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青丫她娘,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盡管覺得開不了口,孫福成還是在竹青和竹山詫異的眼神裏硬著頭皮開口了。


    “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好了!幹什麽呢?是不是還要再拿點魚去給他們?要拿你就拿好了,沒事,咱們家也不缺那一條兩條魚的。”快過年了,今天又買的很到位,王氏卻是沒有心思去跟婆家人計較什麽得失。


    “這個,不是,不是魚的事情。是,是福厚他剛剛,剛剛開口問我借錢,我跟他說了,要跟你商量下再說。”看著妻子這般大方,孫福成更是覺得自己很是不好意思。


    “他二叔怎麽要跟咱們借錢?他今年不是做的活挺多的嗎?再說,往年我記得他們家都是有結餘的啊!這是遇到什麽急事了嗎?他要借多少啊?要是不多的話,那就挪點給他吧,畢竟要過年了,先過了年再說。”王氏向來通情達理。


    “福厚說的數目有點大,要,要一百五十兩銀子。”孫福成壓低了聲音艱難地開口。


    “多少?”王氏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一百五十兩……”孫福成又很是不好意思地重複了一遍。


    “一百五十兩?怎麽要這麽多?他們家這到底是碰上什麽事了?怎麽要這麽多?我記得福厚做一年最多也就攢個五兩銀子吧?怎麽一開口要跟咱們借這麽多?”王氏很是震驚。


    “爹,這錢咱們不能借!”竹青直接開口拒絕了。


    笑話,二叔孫福厚一年就攢個五兩銀子,這一百五十兩,得還個三十年才能還清呢!他一開口就要這麽多,倒底是存了什麽心?


    名義上是借,事實上是要吧?到時候千年不還,萬年不賴的,這一百五十兩銀子,豈不是等於送給他了?


    “青丫,這個,哎,你叔他們也是沒辦法。咱們要是不借這個錢,他們家說不定就過不了這個年,也說不定要去坐牢了!到時候,說不定咱們家也要被牽連上。”孫福成是個老實人,到底也憋不住太久,因此,竹青一開口反對,他就直接差不多快說出真相來了。


    “爹,到底是怎麽迴事,您跟我們說清楚了,這不明不白的錢,咱們沒法借!也不能借!再說,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們欠了錢,怎麽還要牽連到我們?”竹青有些鬱悶地問道。


    孫福厚看著一臉不滿的女兒,想著孫福厚他們家做的事情,想想這事也瞞不住,便苦笑著說道:“哎,這事說起來我也生氣。可是你二叔他們,畢竟是咱們自家人。我們也不能看著他們沒法過日子。事情是這樣的,今天那龐家人又來咱們家送年禮了,說是咱們家收了他們家的定金,這是定了親事了,所以他們男方就來送年禮了。隻是事實上,這事兒是你那二嬸把金丫的生辰給了他家,還隻得了一半定金,另外一半被媒婆給昧下了。現在龐家人不認賬,非要討個說法。你二叔知道咱們家肯定不同意他家的親事,所以就想著把他家的定金給還了。這,這還缺了一百五十兩,所以,所以就問咱們借錢了。”


    孫福成越說越心虛。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是他兄弟他們不靠譜,也知道按照道理,這錢不能借。可是,說起來,他如今已經開口了,所以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撐著。


    “這錢我不借!李玉環既然想著讓她女兒攀高枝,那就憑本事攀去!我可不想壞了她的好事!”王氏一聽這個緣故,也立刻炸毛了。


    再怎麽好脾氣,她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當時為了抗拒龐家的親事,她做出來的姿態不可謂不決絕。怎麽這李玉環偏偏還要去作死呢?


    現在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麻煩,倒是又想著來找他們幫忙了!憑什麽?


    再說,一百五十兩銀子,是那麽容易就能掙到的嗎?


    青丫和她為了做薄荷油,兩隻手都弄得起泡了,還熬了多少次夜啊?


    就是那凍瘡膏,青丫前前後後,也跑了好幾次縣城,又是找原材料,又是查資料,還要托人情,吃了多少苦頭?


    這才好不容易手裏有點積蓄,還想著明年繼續擴大薄荷的種植生產,做點其他的事情。他們二房不說來幫幫忙,居然還要來拖後腿!


    開開口就是一百五十兩!想的也太美了!


    竹青點頭:“我也不同意借錢!爹,您要是願意跟我們一起過日子,那您就別再提借錢這事!您要是非要借錢,那您帶了那錢走,以後就不用迴來了!”


    她這話說的很有些賭氣的成分,一出口就被王氏嗬斥:“青丫,你胡說什麽?你爹總是你爹!可不能這麽沒大沒小的!”


    竹青聽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的確實是有些太過於驚世駭俗了。


    這是在古代,講究孝道。子不言父過,她剛剛說的話,太離經叛道了。


    孫福成聽到竹青這麽說,卻是知道女兒這是真的傷心了,倒是並沒有怎麽特別生氣,而是一臉愧疚:“青丫,爹不怪你!爹隻是,不忍心看你二叔他們一家遭罪。畢竟,金丫,竹水他們還小,你爺爺奶奶他們年紀又大了。這事肯定是你二嬸她不對,可是已經這樣子了,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


    孫福成為難的樣子,讓王氏有些心軟,但是想到李玉環做的事情,她還是覺得氣不過:“既然現在知道日子不好過,當初做的時候怎麽就不動腦子想一想?縣丞家是什麽人家?我們家是什麽人家?她倒也是膽大敢想的!這會兒出了事知道找我們了,那時候拿錢的時候怎麽不想著我們?”


    竹青說道:“爹,你要是真的想幫,也不是不可以,咱們一起過去,把事情掰扯清楚,別讓他們再把這事牽扯到咱們頭上來。到時候別咱們出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還要被他們牽扯進去!”


    她直覺龐家不可能那麽好說話,孫家人說退親就肯退親,所以,她覺得必須把話當麵說清楚了比較好。


    竹青的話,也算是給孫福成提了個醒。確實,他現在就是拿了一百五十兩銀子出來,萬一龐家咬死了不認,那不是還是要扯到竹青?


    “青丫這話有道理。就是要幫他們,咱們也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掏錢,咱們得把這事給講開了才行。”王氏點頭附和。


    她不光心疼錢,她更心疼女兒。


    孫福成也點頭:“嗯,那咱們一起去福厚家看了再說。錢不錢的另說,這件事總是要處理好的。”他可不希望拿了錢出來,到時候還是要賠上女兒的幸福。


    於是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往孫福厚家去,竹山獨自留在家裏看家。


    另一邊,孫福厚獨自一人滿臉沮喪的迴去,他看大哥的樣子應該是會想幫他的。隻是大嫂會是什麽反應,他心裏還真的沒有底。


    換了以前,他倒是篤定大哥可以在他們家做主,這會兒他想到王氏對竹山和竹青的維護,他覺得不確定性很大。


    看到他灰頭土臉地迴去,盧氏和孫滿堂都是一臉緊張。


    “怎麽,福成他們家還沒有迴來嗎?”盧氏忍不住開口問道。


    等了這麽久,龐家的管事也耐不住性子了:“你們到底怎麽說,總要給我們一個說法!這天都快黑了,我家主人還等著迴信呢!”


    孫福厚看著他一張冷臉,心裏也是暗暗著急,但是臉上卻是盡量擠出了笑容:“娘,大哥他們去買年貨的,剛到家。這不是買的東西太多,他們總要歸置歸置。大哥說弄好了馬上就來的!”


    聽說孫福成肯來,盧氏放心了不少。龐家管事也被安撫了。


    於是幾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孫福成出現。


    就在他們等的快要完全失去耐心的當口,卻終於見到了孫福成家的一家三口。


    盧氏聽孫福厚說孫福成買了許多年貨,她的關注點就是孫福成手上提的東西。


    本來她想著,孫福成既然買了許多年貨,那麽他肯定不會空著手過來的,或多或少,他總要帶點東西過來。


    誰知道她看了又看,卻發現孫福成居然就是空著手過來的,不由得一陣失望。


    隨後又忍不住有些惱怒,覺得他居然就想都想不到自己了。明明買了那麽多年貨,居然什麽都不給自己帶。


    而孫福成一進院門,就看到了穿著體麵的龐家管事。


    一個院子裏幾乎都是自家人,龐家管事一張陌生的麵孔,肯定引人注目。


    而龐家管事在孫福成進屋的一霎那,也知道了自己今晚要攻下的目標人物,就是孫福成!


    “大哥,你可算來了!”看到孫福成,孫福厚連忙上前打招唿。


    隨後,他又看到了沉著臉的大嫂和侄女兒竹青。


    “大嫂,青丫,你們怎麽也來了啊?”他有些詫異。


    “怎麽,不歡迎嗎?我們過來看看婆婆公公!”王氏對孫福厚自然不肯給好臉色。


    “大嫂哪裏話!現在你是大忙人,你能夠來就很好了!”孫福厚連忙奉承。


    “福厚,這位是龐家的管事吧?你把事情跟他一五一十說清楚吧,正好我們幾個都在!”孫福成看那管事不斷打量竹青,他心裏很是不舒服。


    “嗯,我來說一下吧!”有了大哥大嫂過來,孫福厚覺得自己底氣似乎足了一點了。


    他首先對著龐家管事的一拱手:“先生,事情是這樣的。拙荊也是被那劉媒婆給騙了。所以才會鬼迷心竅把你們家的定金給收了。可是那劉媒婆做事也很不地道。她不光騙拙荊把我女兒金丫的庚貼給了你們家,還昧下了一半的定金!這件事,我大哥他們家完全不知情。所以,這結親的事情,我們家是真的無意冒犯貴府!”


    孫福厚幾乎是把所有的錯處都推到了據說已經跑路的劉媒婆身上。完全淡化了自己妻子李玉環的錯處。甚至,李玉環都被他說成是一個一樣被騙的受害者。


    對於他這樣的說法,竹青和王氏當然是聽不下去的。當然,龐家管事更加聽不下去就是了。


    “你的意思,你們孫家不認我們龐家這門親事了?隻是,這親事都結了這麽久了,你們到現在才不認,是不是也太說不過去了?你說那劉媒婆騙人,我還要說是你們騙婚呢!這滿縣城裏,大家夥可都知道這孫姑娘已經跟我家小公子定親了!你們一句不認,豈不是讓我們龐家和小公子成了笑話?這件事,可由不得你們了!若是你們堅持,我也隻有迴去稟告老爺,讓他按照騙婚的案子來處理你們家這件事了!”


    龐家管事說話軟硬兼施,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迴旋的餘地。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要把這樁親事給坐實了。而且還必須是龐龍柱跟竹青的婚事。


    他說的這一點,孫福成和王氏當然不能認!


    “龐管事,您這話可就不對了!當初你們家提親,可是並沒有經過我們,是直接找的我母親!自古婚姻大事,都是應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這做法本身就不對勁!而且我們當時也直言不願意結親!怎麽這會兒你們就認定了呢?”孫福成連忙說道。


    他可不願意青丫嫁入龐家。如今看著龐家管事這麽跋扈的樣子,他就更加不願意讓女兒嫁入龐家了。


    “這個我也沒辦法的!這事兒是我們老爺跟你們老太太定下的。至於那媒人怎麽說,我們也並不知情。如今你們一口咬定那媒人撒謊騙人,也要把她找到了當麵對峙才行。若是現在找不到人,我怎麽知道是不是你們在汙蔑他呢?”


    龐家管事可不是好相與的。這麽短短的功夫,他已經看出來孫福成是個老實人。隻要他一口咬定,這麽親事早就已經結下,想來孫福成他們也不敢怎麽辯駁了。


    “那如果大家都不確定的話,不如咱們把那個媒婆找出來以後再說。要是情況確實屬實,我們也絕對不會故意推諉!”孫福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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