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衡將帛書平放書桌上,在指尖聚起一抹竹青色的光芒,然後用聚集竹青色光芒的手指將帛書上兩行奇怪篆符輕輕摩挲一遍,道:“長冰將於今日子時一刻投生華津大陸南方的堇國,成為該國皇貴妃徐茗竹的獨女,堇國的長公主。”


    白沂聞言,催促道:“那你趕緊看看命簿,在堇國可還有其他皇族會誕下子嗣?早晚無所謂,隻要能夠呆在長冰身邊即可。”


    瑾衡被白沂催促,隻得在掌中幻出命簿,翻至堇國封頁,仔細瞧了一遍,道:“堇國有個皇甫家,是個名門望族,其長媳在今日也有一子誕下,不過其子來曆是位天界仙神。”


    “天界仙神?難道是哪位神仙要去渡劫了?”白沂琢磨道。


    “所以這個,你不能占。”瑾衡低首道:“這裏還有一個,是堇國最大商賈之家的第三子之媳,今夜會產下一個與長冰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的女子,這個小女子後來會成為長冰的貼身侍女,要不,你就這個如何?”


    “啊?你讓我變成個凡人女子?”白沂蹙眉,滿臉不情願。


    “你沒說非要是男子啊?再說了,這個最合適。”瑾衡好言勸道。


    白沂聽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我身為女子的話,如何報恩?”


    “怎麽就不能報恩了?”瑾衡反駁道:“你是她的侍女,把她天天服侍得好好的就算報恩。再者,萬一投生後的長冰遇到什麽性命之憂,你替她擋一擋,這可就報大恩了。”


    白沂聞言,將臉撇向一邊,不想搭理瑾衡。


    瑾衡見白沂不言語,又勸道:“少君,最近真沒有合適的,要不你再等等?”


    “我一刻都不想等。”白沂看了看天色,道:“長生,離子時不遠了,你別跟我磨嘰,趕緊隨我去迴元池。”


    “我不去。你若要轉世,就去酴忘台孟婆神那裏報到。”瑾衡硬了脖頸,端正的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道。


    “你真不去?”白沂起身望著正襟危坐的瑾衡,問。


    “不去。”瑾衡別過頭,道。


    白沂見狀,冷笑一聲,躬身將瑾衡扛上肩頭,大步朝著門口踏去。


    瑾衡沒料到白沂會忽然將他扛起,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大驚失色的掙紮起來。


    青靈、紫光本就一直在書房外候著,突然間見到白沂扛著瑾衡從房中出來,當即目瞪口呆,惶惶不知發生了何事。這,是什麽情況?為何白少君會扛著他們的星君朝外去?


    瑾衡好不容易從白沂肩頭掙紮落地,埋怨道:“少君,你冷靜點。這一路來,讓多少仙姬仙童看了笑話。”


    “你若不肯幫我,今日我就非要將你扛上繞著天道走一遍。”白沂看定瑾衡,威脅道。


    “你……”瑾衡自然不敢再讓白沂扛著走上一趟,隻能告饒妥協。“好好好,我幫我幫。”


    “長生,時間不早了,我們得快些!”白沂言畢,拖著瑾衡去了九重天極南之地的雲澤,遠遠就能看見池麵呈現出碩大陰陽無極八卦圖的迴元池。


    到了迴元池邊,白沂看了看池邊矗立的四根高約十餘丈、直徑三四丈的鎮元柱,道:“我來開啟法陣,你來演算時辰。”


    瑾衡拉住白沂,叮囑道:“少君,你如此去凡界,是沒有任何記憶的。”


    白沂聞言,驚道:“意思是,我去了之後,會什麽都不記得?”


    “沒錯。”瑾衡點頭道:“所以,我就想問你,你到底是要帶著天界記憶去,還是想成為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凡人?”


    白沂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要帶著記憶去,否則,我怎麽知道自己到凡界是幹什麽的?”


    瑾衡歎息道:“那我們就得開啟法陣,至少要在東南西北四方之中開啟一方。不過……”


    白沂忙問:“不過什麽?”


    瑾衡道:“不過,很有可能會驚動看管迴元池的天將。”


    “管不了。”白沂望著星辰漸漸上升的空中,略顯急促道:“長生,無論如何,我不能變成女子,我得帶著記憶去。”


    “好好好,我成全你。”瑾衡被白沂纏得莫法,點頭道:“你稍安勿躁。”


    瑾衡席地而坐,緩緩揮動寬袍,拿出赤毫筆在空中畫出幾張符咒。那些符咒均是法力所注,互相碰撞後,皆成一片星芒,然後混合成一張篆符,符身閃爍金光,灼灼逼眼。


    白沂則施展法力,撕裂法陣一角,令南方白澤獸白玉石雕閃現出盈盈紫光。待那盈盈紫光過後,柱頂的白澤獸猛地睜開雙目,目中發出兩束刺目光亮。


    瑾衡見狀,慌忙躍起,一把將白沂扯到身畔,朝碩大的石柱後躲去。


    “司命星君,你在做什麽?”


    驀然,一道沉斂冷厲的聲音在空中響起。與此同時,一個紫袍男神應聲而現,落在瑾衡身前不遠處。在紫袍男神身後還跟著幾名天將天兵。這紫袍男神不是玉虛又是誰?


    玉虛見柱頂的白澤獸白玉石雕躁動不安,立刻抬手揮出一道盛豔的紫光。那道盛豔紫光仿佛是有安撫之效,待其完全融入白澤獸白玉石雕體內後,那個白澤獸白玉石雕隨後恢複石狀,蟄伏在原處不動。


    瑾衡被玉虛的出現嚇得心髒漏跳一拍,趁著玉虛仰頭安撫白澤獸白玉石雕的縫隙,慌忙將白沂朝身後一推,藏進碩大的鎮元柱後。


    玉虛將白澤獸白玉石雕安撫住後,拿眼看向瑾衡。


    瑾衡被玉虛盯得渾身不自在,忙訕訕笑道:“北帝你怎麽會忽然有空來此處巡視啊?”


    玉虛的目光越過瑾衡,落在鎮元柱柱腳下的一角白袍上,輕笑道:“本君今日正巧就在附近,忽然發覺迴元池有異就過來了。”


    瑾衡聞言,背脊上頓時冒出一片冷汗。北帝就在附近?他們來的時候怎麽沒有覓到他的絲毫氣息?“哦哦,小神剛才演算天命,不小心觸碰了迴元池的法陣,驚擾了白澤神獸,害得北帝擔心,真是有罪。”


    玉虛聽完,笑了笑未言,提足就朝瑾衡走近。


    瑾衡生怕被玉虛發現被他藏在鎮元柱後的白沂,緊張的朝後連退了好幾步。白沂被瑾衡擠在了鎮元柱後,而鎮元柱後側就是迴元池邊沿。


    玉虛停足,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馬上就子時一刻了,司命星君還要繼續演算天命嗎?如此辛苦,不如早些迴府去休息,改日再行演算。”


    瑾衡訕笑道:“迴北帝,馬上就要結束了,小神演算完就迴去,多謝北帝關心。”


    “那你獨自在此,入定之時可要多加小心。”玉虛含笑朝瑾衡身前再行幾步,看定瑾衡,緩聲道。


    “噗嗤。”


    玉虛話音未落,就聽見迴元池裏響起一道極輕的水花聲響。


    瑾衡聞聲,趕緊朝身後望了一眼,隻見鎮元柱後方空空如也。瑾衡頓時大驚失色,臉色刹那間煞白如雪。


    玉虛覺察瑾衡臉色巨變,笑著拍了拍瑾衡的肩膀道:“既然這裏無事,那本君就先走了。司命星君你演算完早些迴府歇著,不要過於勞心勞力。”


    “是,北帝。”瑾衡忙恭敬道。


    玉虛望了望迴元池池麵激蕩起的細小漣漪,負手含笑朝前大步踏去。


    跟在玉虛身畔的天將望著玉虛如沐春風的神情,驚奇問道:“北帝,你來此前不是說一定要捉住開啟法陣的小賊嗎?為何現在又不責罰了?”


    玉虛眸中劃過一抹戲謔之色,揶揄道:“得給那個家夥長點記性,否則他終會闖出禍來。”


    天將聽得一頭霧水,道:“家夥?哪個家夥?”


    玉虛輕笑道:“此家夥非彼家夥。你們都繼續去忙,本君就先迴紫薇垣觀天經地緯、普天星鬥運行之狀。有事,再來告知本君。”


    天將聽罷,忙率著其餘天兵天將朝玉虛恭敬行禮,應了聲“是”。


    天將見玉虛離開時心情極好,本想問問玉虛是想給誰長點記性,但聽了玉虛之言,又不敢多問,隻得眼巴巴目送玉虛離開。


    瑾衡見玉虛紫色身形消失在空中後,才滿臉驚慌的趴在迴元池沿低聲喚道:“少君,少君……”


    瑾衡唿喚良久,也沒見白沂從迴元池中出來,掐指算了算,低叫一聲“不好”後,匆匆返迴司命神府。


    青靈、紫光見瑾衡之前與白沂同出,如今卻隻有瑾衡一神返迴,皆感到奇怪。


    “星君,辟火神君沒跟著你一塊兒迴來嗎?”青靈抔了水杯遞給瑾衡,小心翼翼問道。


    瑾衡仰頭將水喝盡,自言道:“完了完了,我定會被少君罵死!”


    “怎麽了星君?”紫光難道見到瑾衡如此慌張,趕緊俯身過來詢問。


    “少君被我推到迴元池裏了。”瑾衡懊惱道。


    “啊?”青靈和紫光聽罷,均是目瞪口呆。


    “我這可怎麽辦啊?”瑾衡揉著腦袋,十二分的苦惱。


    青靈和紫光望著滿臉沮喪的瑾衡,雖然內心對自家星君充滿了同情,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忙他。


    華津大陸南方.堇國.尚都。


    在巍峨蔓延數百裏的皇宮內,一座題著“睿竹殿”匾額的高大宮殿之中,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快點,快點,動作都麻利些,娘娘已經開始陣痛了。”堇國皇貴妃徐茗竹的貼身婆子蘭娘忙得雙腳不沾地的奔波。“穩婆呢?來沒有?”


    “在在在,老奴們都來了。”三四個身穿緇衣外套赤紅褂子的穩婆齊聲應道。


    “趕緊進去,快點。”蘭娘催促道。


    “是是是。”三四個穩婆慌裏慌張的擠進門內,還未進到內殿就聽見榻上的人兒傳來痛苦的叫喚聲。


    徐茗竹滿頭汗水的躺在榻上,緊握住貼身侍女薑翎的手,道:“翎兒,好痛,快痛死了!”


    “娘娘,你堅持住。蘭娘說了,這陣痛才開始啊!”薑翎望著疼得眉頭蹙起的徐茗竹,心疼的安慰。


    “才開始啊?”徐茗竹呻喚一聲道:“生孩子可真疼啊!”


    薑翎隻能握緊徐茗竹的手,道:“娘娘,想吃點什麽?奴去給你拿。蘭娘說,你得吃點東西才有力氣生皇子。”


    “早前國師就算過,說本宮命中隻有一女。”徐茗竹歎息道:“不過,不管是女是兒,都是本宮和陛下的孩子。”


    “是的,娘娘。”薑翎含淚笑道:“若是公主,希望生得像娘娘這般美貌;如是皇子,希望像陛下那般英俊。”


    徐茗竹聞言,忍痛笑了笑,道:“那你去給本宮端碗糖水蛋粥來。”


    薑翎一聽,大喜過望,忙奔到門口對立在門外的蘭娘道:“快快,娘娘要吃東西了。”


    “吃什麽?”蘭娘急問。


    “糖水蛋粥。”薑翎道。


    “好好好,老奴馬上讓人去端來。”蘭娘言畢,忙吩咐殿內宮人到膳房端糖水蛋粥。


    薑翎服侍徐茗竹吃了糖水蛋粥,陪著徐茗竹熬了三個時辰,期間喂食了徐茗竹幾次吃食,很快到了當日亥時三刻。徐茗竹宮口已開,但孩子卻遲遲不肯出來。


    幾個穩婆忙得滿頭大汗,見徐茗竹腹中孩子始終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不免大急,又手忙腳亂的忙活了一陣,終於見到孩子朝著宮口滑來,頓時將一顆心落迴胸膛之中。


    “貴妃可好?”


    忽然,殿外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是陛下來了。”


    疼得死去活來的徐茗竹猛然聽到那個沉穩的聲音後,精神頓時為之一振。


    “娘娘,是陛下來了,他就在外麵。”薑翎慌忙補充道:“娘娘,加把勁兒,孩子快要出來了。”


    幾名穩婆也在旁不停的鼓勵,終於見到孩子的頭出來,然後就是整個身子。


    “讓開。朕要進去。”


    堇國皇帝赫連嵐見蘭娘伸手擋在自己身前,遂上前想要將蘭娘推開。


    赫連嵐身材修長且挺拔,英姿颯爽,著了件暗金大氅,長目盯著蘭娘,嚇得蘭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過盡管如此,蘭娘依舊顫巍巍的立在原地不動。


    赫連嵐長目一橫,微怒道:“朕再說一遍,讓開。朕要去看望貴妃!”


    “陛下,你不能進去。真的不能進去!”


    蘭娘見狀,慌忙匍匐在地,懇求道。


    赫連嵐正欲提足從蘭娘身上踏過,不想卻被身旁的大監楊彬喚住。“陛下息怒。曆來女子產房血腥味太重,過於汙穢,陛下不宜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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