思開口說話,收了錢背著書包就走。這老板還在後頭笑嘿嘿的喊了一聲,


    “小兄弟,下迴還賣我這兒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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