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昱眼疾手快的接住飛來的睡枕,將其像摟繈褓嬰兒似的抱在懷中,親昵的摸了摸,慈愛道:“你倘若舍得拿出四分的耐心來對待我倆,我倆也不至於吃你數次的閉門羹。”


    白沂和瑾衡看宿昱在旁裝模作樣,皆忍不住笑起來。


    “神君,神君……”


    一個小仙侍飛奔入了白沂內殿,嚷道:“外麵來了三位神仙。”


    白沂聞言,微愣,問:“可有通報姓名?”


    小仙侍搖頭道:“未曾。但有個小女仙說,他們之前幫你在凡界一起趕走了傀域妖魔。”


    白沂聽罷,便知來者是朱雀、樂誓和宮鱗,遂道:“快請。”


    “是,神君。”小仙侍應畢,轉身朝殿外奔去。


    宿昱與瑾衡對視一眼,驚訝道:“陵光神君怎麽帶著孔雀仙子尋到這裏了?”


    “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也該尋來了。”瑾衡幽幽道。


    “你知道?”宿昱驚詫的看定瑾衡。


    “難道你不知?”瑾衡反問。


    宿昱笑起來,道:“也是。”


    白沂聽宿昱和瑾衡交談,滿頭霧水。“你倆在說什麽?我怎麽沒聽明白。”


    宿昱笑道:“你這個當事者反倒迷糊了?”


    白沂依舊沒懂,急道:“什麽意思?”


    瑾衡好意提醒道:“就如你對那位一樣。”


    白沂聽完,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點什麽,臉色泛起一陣微紅,很快道:“你倆是不是想多了?”


    瑾衡看了一眼宿昱,見其笑得詭譎,遂道:“少君,這事你得自己斟酌。”


    白沂頷首道:“好,我記下了。”


    “神君,三位神仙已經到外殿了。”適才通傳的小仙侍進到內殿向白沂迴話。


    白沂揮手示意小仙侍退去,起身披了件外袍,與宿昱和瑾衡一同到了外殿。


    “辟火神君。”


    朱雀、樂誓、宮鱗見到白沂出來,齊齊喚道,隨後發現白沂身後還跟著宿昱及瑾衡,眸中頓時劃過一抹驚色,忙與二神互問安好。


    白沂請朱雀、樂誓落座,宮鱗則立在了樂誓身後。


    宿昱、瑾衡則自行尋了座位坐下,猶如在自家府上般隨意。


    朱雀臉色微紅,從掌中幻出一個酒紅色小盒,上前遞給白沂道:“辟火神君,之前的事情,很是對不住,這點小禮不成敬意。”


    白沂聞言,雙眸微斂,並未伸手接朱雀遞來的酒紅色小盒。難道,她指的是之前他受傷墜入凡界之事?


    朱雀見白沂未伸手接過那個酒紅色小盒,以為白沂是嫌棄她呈送之禮不夠貴重,正欲收迴,卻被宿昱一把奪了過去。


    宿昱將那個酒紅色小盒打開一看,忍不住“哇”的叫喚一聲後,道:“這不是淨土靈苔嗎?陵光神君,你是怎麽將這個弄到的?”


    白沂聽聞朱雀送他的是淨土靈苔,臉色不由微變。


    樂誓見宿昱大驚小怪,忍不住出言問道:“紅喜神,淨土靈苔很珍貴嗎?”


    “那當然。”宿昱正色道:“這種仙草就連東王公的蓬萊仙山上都沒有。這種仙草對於受了重傷的仙神來說,那可是有著立竿見影的治愈功效。”


    “東王公的蓬萊仙山不是號稱三界仙草最多最齊全的地方嗎?竟然會連他那裏都沒有!”樂誓驚道:“那要在哪裏才能找到這種仙草?”


    “三清之界的極嶺淨土之上,而且這種仙草非常難尋,天界沒幾個仙神能夠將它輕易尋到。”宿昱解釋道。很早以前,他不也嚐試去尋過嗎?最後也是無功而返。


    樂誓聽完宿昱之言,滿眸崇拜的看向朱雀,喜道:“朱雀姐姐,你實在太棒了,那麽難尋的仙草都被你給尋到了。”


    朱雀被樂誓誇讚,目光忍不住滑向若有所思的白沂,道:“辟火神君,一點心意,還請笑納,就全當是我向你賠罪了。”


    “陵光神君客氣了!”白沂略微沉吟,道:“我的傷勢已經痊愈,如此珍貴的仙草還請陵光神君好生典藏,今後送給真正需要它的仙神。”


    朱雀沒料到白沂會拒絕得如此幹脆利落,不由得臉色微紅,朝白沂行了一禮,道了句“打擾了”後,轉身離開。


    樂誓、宮鱗見狀,連忙向白沂、宿昱、瑾衡告辭,快步追上朱雀。


    “噯……”宿昱正在欣賞淨土靈苔,見朱雀、樂誓、宮鱗三仙神突然告辭,忙將酒紅色小盒合上,想要將酒紅色小盒還給朱雀。然而,宿昱追了幾步後發現,朱雀、樂誓、宮鱗三仙神走得極快,不過須臾間,就連身影都消失不見了。宿昱隻得拿著那個酒紅色小盒悻悻迴返,望著白沂聳了聳肩。


    “那你就自己收著吧!”白沂坐迴椅子道。


    “我說你也真是的,幹嘛要當眾拒絕陵光神君,讓人家下不了台?”宿昱埋怨道。


    “這不是你倆之前給我的提示嗎?現在怎麽覺得我無情了?”白沂望著宿昱反駁。


    “那你也委婉點啊!”宿昱道。


    “我還不夠委婉啊?我的傷都已經痊愈了,我還收她的仙草做什麽?”白沂道:“既然你覺得我拂了陵光神君的好意,那你就留著用吧!”


    “你咒我是不是?”宿昱不滿道。


    “我哪裏又咒你了?這仙草可珍貴了,你要好生收著。”白沂似笑非笑道。


    “哎呀,你倆,別杠了。”瑾衡無奈道。


    “小長生,你到底幫誰啊?”宿昱將目光移向瑾衡,問。


    “我誰也不幫,我要迴府裏處理事務去了。”瑾衡歎氣道:“不知凡界最近怎麽了?到處兵荒馬亂,凡人命數亂成一團。”


    “噯,你先別忙著岔開話題。”宿昱驀然想起當初瑾衡在他月下神府突然聽說朱雀來訪時慌亂的神色,打趣問:“小長生,你今日見到陵光神君怎麽不似之前那般慌張了?”


    “如今少君都迴來了,我還慌張什麽?”瑾衡道。


    “意思是你當初避她是擔心她根究白少君在哪裏之事,你不願答又不便答之故?”宿昱問。


    “那是。”瑾衡微揚下頜道。


    宿昱聞言,猶自笑起來。“原來如此。那走吧!”


    “你倆先別急著走。”白沂斜倚大椅,望著宿昱和瑾衡,緩聲道:“那日,我在酒樓廢墟上並未尋到長冰的蹤跡,你們說,會是什麽緣故?”


    宿昱和瑾衡聞言,互視一眼,彼此在眸中劃過一抹驚色,十分默契的搖了搖頭,齊聲道:“不知道。”


    白沂聞言,拿眼盯著宿昱和瑾衡二神,嘴角無聲的動了動,道:“我認為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她沒死,一種就是有誰比我們動作快,已經將長冰的魂魄拘走。”


    “問題是,你想幹嘛?”宿昱嘴快,聽白沂言畢,立刻反問:“你該不會還要去找她吧?”


    瑾衡在旁聽得不對勁,連忙用手肘撞了撞宿昱。宿昱心中一凜,暗驚自己失言,趕緊補充道:“薛長冰的魂魄自然是被冥界地府黑白無常二使拘走了。”


    白沂聽罷,沒有作聲。


    宿昱忙將目光轉向瑾衡,瑾衡則朝宿昱搖了搖頭。“那白少君,我們先走了!”


    白沂聞聲,抬眸看向宿昱,眸中滿是探尋之意。宿昱隻當沒有瞧見,拉著瑾衡一溜煙的跑出了圩霆宮。


    出了白沂的圩霆宮,宿昱與瑾衡並未走多遠,而是坐在了滿是山花的坡地上,任由蜂蝶在周身環繞。


    “宿霄紅,你闖禍了。”瑾衡坐下後,忍不住歎息一聲道。


    “啥?我闖啥禍?白少君該不會就因我那句話而生出其他的想法吧?”宿昱反問。


    “少君並非莽撞的神,他適才說的那句話,是在試探我倆的反應。”瑾衡低聲道:“之前,他率四方神去剿殺諸懷和犀渠,我們奉上命未與他言明是他命劫和情劫。如今關於薛長冰之事,他對我們自然會有所懷疑。”


    “意思是,他返迴天界的這些時日,並非每日都在圩霆宮喝得酩酊大醉?”宿昱驚問。


    “或許是這樣。”瑾衡道:“少君心中的結,甚是令我堪憂啊!”


    宿昱聽完瑾衡之言,感覺到事態嚴重,拍了拍瑾衡的肩,安慰道:“我們都在,白少君再執拗,總有帝君可以將他擰住。”


    “我擔心的正是此事。觸怒帝君於少君來說,不是好事,於那位來說更是大禍!”瑾衡道:“當初,我就不該一時心軟讓她窺見凡塵之事。”


    宿昱聽瑾衡自責,忙道:“窺不窺見都是她的劫數,你幫不了她。就如現今,按照帝君設想,將她擲放在如此荒僻偏遠之地,想來他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遇上。然而現實呢?他倆不僅遇上了,且還被白少君識出她的來曆。適才,也是我失言,不該提醒他去尋。”


    瑾衡歎息道:“或許不需要你提醒,他自會去尋,或者早已開始尋,隻是我們不知曉罷了!”


    宿昱聽完,怔怔無語,良久道:“走吧!”


    瑾衡微微頷首,與宿昱從帶山圩霆宮返迴天界神府。


    這日,瑾衡處理完手中事務,忍不住拿出那本書著“冰仙”二字的命簿出神。青靈則立在書桌下首,默默無言。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青靈見瑾衡還瞧著那本命簿出神,遂道:“星君,渴不渴?小仙去給你盛碗甘水來。”


    瑾衡聽青靈發問,搖了搖頭道:“不必,我不渴。以後,你少要貪戀甘水滋味,小心蛀壞了牙。”


    青靈忙應道:“是,星君,小仙記下了。”


    “最近帶山可有什麽消息?”瑾衡問。


    “帶山?星君是問辟火神君嗎?”青靈忙道:“最近很是安靜,鮮少見辟火神君的身影出現在水澤之上。”


    “是嗎?”瑾衡詫異。那他是在圩霆宮裏,還是不在?


    “長生。”


    驀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瑾衡書房門口響起,頓時將兩仙神嚇了一跳。


    瑾衡扭頭朝門口望去,見來者竟是白沂,而在白沂身後則跟著氣喘籲籲的紫光。紫光本想先來通傳瑾衡,但因實在跟不上白沂的步伐,這才追得大汗淋漓。


    瑾衡見到白沂,眸中一亮,趕緊將那本書著“冰仙”的命簿藏於桌幾下的暗屜裏,笑道:“少君,今日怎麽得空來了?”


    白沂滿臉喜色,踏入房中後,徑直坐到瑾衡的書桌對麵,道:“長生,我要跟談點事情。”


    瑾衡聞言,立刻對青靈和紫光道:“你倆先下去。”


    青靈和紫光聽了,應了一聲“是”後,轉身離開。


    瑾衡給白沂盛滿一杯白水,道:“少君,喝口水再言。”


    白沂將那杯白水仰頭飲盡,道:“長生,我尋到長冰了。”


    瑾衡聽罷,心中暗驚,道:“你在哪裏尋到她了?”


    白沂低聲道:“躑躅宮。”


    瑾衡大驚,問:“是孟婆神來接的?”


    白沂微微頷首,道:“我詢問了一殿王、五殿王均未有結果,後來我就去找梓毓,梓毓讓我去問問孟婆神。我果真在躑躅宮見到了長冰的魂魄,不過長冰似乎認不出我來。”


    瑾衡愣了愣,反問:“為何?”


    白沂搖頭,道:“不知。”


    瑾衡又問:“是孟婆神告知了你,長冰的投生時辰和所去之處?”


    白沂點頭道:“開始,孟婆神並不願意告知我,但後來得知我的心願,頗受感動,這才將長冰去處和時辰告訴了我。”


    “你是不是跟孟婆神說你要去報恩?”瑾衡緊問。


    白沂道:“不然,孟婆神怎會備受感動?”


    “少君,此事若是被帝君知曉……”瑾衡本欲勸解白沂,不料卻被白沂揮手阻止。


    “長生,我去趟凡界不過是數十日之期,帝君當初與九龍神君對弈,常常七日才對完一局。天界七日,那就是凡界七年。”白沂拉住瑾衡道:“若是帝君找我,你就說我在帶山閉門思過。”


    “這怎麽行?”瑾衡清楚天帝知曉後的嚴重性,自然是不允,但又拗不過白沂,勉強道:“那你到底是想到了什麽法子?”


    “迴元池。”白沂眸中透出一抹澄亮的光暈,仿佛是在混沌之中尋覓到了出口。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帛書遞給瑾衡,上麵書著兩行奇怪的篆符。“這個,是孟婆神給我的,上麵記載長冰投生的時辰和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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