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驤對長冰道:“去吧,去拜見你的師父,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長冰聞言,趕緊起身,至白沂跟前丈遠位置,端正肅立,行三拜大禮,隨即呈上拜師貼,並奉上壓貼禮。白沂則送了長冰迴禮。拜師儀式雖然簡單些,但白沂並不計較,畢竟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師父,請喝茶。”長冰拿起璞離遞來的茶水,奉到白沂跟前。


    白沂抬眸看向長冰,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喜色,輕“嗯”了一聲,接過長冰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便將茶杯遞還給長冰。長冰隨即把茶杯放迴幾上,返迴黎驤身邊坐下。


    白沂看向長冰道:“長冰,你既未言明想要學什麽,那你且先跟著我,看何事感興趣,我便教你。”


    “好,多謝師父。”長冰忙應道。


    黎驤問道:“那白郎君,明日我幾時將長冰送來?”


    長冰忙道:“黎叔,你就不必再送我了,這裏挺近,我自己來尋師父吧!”


    黎驤點頭道:“也好。”


    白沂聞言,道:“長冰,你明日辰時便過來,以後,你就住在我宅子裏,方便跟我學些東西。”


    黎驤一聽,立刻笑道:“白郎君,你我兩家宅子都甚近,長冰就不必搬過來吧!”


    白沂輕笑道:“黎先生是舍不得長冰?”


    黎驤笑了笑道:“的確是舍不得。盡管長冰隻是我的侄女,但勝似親女。白郎君你這突然讓她離開我,我還真有些不習慣。再者,我現在除了個徒兒外,身邊也沒有親近的人,所以,長冰還是住在我宅子裏吧!”


    白沂見黎驤不願意長冰搬離,眸光微微一沉,笑道:“既然黎先生舍不得長冰,那我就不強求。那長冰就早上辰時過來,戌時迴去吧!”


    “戌時?會不會有些晚了,不如就酉時吧!”黎驤提議道。


    白沂見黎驤並非真心願意長冰在他宅中待上一整日,遂笑道:“就依黎先生所言。本來長冰跟著我就委屈她,黎先生若是有事,隨時都可以將她召迴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叨擾了,白郎君早些歇下吧!”黎驤言畢,抬眸看向長冰,示意她一起離開。


    長冰見狀,連忙將白沂的迴禮抔在手中,跟著黎驤朝大門行去。白沂則帶著璞離將黎驤和長冰送至門外,才又返迴。


    璞離道:“郎君,那黎先生帶長冰來拜師根本沒多大的誠意嘛!好敷衍。”


    白沂笑道:“敷衍又怎樣?我本就不是衝她成為我徒兒這事去的。”


    璞離想了想,笑道:“也是。隻要郎君成了小殿下的師父,諸事便有說話的份兒了。噯,郎君,你不看看小殿下送你的壓貼禮嗎?”


    白沂聞言,當即將目光投向桌上的那個錦盒,遂將錦盒拿來看了看,見裏麵竟是一封信,並無所謂的壓貼金。至於有無壓貼金對於白沂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封信不是信,而是一張欠條。欠條上寫著:今拜白慕冰為師,欠拜師壓貼金一份,待心中疑惑得解,屆時再奉雙倍酬金。欠款人則書為長冰。


    白沂將那張欠條仔細端詳了兩遍,忍俊不禁道:“這個丫頭,果真是很沒有誠意,連拜師的壓貼金都要欠著。”


    “那郎君送了小殿下什麽?”璞離好奇問道。


    “你猜。”白沂笑道。


    “我猜不到。”璞離嘟嘴道。


    “你覺得我會送她什麽?”白沂反問。


    “珠釵、發飾或者新衣裙。”璞離道。


    白沂搖了搖頭,道:“太俗氣。”


    璞離想了想,道:“難道郎君是將自己的貼身之物送給了小殿下?”


    白沂笑了笑,沒有作聲。


    璞離繼續道:“隻可惜,小殿下不記得你我,否則肯定會十分感動!”


    白沂道:“她現在也會感動,但僅僅隻是感動而已。”


    璞離詫異道:“為何?”


    白沂眸色微暗,道:“因為她三魂之中的幽精已不在體內,又喝了酴忘湯,所以現在的她行起事自然少了幾分人情味。”


    璞離驚道:“難怪我總覺得她怪怪的,竟是少了這個。我們要如何才能幫她尋迴幽精?”


    白沂歎道:“我們需得知道她的幽精遺落在何處?否則一切都是徒勞。”


    璞離忙問:“郎君可有好法子?”


    白沂略略沉吟,道:“且等我去找孟婆神問問再作打算。”


    “孟婆神?酴忘台下躑躅宮裏的那位?”璞離驚喜道:“郎君可否帶我去地府逛逛?”


    白沂抬了抬眉,笑道:“看我心情。”


    “噯,郎君,你可不能這樣!”璞離見白沂又想獨自前往,當即拽住白沂的衣襟道。


    白沂趕緊從璞離手中拽迴衣襟,提足進了屋,將璞離關在門外,隔著門板道:“你先去睡,明日再說。”


    璞離氣惱的跺了跺腳,返迴自己的房中。


    黎驤帶著長冰離開白沂的宅院,徑直迴了他的房中,甚至沒有跟長冰說上一句話。長冰略顯詫異,駐足在院中望著黎驤的背影竟沒來由的生出一份沉鬱之氣。她總覺得黎驤與她師父白慕冰之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可又不知到底是些什麽聯係?


    長冰躊躇良久,緩步入了房中,將白沂的迴禮打開一看,發現竟是一片綠萼掛墜。那片綠萼似玉非玉,十分通透,置於掌中有種溫涼的感覺。長冰想起自己在拜師禮上送給白沂的錦盒,心中不免泛起不安。她送了師父一張欠條,而師父卻給了她一塊似玉非玉的綠萼掛墜,當師父看到那張欠條時,會不會覺得她在戲耍他而雷霆大怒呢?


    天山雪域。


    巍峨渺浩的霽雪宮,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鵝毛大雪完全隱匿在雪域群山之中,就連那片雪亮的鏡湖也盡數遮藏在厚重的雪花下。


    豆豆蹲在離霽雪宮七丈遠的一方平台上,遙視雪山遠野的景色。豆豆背上黑白相間的皮毛,在這一片雪白之中顯得十分刺眼。


    一名仙婢從宮門出來,望著豆豆所在的地方匆匆而來。“豆豆,快些迴去罷,雪剛過,寒氣甚重,怕凍壞你,到時候仙主迴來要責備小仙們。”


    豆豆頭也不迴道:“這大雪剛過,我正好去捉些雪精迴來養著,待仙主迴來給她補身子。”


    仙婢聞言,忙勸道:“豆豆,大雪剛落完,許多危險的地方都看不見,你歇兩日再去吧!”


    “你迴吧,我不會有事。”豆豆言畢,不待話音落完,就縱身撲入那片茫茫白色之中。


    “豆豆,豆豆……”仙婢連聲喚了好幾聲,臉上露出一抹憂色,自言道:“看來,我還是得去告知輕塵殿下一聲。”


    豆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仙婢的視線內,那個仙婢立在原地猶豫了片刻,匆忙朝著雪湖方向行去。這名仙婢喚作禹殊,在這霽雪宮中稍微年長些,每次她家仙主外出,都會將宮中事務交予她打理。


    豆豆趁著大雪剛過,拖著那條蓬鬆的白鬣尾朝罕絕物跡的地域覓去,仔細尋找那些雪白精靈。雪精的功用與凡界的地精(人參)相似,都是大補元氣之物,隻是雪精較地精生得更好看些。雪精都有一顆圓嘟嘟的小腦袋和一雙與人相似的手腳,腦袋頂上貼著一片六菱雪花。雪精是雪之精華,既可以化作雪團幻成雪片,也可以凝成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娃娃。雪精不止會到處亂跑,還十分狡猾,平常的靈物想要捉到它,需費些精力。


    豆豆位居神獸之列,雖然比不得??、白澤等那般尊貴,但它性屬良獸,依舊被天界仙神和凡人所喜愛。豆豆到了雪穀雪麵,躡腳前行,生怕自己行走的聲響驚動了雪麵之下的雪精。一群雪精們趁著大雪剛停,爭先恐後的湧出來唿吸雪中的靈氣,蹦躂到雪麵玩耍嬉鬧,唧唧啾啾的聲音猶如幼鳥爭食般聒噪。


    豆豆很快就注意到那群聒噪的雪精,大約有五個。豆豆見到那些白娃娃般的雪精,頓時喜得雙耳倒豎,白鬣尾瞬間膨脹。仙主在霽雪宮時,它就經常出來捉這些小東西給仙主熬湯喝,自然對它們的習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豆豆從口中用靈力吹出無數的小泡泡,低低的飄蕩在雪麵之上。那些泡泡表麵沾染了豆豆口中的涎液,有種甜滋滋的雪糖味,這是雪精最喜歡的味道。果真,那群雪精見到飄蕩而來的泡泡,先是駐足觀望,隨後便是嚐試性的去舔舐泡泡。那些泡泡被雪精舔舐,卻沒有破碎,反而將舔舐的雪精包裹在泡泡裏麵。雪精不知已身處危險之中,還在貪婪的舔舐泡泡上的甜味。


    豆豆見那五個雪精全部被泡泡包裹後,才顯出身形,將那些泡泡用法術收迴,幻出一根細線將那些泡泡依次拴住,猶如一串漂浮的氣球。豆豆用嘴銜住自己捕獲的雪精,美滋滋的正欲朝霽雪宮大門奔去,殊料,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小彩鳥,“叮叮”幾下就將五個泡泡啄破,把豆豆想法子捉來的雪精全部放跑了。


    豆豆見狀,氣得渾身皮毛膨脹,像隻小獅虎獸似的瞪著那隻不知死活且還在半空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小彩鳥,奶兇道:“你這隻臭翳鳥,看我不拔光你的毛!讓你變成一隻禿雞。”


    小彩鳥見自己成功的激怒了眼前這隻幼貓大小的胐胐,立刻開心的在半空轉起圈來。那意思便是你捉不到我,你捉不到我!


    豆豆見小彩鳥嘚瑟之極,氣得兩個腮幫子都漲成了鑼鼓。它狠狠一憋氣,猛然從肋下生出一對白色小翅來,“咻”的對準小彩鳥飛去,將那隻小彩鳥撞了個措手不及,“嘡啷”一聲掉落雪麵,半響沒能動彈一下。


    豆豆見小彩鳥被自己撞落地麵,立刻躥過去,一爪踏在小彩鳥的背上,隨即收迴自己肋下的那雙小翅膀後得意的大笑起來,笑聲跟銀鈴般好聽。“臭翳鳥,你不知道我還會飛吧?哈哈哈。”


    那隻小彩鳥正是藍羽所幻。他被豆豆踩在腳下是他大意,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據他所知,明明胐胐不會飛,但他遇到的這隻胐胐不知為何,不但長出了翅膀,竟還將他擊落下來!“把你的爪子拿開!”


    “憑什麽?”豆豆言畢,驀然驚道:“咦,你這隻翳鳥會說話啊?竟還是個男的。”


    “你都會說,我為何不會說?”藍羽反駁道:“別以為隻有你才是神獸,我也是。”


    “嗬嗬,巧了。”豆豆沒有要將爪子移開的意思,奶聲奶氣道:“咱們打一架?”


    “你若不偷襲我,你根本打不贏我!”藍羽匍匐在雪麵,吃力道。


    “誰偷襲你了?”豆豆加重爪子上的力道,疼得藍羽忍不住尖叫一聲。“你好好說話,我保證不把你踩死在我的爪子下!”


    “你這隻胖胐胐,下手又重,長得又醜又胖,真不知道是誰家的豢物?不知誰眼瞎才會看上你這隻醜貨?”藍羽故意嘲諷道。


    豆豆聽罷,氣得五髒六腑都在起火。它將牙一咬,用力一踏,便聽藍羽再度發出一聲慘叫。“技不如我,卻還要強詞奪理!我若不是因幻不成人形,我定要將你烤來吃了!”


    “呀,是因為你太胖了才幻不成人形嗎?”藍羽繼續挑釁豆豆的耐性,道:“我可告訴你,我生得可俊了,要不要看看我的人形?”


    “我才不稀罕!你再俊也是隻臭鳥!”豆豆賭氣道:“瘦不拉幾,又醜又臭的山雞。”


    “你……”藍羽沒料到豆豆的嘴伶俐毒辣,竟讓他迴迴吃癟。他哪裏肯甘心,暗自聚集體內法力,“嘭”的一下釋放出法力,徑直將豆豆炸開,摔了幾個跟鬥滾到了一邊。


    藍羽幻作人形站起身來,整理了自己的衣襟,臉上顯出嘚瑟。“小樣,好歹我是小嫵王,真以為本王鬥不過你?”


    豆豆被藍羽聚集的法力光球炸得腹部一陣劇痛,那痛從髒腑裏傳出,就如撕裂般疼痛。疼痛順著經脈躥到四肢百骸,讓豆豆全身乏力的撲在地上。


    藍羽起身良久都不見被摔至遠處的豆豆起身,心中忍不住暗自嘀咕:這隻胐胐該不是就隻有這點本事吧?若是這樣,殿下派他專門跑一趟,豈不是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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