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慶豐有些尷尬地摸摸頭,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道:“月牙兒哭的那麽可憐,我這不還是怕你著急!所以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白潔如說道:“那也犯不著去搶啊!你平時那麽斯文一個人,這麽做就不怕人家詬病你麽?”


    曾慶豐聽出了妻子對他的關心,心頭一暖,說道:“哎,月牙兒哭的那麽可憐,我也怕你擔心,一時也就顧不上了。以後,我一定注意。”


    竹青不管他們夫妻的官司,而是抱過了月牙兒,拿了摻了蜂蜜的牛奶在她嘴邊沾沾,讓她舔舔味道。果然,月牙兒發現了牛奶裏的甜味,不再抗拒,開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一小碗牛奶很快就見底了,月牙兒還沒有吃夠,在那裏盯著碗底咿咿呀呀直叫喚。


    “月牙兒還沒有吃夠呢!最好還要再去弄點迴來。”竹青放下空碗,打斷了那對小夫妻的談話。


    這時,曾慶豐正在溫言勸說妻子:“潔如,和離的事情你就不要提了。月牙兒受傷這件事,我一定會迴去查清楚的,到時候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白潔如對他的許諾卻是將信將疑:“你打算怎麽交代?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你母親做的,難道你還會跟她脫離母子關係?還是說你還會去責備她,懲罰她?子不言父過,她再怎麽樣是你的母親,你難道還能對她怎麽樣麽?”


    曾慶豐有些語塞,他下意識地反駁:“潔如,我知道母親之前對你們母女是不怎麽貼心。但是她一向都是個善良的老人,肯定幹不出這樣的事情的!你放心,我可以保證,這件事八成不是我母親做的!她老人家肯定也不知情呢!”


    白潔如剛要反駁,就聽到竹青的話了。


    求生意誌強烈的曾慶豐連忙說道:“行,月牙兒胃口這麽好,是好事情!我這就去多買一點過來!”


    隨後他又給了白潔如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潔如,等我弄了牛乳迴來再說!你別生氣了,現在照顧月牙兒要緊!”


    白潔如無奈的搖搖頭,從竹青手裏接過哭的有些傷心的月牙兒哄了起來:“月牙兒,別哭了,啊!你爹爹去給你弄牛乳了!”


    然後她想起來牛乳裏麵還要拌蜂蜜,便又趕到門邊囑咐曾慶豐:“別忘了去買蜂蜜!可別再去搶了!”


    “我知道了!”曾慶豐迴頭對她一笑,快步下樓去了。


    竹青看月牙兒情況還算穩定,倒是定心了許多。


    她看著小夫妻剛才的那個樣子,卻是覺得他們其實感情很不錯,這要是和離了,其實還是挺可惜的。


    不過,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子,肯定不能隨便就去插手其他人的家事的。而且,萬一月牙兒的傷真的是她祖母下的手,換了竹青自己,她也覺得這婚姻是很難維持的。


    所以,她對於白潔如這件事,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白潔如也不好意思跟竹青說起家事。隻跟她談起一些生活瑣事和照顧孩子的問題。


    月牙兒應該是吃了個大半飽,她不是個氣性很大的孩子,被母親柔聲哄了一會兒,也就不再哭了。


    等到曾慶豐迴來的時候,她都有些快要睡著了。


    不過她聞到牛奶的味道,還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這次,又吃了小半碗,才舒服的打了個嗝,然後很快睡著了。


    看她睡得香甜,竹青和白潔如相視一笑,這孩子,看來是之前被餓狠了,又受了傷,一直都沒有好好兒休息。所以這會兒傷口得到處理,又吃飽喝足,就一下子睡實了。


    “孫小大夫,趁著孩子睡著了,咱們也趕緊睡吧!不然這孩子萬一半夜鬧覺,可是又睡不了覺了。”白潔如招唿竹青。


    然後又瞪了一眼仍然在她們屋門口徘徊的丈夫曾慶豐:“你還不迴去,是打算在這裏把月牙吵醒嗎?”


    曾慶豐原本想著再跟她好好兒說說他們之間的事,可是現在確實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隻能苦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迴去了。


    “孫小大夫,讓你見笑了。我們夫妻兩個,其實一直都沒有太多的矛盾,都是我敬你,你敬我的。都很少有紅臉的時候。要是真的說起和離,其實我也很難受。可是我那婆婆,若是真的傷害了月牙兒,我是斷不能忍受的!”白潔如看竹青看到了他們夫妻互動,到底還是忍不住跟竹青吐露了一點心思。


    “白姐姐,事情還沒有完全確定之前,你先不要下決定。這件事確實蹊蹺,你就讓曾大哥查出來了究竟再說吧!現在咱們最要緊的,是月牙兒身體可以恢複,然後慢慢長好。”竹青作為旁觀者,也隻能這樣子先勸說白潔如。


    她完全可以理解白潔如的心情。而且對於抱著重男輕女的偏見思想的人,也確實很是厭惡。


    為什麽要這麽盲目地對待性別?男性,女性,其實都是社會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這世界缺了哪一種性別都不行。


    “哎,幸好我們遇到了你和你師傅!月牙兒才沒出大事!要是月牙兒有個萬一,這日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了!”白潔如歎了口氣。


    “孫小大夫,我不說這些糟心事了,我們趕緊睡吧!但願今晚,月牙兒可以平穩度過。”


    “嗯!會的!”竹青吹熄了床頭照明的燈,然後就盡量閉著眼睛睡覺了。


    帶著一個八個月多的嬰兒想要一夜睡到天亮肯定是不現實的。不過還好,月牙兒中途也就醒了兩次,一次是尿了給她換尿布,一次是餓了,白潔如起身給她準備熱的牛乳。


    整個過程,白潔如一直都是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了竹青。不過竹青想著要觀察孩子的情況,也睡的不深,孩子一有風吹草動,她就也睜開了眼睛。


    發現孩子確實並沒有什麽大礙,她才定心。因此,天亮的時候,她倒是比白潔如醒的晚,因為她這身體本身到底還是個孩子。


    天亮之後,他們一行人起來了之後,招唿好了月牙兒吃早飯,就也吃過了早飯打算迴去了。


    竹青陪著白潔如出了客棧,剛要上馬車,忽然有人發聲叫她:“這不是孫姑娘嗎?你怎麽來了縣城?”


    她迴頭一看,卻見居然是周正南!


    “周公子早!”她對著他一笑,然後屈膝一禮。


    “我帶了病患來縣城找我師傅看病。”竹青看著周正南,跟他解釋。


    周正南和竹青見過幾次麵了。不過之前每次他看到竹青,基本上都是她穿著舊衣服,不事打扮的模樣。今天竹青卻是一襲合體的淺藍色襖裙,梳了兩個整齊的丫髻,臉色也不複往日的黃瘦,而是白裏透紅,如同三月早春的粉色桃花。最吸引人的還是她那一雙淺笑著的明亮的眼睛。


    被這樣仿佛會發光的眼睛看著,周正南忽然覺得自己有一點兒心慌,竟然不敢直視。


    “早,早,孫姑娘!”他有些想要快點走開。


    “周兄!竟然是你!多謝你給我們介紹了這位孫小大夫!”周正南剛想走開,曾慶豐恰好從迎客來出來了。他一眼看到周正南,連忙笑著上前打招唿。


    “哦,曾兄,令千金沒事吧?”看到曾慶豐,周正南的拘束感少了很多。


    “還好吧!幸好孫小大夫帶我們找了莫先生!”曾慶豐想到自己的女兒受傷的事一言難盡,便不願多提孩子生病的事情,而是感謝周正南為他找了好大夫。


    “哎,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周正南揮揮手,看到竹青也看向他,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竹青也對他微笑著說道:“是啊,多謝周公子信任,讓病人過來找我!”


    周正南有些臉紅了:“哎,我也是聽說你在你們村看好了不少孩子,才讓曾兄他們過來試試的。這個確實是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隨後他對著曾慶豐說道:“曾兄,書院馬上也要放年假了。你若是前幾天落下了功課,可以過來我家,我都做有筆記。可以借你一觀!先生今天讓我再去一日,時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曾慶豐感激道:“多謝,多謝!如此甚好!這幾日忙著孩子,我還真的沒有時間去書院。請周兄代我向先生致歉!”


    周正南點頭道:“行,我會秉明先生的!你隻管把家事理順!那我先走一步,告辭!”


    他說著又對竹青一點頭,隨後便帶著書童走的遠了。


    竹青他們繼續上了馬車。看到竹青居然跟周正南相識,曾慶豐和白潔如都有些好奇。


    竹青和周正南相識的事情也不是什麽不可說的事,竹青便坦然把他們結識的經過說了一遍。


    “孫小大夫,你和周公子,還真的是互惠互利啊!他救了你弟弟,你救了他祖母!這都說善惡有報,還真的是這麽迴事呢!”白潔如聽了竹青的介紹,忍不住歎息。


    “嗯,也可以這麽說吧!不過我是真的要謝謝周公子。要不是他,我弟弟不可能恢複的這麽快。我家也沒法擺脫原來的困境。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學醫。”竹青說的是實話。


    周正南首先出手幫她是事實。不過竹青在說到周正南幫助她的事情的時候,忽然之間想起來,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還欠周正南十兩銀子!今天遇到了他,她居然若無其事,提也沒提!


    怪不得她覺得今天周正南對她的態度似乎怪怪的!似乎有什麽話想跟她說,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感情是她自己欠了人家的債,居然還理直氣壯!


    一想到這一點,竹青不由得一陣懊惱。她怎麽就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呢?


    可惜她現在身上又沒有那麽多錢,也沒法再去還給他。


    其實她家在薄荷油大賣之後,就已經不缺那十兩銀子了!隻是她一直忙著這樣,忙著那樣,居然就把這件事給忘的一幹二淨!


    這都快過年了,過完了年再還,就等於多欠了人家一年!


    竹青越想越覺得心裏不得勁。隻是在白潔如他們麵前,她到底不好意思說出來。一心想著,盡快迴家了之後,跟王氏說了,拿了錢盡快把這筆錢還上!


    白潔如夫妻兩個,此刻也是各懷心思。


    白潔如不想再迴去麵對婆婆,她怕自己會憋不住,迴去就跟她吵起來。因此她囑咐自家的馬車夫,先把竹青送迴家後就送她迴娘家。


    曾慶豐則滿腦子都是待會兒去了嶽父嶽母麵前,怎麽跟他們交代。迴去了又怎麽去查問母親這件事。


    不管怎麽說,女兒受了傷害,他肯定要知道兇手是誰!


    因此三個人一路上迴去倒是都沒有怎麽說話。


    小月牙因為早上喝飽了牛乳,倒是一路都在酣睡,沒有吵到幾個大人。


    迴到翠竹村,他們剛到村口,就看到了在村口翹首盼女兒歸來的王氏。


    “青丫,你可算迴來了!我昨晚擔心了一整夜,想著都沒有讓你多帶些錢在身上!你這是怎麽住的客棧?是這兩位幫你出的錢嗎?多少,我這就來給!”王氏一看到女兒,連忙迎上來。


    “娘,沒事!是我師傅給了我五兩銀子,讓我住了迎客來。昨天太晚了,迴來不方便,所以就住下了。沒有讓人帶信給你,讓你擔心了!”竹青連忙安慰她。


    “昨晚多虧孫小大夫幫著拙荊照顧孩子!大娘,別說我們沒有給她付房錢,就是付了房錢,也是我們應該的!孫小大夫,你的診金是多少?我們還沒有給你診金呢!”曾慶豐連忙出來跟王氏打招唿。


    白潔如抱著月牙,沒法動身。


    “你們已經給我師傅付過了診金,我就不用了!”竹青想到師傅問他們收的十兩銀子診金,就推辭了。


    “那怎麽行?莫先生的是莫先生的!你的,我們也該給!”曾慶豐哪裏肯依。


    他見竹青不肯迴答多少錢,就直接塞了一個五兩銀子的銀錠子在王氏手裏:“大娘,一點點心意,你們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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