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正威和馬思明辭別朱久興一路往迴走,途徑尹秀香的墳地,於正威便想過去看看。馬思明自然知道於叔叔對嬸子的感情,也不好阻攔,便陪著他一起去了。


    二人來到墳地不遠處,就見尹秀香的墳頭前有一個人正在焚燒紙錢,石碑前還擺放著各種祭品,開始二人還以為是於秀芸思念自己的母親夜裏偷偷跑來祭拜,待二人走得更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人並不是於秀芸,而是一名男子。


    馬思明首先認出了他來,小聲說道:“於叔叔,這人我看好像是多隆。”


    於正威也已經看清楚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多隆。


    於正威心裏一陣激動,老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馬思明怕他出聲驚擾了多隆,忙將他拉到了一株大樹的後麵,藏了起來。


    於正威看著多隆對馬思明說道:“雖然多隆嘴裏說著恨我和你嬸子,可是他內心還是認下我們了,否則他也不會趁著夜色偷偷地來給你嬸子上香燒紙,”說到這裏又仰望蒼穹,說道:“秀香,你日夜思念牽掛的兒子終於肯認你了,你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


    就在這時,多隆已經焚燒完畢,他後退三步,跪倒在地連叩了三個響頭,說道:“母親,孩兒來看你了,雖然當初你和父親那麽狠心的將我交給吳大海,我知道真相的時候特別的記恨你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說你過世的消息我心裏非常的難過,我知道你和父親都想殺了吳大海報仇,但是,吳大海畢竟養我一場,他待兒不薄,我不能眼看著你們將他殺掉,因此在他傳書進京請求派人接替他鎮守邊關,要迴來到你墳頭謝罪的事後,是我派人傳書過去,讓他尋找機會以詐死來騙過大家,本來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皆大歡喜的事,沒想到這個計劃被我父親揭穿,讓本該結束的仇恨更加深重,按理兒子不該這麽做,但是,吳大海對兒有養育之恩,兒子不能知恩不報……”


    於正威聽到這裏氣不打一處來,衝了出來說道:“逆子,居然是你串通吳大海詐死來欺騙我們的,你不為生母報仇,不認我這個生父也就罷了,你居然還聯合罪大惡極的仇人吳大海來蒙騙我們,你還有臉來給你母親上香,她在天有靈是不會原諒你的。”


    多隆沒想到於正威和馬思明會出現在這裏,趕緊站起身來,看著氣得發瘋的於正威說道:“既然你都聽到了,我也無需瞞著你了,沒錯,是我出的主意,讓吳大海伺機詐死的,我不覺得我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雖然你是我生身父親,可是,在我眼裏,你不如吳大海,吳大海過去可能確實做了許多錯事,但是他最終畢竟沒有對我下殺手,而是將我當親生兒子一樣養大,可你呢?當年卻那麽狠心的將我交給了一個劊子手,你的心比吳大海狠多了,他殺的是別人,你殺的是你的親生骨肉。”


    於正威顫抖著手指著多隆說道:“沒錯,我當年是狠著心把你交給了吳大海這個劊子手,可是,我和你母親那也是情非得已。剛才你不是說吳大海對你有不殺之恩和養育之恩嗎?你讓他詐死是為了報恩。那我告訴你,當初我為什麽要用你的命去換馬思明的一條命,就在你剛出生還不到一百天的時候,我和你母親遭到清兵包圍,眼看著身邊的兵將紛紛陣亡,我獨自一人護著你和你母親奮力衝殺,但最終還是寡不敵眾,被清兵逼到了絕地,在這緊要關頭若不是秦將軍不顧個人安危拚死衝入陣中,我們一家三口恐怕早就化為一堆黃土了。當時秦將軍也是剛剛生下馬思明不久,身體還沒有恢複,你說說,她這個大恩我和你母親當不當報?別說是舍棄你一條性命,就算舍棄咱們三人的性命我也還是要保全秦將軍的骨肉,否則,我和你母親怎麽能對得起秦將軍的在天之靈。”


    多隆聽了於正威的話不在作聲。


    於正威又說道:“多隆,你不認我我不怪你,你幫著吳大海詐死我也不怪你,但是,我要你認清人之善惡,對於善人我們理當幫助,但是對於惡人,你幫助他就等於是在殘害好人,惡人不死,還會有更多的好人為他所害。”


    多隆說道:“在你眼裏吳大海是惡人,可是在我眼裏他並不是一個惡人,他是位好父親,好將軍,他鎮守邊關十幾年,沒讓沙皇俄國的軍隊前進一步,十幾年來,他沒讓我和妹妹受一點委屈,如此,我怎能當他是個惡人?”


    於正威說道:“那是他良心發現,他那是想為自己贖罪。”


    馬思明說道:“多隆,吳大海如果真的改過自新我們也不會苦苦相逼,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被嬸子認出他來他為了保自己的命對嬸子痛下殺手,如此不知悔改繼續作惡的人你能說他是個好人嗎?”


    多隆聽了馬思明的話無言以對,他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於正威說道:“吳大海對你有養育之恩你不殺他為你親生母親報仇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們找他報仇,吳大海罪大惡極,他不光殺了你的親生母親,出賣了秦將軍,因為他的出賣,明軍當年死了上萬將士,這筆深仇大恨是絕對不可能被原諒的。”


    多隆不在作聲,沉默片刻起身想要離開,走了沒幾步突然停住腳步迴過頭來說道:“吳大海的事以後我不會再管,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一句,康熙皇帝雖然年歲不大,但絕不是泛泛之輩,你們切不可小看了他。”說完頭也不迴的走了。


    馬思明說道:“於叔叔,多隆最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於正威此時哪還有心情分析多隆所說的話,他想著妻子尹秀香這十幾年來一直念著的親生兒子,竟然明知吳大海是他親生母親的殺身仇人還幫他詐死逃生,這要是讓她泉下得知,她豈能瞑目。


    於正威想到這裏隻感覺心口一陣發悶,咽喉處一鹹,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馬思明也顧不得想別的事情,趕緊將他扶住,說道:“於叔叔,何必動這麽大的氣呢,我想時日久了,多隆一定會看清楚誰善誰惡的。”


    於正威說道:“但願如此吧!”


    二人在尹秀香的墳頭前又停留了一會兒,這才迴揚威鏢局。


    路上,於正威告訴馬思明,不要將剛才的事告訴於秀芸,免得她知道後傷心難過。


    柳彥奇一直暗地裏打聽著誰是李祺安插在順義社裏的奸細的事,但都沒有結果。


    這一天,柳彥奇辦理完公事,走出統領府,來到外麵想沿街溜達溜達,正走著呢,遠遠的看見田久向他走了過來,便迎了上去。


    田久平常在統領府裏說話不多,也很少跟其他人混在一起。雖然跟柳彥奇也來往不多,但是自從那次李祺大搜統領府,很多人因為私藏財務都被李祺給關了禁閉,田久也私藏了許多財務,但是被柳彥奇搜到之後柳彥奇並沒有動聲色,全當沒有看見,因此他對柳彥奇心存感激,幾次想報答與他,但是柳彥奇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那天大搜統領府,柳彥奇之所以高抬貴手放了田久一馬,主要還是因為柳彥奇敬重田久,此人不比統領府裏的其他人,田久做事還是有選擇的,而且武功又好,因此柳彥奇對田久一直另眼相看。


    田久來到近前先給柳彥奇見禮,口尊“柳總管”。


    柳彥奇連忙上前扶住田久,說道:“我不過是後生晚輩,前輩無需多禮。”


    田久說道:“柳總管年輕有為,深得小爺欣賞,田久豈敢有不敬之理。”


    柳彥奇連忙說道:“這些不過都是過眼雲煙,柳彥奇從來都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不知前輩這是打哪兒來呀?”


    田久說道:“小爺派我出去辦事去了。”


    柳彥奇問他是什麽事?田久猶豫了一下,柳彥奇說道:“我就是隨口一問,不方便就不必說了,小爺的性格我也知道,他做事不喜歡別人打聽,如果前輩不忙著迴去交差,你我一起喝上一杯再迴府如何?”


    田久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頭同意了柳彥奇的提議,說道:“都是些瑣碎的事,也沒什麽急事,喝一杯也好。”


    二人來到了一家酒館,點了四樣小菜,要了一壺好酒便對飲起來。


    席間二人閑聊著,田久有意無意的便問起了柳彥奇打聽誰是小爺派去順義社裏做內奸的事來,說道:“柳總管為什麽要打聽這件事?”


    柳彥奇連忙說道:“此人為這次剿亂立下這麽大的功勞,我身為統領府的總管,總該過問一下,也好在功勞簿上給他記下一大功,可是我又不知道他是誰,這個功從何記起?因此我才向大家打聽來著,並沒有別的用意,前輩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事來?”


    田久聽了柳彥奇的話,先是訕笑了一下,隨後又搖了搖頭,顯然他對柳彥奇的解釋並不滿意,或者說他知道柳彥奇沒有實話實說。


    柳彥奇問道:“前輩為何發笑?”


    田久說道:“現在的統領府不是幾年前的統領府了,似乎每個人都懷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許統領府的天要變了。”


    柳彥奇說道:“前輩何出此言?”


    田久說道:“我說的難道不是嗎?小爺這一年多來性情大變,做事和以前大不一樣,柳總管隻怕人在曹營心在漢吧?至於林文孝,他一直野心勃勃,過去苦於自己沒有能力,不得不委身在小爺麾下,如今學得神奇劍術歸來,第一天便挑戰統領府裏的所有人,大有要和小爺分庭抗禮的意思,好在小爺神威還在,能夠鎮的住這個野心家,如果有一天鎮不住他了,那後果可想而知。”


    柳彥奇聽了田久的話,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平常寡言少語的田久,居然心裏如此明朗。


    柳彥奇試探著說道:“那前輩呢?可也有什麽秘密?”


    田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說道:“自從跟隨了小爺,我便再無任何秘密可言。柳總管,小爺雖然對付亂黨心狠手辣了一點,但是可以理解,畢竟各為其主,他不除亂黨,亂黨必然除他。”


    柳彥奇吃驚地看著田久,不明白他對自己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在警告自己還是在為李祺開脫,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今天和他相遇總感覺不是偶然,卻像是他刻意安排的。


    田久又說道:“柳總管,看得出來,小爺對柳總管可謂推心置腹,信任有加,而且對柳總管特別看重,一心想助柳總管飛黃騰達,隻是不知柳總管為何幾次三番拒絕小爺的美意?你可知道,小爺為此非常焦慮。”


    柳彥奇說道:“小爺的美意我柳彥奇豈能不知,隻是我對升官發財並不感興趣,真是辜負小爺的一片苦心了。”


    田久歎了口氣說道:“真真是辜負了小爺的一片苦心了,自從我跟隨小爺以來,還從未見他對誰這樣用心過,柳總管,你可不能對小爺懷有二心啊!統領府裏,隻要你跟小爺一條心,林文孝再怎麽野心勃勃,再有奇異劍法在身也隻能是河溝裏的小泥鰍,根本就掀不起什麽大浪來,如果你不和小爺一條心,那統領府的天早晚是變定了的。”


    柳彥奇更加好奇地看著田久,心想,他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是在替李祺傳話?還是在提醒自己?按理說,李祺在順義社有內奸,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早就應該知道了,李祺為什麽沒有揭穿自己?也沒有對自己下手?還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向上攀登,李祺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這個人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柳彥奇哪裏能夠知道李祺的真正用心,他這麽做即為了柳彥奇,也是為了她自己,可是柳彥奇偏偏不按照她的意思去做,自己又不能實話實說,真是讓她內心十分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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