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門突然被推開,南伽羅引著厘徵玦出現在門口。在他們身後跟了個侍衛,侍衛手中端著個盛了兩碗米飯、兩樣小菜的木案。


    長冰見到厘徵玦出現,立刻站了起來,擋在李雨蓮身前。李雨蓮看見厘徵玦,忙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禮,輕喚了一聲“三殿下”。


    厘徵玦沒有應聲,挪步到長冰和李雨蓮跟前,拿眼看向長冰,道:“吃飯,長冰。”


    長冰沒有理睬厘徵玦,見那個侍衛已經將木案中的飯菜放在了桌幾上,遂將一碗米飯遞到李雨蓮手中,柔聲道:“姨母,吃飯。”


    李雨蓮看了看厘徵玦和南伽羅,兩人並未有要走的意思,輕歎一聲後,接過長冰遞來的飯碗,笑道:“長冰,你多吃些。”


    長冰拿起另外一碗米飯和竹箸,微微點了點頭。她用竹箸扒拉了一下菜碟裏的菜,發現竟連一點肉片都沒有,便夾了一箸素菜到李雨蓮的碗中。“姨母,你也多吃點。”


    李雨蓮頷首,開始吃起飯來。


    厘徵玦坐在一旁,饒有興致的望著低首吃飯的長冰和李雨蓮,一言不發。南伽羅見厘徵玦一聲不吭,便也識趣的沒有多言。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長冰和李雨蓮先後食畢,放下碗箸。南伽羅見狀,立刻命侍衛將碗碟收走,並關上門。


    “你將她帶走。”厘徵玦朝長冰努了努嘴,對南伽羅道。


    南伽羅聞言,立刻走到長冰身邊,道:“跟我來。”


    長冰對南伽羅的言行視若無睹,立在遠處對厘徵玦道:“我不去。”


    厘徵玦聽完,臉色微沉,笑道:“長冰,聽話,本宮就問這婢子幾句話而已。”


    “她是我姨母,她在哪裏,我就在哪裏。”長冰臉色堅決道。


    南伽羅抬眸看向臉色略顯不耐煩的厘徵玦,隨即伸手抓住長冰的手腕朝外拖去。“你這女子廢話真多!”


    “你放開我!不要碰我!”長冰因擔心厘徵玦再傷李雨蓮,所以掙紮得十分厲害。但她無論怎樣掙紮,南伽羅的手掌就如鐵鉗似的擰著她的手腕不放,硬生生將她拖出了房間。


    李雨蓮本想上前阻攔,但見厘徵玦麵色冷厲,隻能將憤懣強行按捺在心中,坐在椅上未動。


    厘徵玦打量著李雨蓮不斷青白轉變的臉色,唇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怎麽?又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擔心什麽?”


    李雨蓮道:“我與她朝夕相處十二三年,不是親生勝似親生。殿下對血脈至親從來都是薄情寡義,自然無法感知其中的情分。”


    厘徵玦冷哼一聲道:“剛才,本宮看你與她吃飯,倒有幾分親阿娘的姿態。不過,本宮還是那句話,倘若你不肯說真話,那本宮就會一直問到你崩潰為止。”


    李雨蓮笑道:“我已經說過了,三殿下你要的東西,不在我這裏,我沒有。”


    “它在哪裏?”厘徵玦緊盯李雨蓮問道:“賤婢,你知道的,本宮可沒甚耐心,你若不乖乖交代出來,本宮總得讓你吃點苦頭才行。”


    李雨蓮輕笑道:“三殿下,我夫君和女兒的死雖然不是你直接導致,但也有你的功勞,你究竟還要如何?”


    厘徵玦聞言,眸底浮起冷色。“你既然知道,為何還不把東西交出來?”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你要的東西。”李雨蓮抬眸將房中物什環視一遭後,沉色道:“蘭妃娘娘真是追得緊啊!想當初,你不過是個七八歲孩子,如今竟親自替她走這趟。”


    “那是本宮母妃之願,自然也是本宮之願。”厘徵玦冷冷道。


    李雨蓮聽完,笑道:“三殿下與蘭妃娘娘可謂母子情深,但作為夏國的皇妃和殿下的你們卻始終無法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共情力。三殿下你都知道你母妃之願就是你之願,為何就不知他人的生養恩同為大的道理?”


    厘徵玦被李雨蓮訓導,臉色瞬間變冷。“不需要你來教導本宮!”


    “我一個奴婢,自然不敢教導你,隻是教導你的人太自私自利了些,所以才教導出三殿下你這般薄情寡義的人。”李雨蓮緩聲道。


    “賤婢,你竟敢貶損本宮,信不信,本宮奏請父皇抄你全家?”厘徵玦怒道。


    “全家?如今隻剩我了,我哪裏來的全家給三殿下你抄呢?”李雨蓮笑起來,神情裏裹挾著諸多情愫,似在嘲諷厘徵玦的年幼無知,又似在藐視夏國貴胄權威。


    厘徵玦愣了愣,立刻指向門外,道:“長冰呢?你不是說,盡管她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嗎?本宮可以殺了她。”


    李雨蓮笑道:“三殿下,你不會。”


    “本宮馬上讓南伽羅殺了她!”厘徵玦額上青筋暴出,盯著李雨蓮道。


    “你舍不得。”李雨蓮道:“我從三殿下你的眼中看出來了,你喜歡她。”


    “放屁。賤婢,你別以為本宮會看上一個賤婢的女兒!”厘徵玦低吼道。


    “長冰並非我的親生女兒,她的身份怎會跟我一樣?”李雨蓮越發的淡定。“我撿到她的時候,她身穿異域華服,一看就非貴即富。也許,她的身份不比三殿下你差,隻不過她現在是一時無法歸家罷了!”


    “異域?”厘徵玦聞言,微愣。他初見長冰時,就發現她的身上有股與其他女子不同的氣度和美感,隻不過那時她身穿普通民眾麻衣,又與一群山村女子混耍在一起,所以他並未上心,如今經李雨蓮提醒,心中不覺暗自驚訝。李雨蓮這個賤婢,為何要將長冰的身世透露出來,她是想嚇唬他,讓他不要殺長冰嗎?她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要去想那個沒血親關係的長冰作甚?


    李雨蓮望著猶疑的厘徵玦,笑而不語。


    “你所言可是真的?”厘徵玦看定李雨蓮,問道。


    “自然是真的。”李雨蓮道。


    厘徵玦望著李雨蓮,半響沒有言語,轉身出了房間。門外侍衛,立刻將房門關好。


    南伽羅見到厘徵玦從李雨蓮房中出來,立刻上前行了一禮。


    厘徵玦低聲道:“將長冰帶到本宮房中來。”


    南伽羅聽罷,臉色一愣,遲疑道:“殿下難道要在這裏就……”


    厘徵玦聞言,看著南伽羅古怪的神色,沒好氣道:“你在亂想什麽?”


    “難道殿下不是想讓那個賤婢之女替殿下你暖榻?”南伽羅見自己竟沒能揣摩好厘徵玦的心意,不免微怔。


    厘徵玦聽完,笑道:“暖榻?本宮替你找個可好?”


    “我就免了。”南伽羅言畢,連忙跑到走廊盡頭,將之前由侍衛看守的長冰領進了厘徵玦的房間,隨即又退了出來。


    長冰被南伽羅引進厘徵玦房中,又見南伽羅出門後竟將房門關上,留了她與厘徵玦兩人在房中,心裏立刻警惕起來。她站在原地,既未動,也未言語。


    厘徵玦上下將長冰打量一遍,問:“長冰,你姓什麽?”


    “我姨母姓什麽,我自然姓什麽。”長冰緊盯厘徵玦道。


    厘徵玦聞言,輕笑道:“你根本就不是你姨母的親侄女。”


    長冰聽完,微怔。“三殿下你到底想說什麽?若是問我要什麽東西,我隻能告訴你,我不知。”


    厘徵玦注視長冰,臉色溫和。他朝長冰走了幾步,見長冰下意識朝後退,遂停在原地,道:“你不必如此防備本宮,本宮不曾想過要傷害你。”


    長冰聽罷,沒有答言。


    厘徵玦說話間,又朝前走了幾步。長冰見狀,連忙朝後退去。厘徵玦微笑凝視長冰退至牆壁前,緩聲問道:“你在怕本宮?”


    “三殿下想多了。”長冰將臉頰偏向一邊,輕聲道:“男女授受不親。”


    “是嗎?”厘徵玦靠近長冰,笑道:“你如今在本宮房中,孤男寡女,難道你不害怕?。”


    長冰背靠冰冷的牆壁,意識到自己後路已被這堵牆截斷,當即趁著厘徵玦緩步前來之時,轉身就朝旁邊的門奔去。厘徵玦見狀,長臂一伸,一把將長冰拖迴來,圈在牆角,逼視她,風輕雲淡的問道:“跑什麽跑?你不是不害怕嗎?”


    長冰微垂眼簾,將臉邁向一邊,道:“我自是不怕你,反正你也不能將我吃了。”


    “吃了?”厘徵玦自顧自笑起來,須臾才道:“本宮即使吃不了你,但本宮會咬你。”


    長冰聞聲,不免一驚,抬頭看向厘徵玦。這個男人怕不是瘋了吧!


    厘徵玦望著長冰略帶吃驚的表情,含笑不語,隻是將頭緩緩垂下,雙唇離長冰的臉頰越來越近。長冰雙目大睜,心裏沒來由的泛起一陣恐慌,趕緊抬手將厘徵玦一推,然後轉身奔向房門。


    “想跑啊?本宮的話還沒有問完呢!”厘徵玦哪裏會放任長冰跑掉,見她轉身,立刻雙臂一圈,攬住長冰的腰,直接將她從後摟入懷中,伏在她的耳畔道:“想逃,沒那麽容易。”


    長冰用力掙紮,大喊大叫。


    “你叫吧,哪怕是叫破嗓子,都不會有人來救你。”厘徵玦望著被自己圈在懷中的長冰,得意道。


    “厘徵玦,你放開我,放開我……”長冰叫嚷了片刻,果真未見一個人前來詢問,隻得放棄這種費力的反抗,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本宮想要將你留在身邊,如何?”厘徵玦低聲道:“隻要你留下,本宮不追究你直唿本宮名諱的罪責。”


    長冰怒道:“我不願意。”


    “你想想你姨母,你再想想廊西村,抑或磐花郡。”厘徵玦笑道:“你沒有跟本宮講條件的資格。”


    長冰想要掙脫厘徵玦的禁錮,但厘徵玦不僅高出她一個多頭,身材也較她壯實得多。長冰她反抗了半響,直至精疲力竭都始終沒有逃離半分。“好,我留下。”


    厘徵玦一聽,大喜,將長冰扳轉身麵對自己,從懷中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金盒,拿出一顆褐色藥丸遞給長冰道:“吃掉它。”


    “這是什麽?”長冰朝後退了兩步,驚問。


    “自然是好東西。”厘徵玦笑道。


    “什麽藥?”長冰問。


    “讓你乖乖聽話的藥。”厘徵玦溫和笑道:“長冰,隻要你將它吃了,乖乖跟在本宮身邊,本宮便誰也不會遷怒。”


    長冰拿著那顆藥丸,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將其咽入喉中。“你將我姨母放迴去。”


    厘徵玦聞言,溫柔一笑,伸手摸了摸長冰的臉頰,道:“好,本宮馬上讓人送她迴去。”


    長冰被厘徵玦撫摸了臉頰,立刻嫌惡的將臉偏向一邊,不願麵對厘徵玦的笑臉。


    厘徵玦也不惱,抬眸看向門口,道:“伽羅,將那個賤婢送迴廊西村。”


    “三殿下,三殿下……”


    厘徵玦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個侍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不免微蹙眉頭,問道:“什麽事?”


    “那個,那個從廊西村帶出來的婢子死了。”侍衛焦躁的聲音,也讓厘徵玦的心情煩躁起來。


    厘徵玦聽完,大步衝到門口,一把將房門打開,盯著那個侍衛道:“什麽時候的事?”


    “根據時間推算,在一盞茶的時辰前。”侍衛道。


    “可還有進氣?”厘徵玦緊問。


    侍衛搖了搖頭。


    長冰緊跟厘徵玦其後,見侍衛搖頭,立刻推開侍衛朝李雨蓮所在的房間奔去。


    南伽羅正要上前去追趕長冰,卻聽厘徵玦道:“不必追。”


    “可殿下……”南伽羅看向蹙眉的厘徵玦,不解問道:“為何?”


    “本宮給她吃了藥,她會待在本宮身邊。”厘徵玦風輕雲淡的道。


    “藥?殿下說的可是那個七竅牽機丸?”南伽羅問。


    厘徵玦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南伽羅道:“她竟然會肯吃。”


    厘徵玦道:“拿她的軟肋威脅她便是,再不願意又如何?本宮看上的女子,她無論如何都逃不出本宮的手掌心。”


    “我就說殿下你是看上那丫頭了,你還不承認吧!”南伽羅輕笑道:“難得見殿下能為了一個丫頭使手段啊!可若是那個婢子死了,牽製這丫頭的人便沒了。”


    “本宮剛給她吃了七竅牽機丸,這就是牽製她的東西。”厘徵玦道:“每月給她一顆解藥,若是她想逃不迴來,肯定會受心絞痛之苦,那種疼痛沒人能夠扛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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