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都豎不起來了?今兒早上不還是好好的嗎?她這會兒怎麽會這個樣子?這不是在裝吧?”盧氏聽到兒子的迴複,卻是一下子就戳破了真相。


    孫福厚連忙從屋子裏出去,一臉愧疚:“娘,金丫她娘是真的病了!這事我看,咱們還是得問大哥他們家!這龐家不是認定了跟大哥家結親了嗎?咱們也做不了主啊!”


    聽到老二這麽說,孫滿堂就知道事情不對了。這老二肚子裏花花腸子一大把,他這麽說,肯定是有問題了。


    盧氏也知道這件事不對勁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二兒子的脾氣,他會這麽說,肯定是他沒辦法處理這件事了,所以習慣性的要把事情推給老大了。


    裏正孫浩英當然也看出了事情不對,隻是孫福厚這麽說,他似乎也沒法說什麽話來反駁,畢竟到底是什麽情況,還是隻有孫福成他們當事人清楚。


    他知道孫竹青肯定沒有跟龐家定親,可是如今龐家卻偏偏強調這個親已經定了,而且還過來送起了年禮。


    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就隻有他們兩家人知道了。


    於是,孫滿堂便跟裏正兩個人招唿龐家人先坐下來,等著竹青他們家的人迴來了再說。


    卻說家裏發生的這些事情,竹青他們一家四口卻是一無所知。


    孫福成和王氏帶著兩個孩子,開開心心地在鎮上逛街。


    他們一家四口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這樣毫無心理負擔地在即將過年的集市上閑逛。


    將近過年,鎮上的集市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竹青拉著竹山,跟在父母身後,看什麽東西都覺得新奇。


    “這肉,魚,咱們肯定要先買好。估計快過年了,買的人也多。咱們先去肉攤,撿那肥的買了再說!”孫福成定下了逛街的首要目標。


    於是他們一起到了肉攤,卻是一眼就看到了二嬸李玉環的父親李一刀。“李叔,我要買點肉,你攤上還有點什麽肉啊?”孫福成跟他打招唿。李一刀卻是對他說道:“福成,這是來買肉?你家很久沒有買肉了吧?肉我是賣的差不多了。這還有幾根大棒骨,便宜點給你迴去過年,那豬下水還有一副,你要不要?要的話,也給你算了,就不收你錢了!”


    李一刀在孫福成麵前還是很有優越感的。


    孫福成對他一笑點頭,然後說道:“李叔,便宜點可以。不過你光有棒骨我就不要了。”


    他轉頭對著另外一個屠夫說道:“你給我拿兩個豬腿,要肥一點的。還要半扇豬肉。另外豬心,豬肝都給我來一副。我過年用。”


    聽到孫福成一口氣要這麽多,李一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哎呀,忘記了,福成你家今年發財了!”他臉上閃過一絲沮喪。


    “行,行,我馬上給你準備!對了,另外我給你送點豬下水吧!價格我肯定優惠!”另外那個屠夫聞言大喜過望。


    他是生意人,有生意當然是笑臉相迎。而孫福成,也並不計較他之前的輕慢態度。有些人,是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的。況且,孫福成本來就是個厚道人。


    竹青和竹山對李一刀,也算是親戚家的長輩,所以也就是笑一笑,便站到了王氏身後。


    他們買好了肉,李一刀看著那屠夫幫著孫福成把肉搬上了騾車,暗暗懊惱不已。


    買好了肉,隨後後他們又去魚市買了好幾條大魚。打算過年做點魚丸。


    魚和肉兩個大頭買好了,他們就去轉起了幹果鋪子。


    各種各樣的小吃,琳琅滿目。竹青和竹山這時已經有點忘記自己在家的時候最想吃的是什麽了。而孫福成和王氏也有心要讓兩個孩子歡喜,所以便盡自己所能的給他們買了他們想吃的東西。


    等到他們再去成衣鋪子和布莊的時候,騾車裏都已經塞了半車的東西了。


    到了成衣鋪子,王氏精心為竹青挑選了兩套過年的新衣,一套喜慶的大紅色喜鵲登梅的棉襖裙,一套竹青喜歡的湖藍色雲紋的綢緞襖褲。


    竹青提議,也給竹山買了一套青綠色的棉衣褲。


    王氏和孫福成本意不願意買新衣,卻被竹青和竹山逼著也每人添置了一身新衣。


    後來到了布莊,王氏又趁著手頭有錢,還來不及心疼錢,給竹青扯了好幾尺她喜歡的碎花布料,打算開春天熱了給她做春裝。


    王氏如今是鐵了心的要給自己女兒打扮體麵了。她覺得自己女兒是個好孩子,給自家帶來了許多體麵,所以就該體體麵麵的走在人前。


    而孫福成一心要給王氏添置的銀釵,卻是到底在王氏的堅持下沒有買成。


    “咱們家裏要花錢的事情多的很,沒到穿金戴銀的時候!這釵子,我等著青丫和山兒給我添!”王氏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自信和驕傲。


    當然,她現在也有這個驕傲和自信的資本。女兒聰慧勤快,兒子懂事,讀書努力,假以時日,都會有能力也有實力讓她可以穿金戴銀。


    孫福成看著妻子這樣,卻是一臉不服氣:“你幹啥光指望青丫和竹山?我就沒本事給你掙嗎?你等著,我明年一準給你買支銀釵給你戴上!”


    王氏忍不住笑:“那感情好!你給我買的,當然比孩子們的更好!”


    他們兩個狂撒狗糧,竹青都有些沒眼看了。不過父母恩愛,當是孩子最好的生活環境。


    前世看多了父母親因為家境為了瑣事爭吵拌嘴的竹青,還是喜歡


    他們這樣的情形。


    待到他們買好了東西滿載而歸的時候,龐家人跟裏正他們都已經等的心浮氣躁,很是不得勁了。


    而孫福厚和盧氏,也都是心虛氣短,都擔心他們迴來之後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的反應。


    孫福厚想著提前跟大哥打個招唿,他知道大哥一向容易心軟,說不定這次他又會跟以前一樣,幫自己度過了難關再說。因此,特意待在村口等著。


    隻是他沒想到孫福成是借了騾車去的鎮上,等在村口,看到了孫福成他們的騾車過去,他都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聽到孫福成他們家門前傳來熱鬧的人聲,他才發現大哥居然已經迴來了。


    竹青家一家四口把騾車裏的東西卸下來的時候,一下子就引起了村裏人們的注意。


    大家紛紛上前跟他們打招唿順便看熱鬧。


    “福成,你家今年過年大手筆啦!買這麽多豬肉呀?這豬腿,一買就是兩個?夠闊氣!”槐花嬸的丈夫孫福田看到他們家買了這麽多豬肉,忍不住好奇。


    “嗯,我打算給我娘他們送個豬腿,再給我丈人家也送一個!剩下的今年要多做點丸子,孩子們都喜歡吃!”孫福成樂嗬嗬地對著孫福田說道。


    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在炫耀什麽。他覺得自己能夠做到以前從來沒有做到的事情心情非常的好。


    “哎喲喂,居然直接就給個豬腿呢。福成你們可真的實在是太那個了大方了!我聽我家那口子說,好像那旁家的人又上門了,這會兒正在你弟弟他們家呢!要不要去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看到孫福成這樣開心。孫福田到底沒忍住,還是把槐花嬸跟他說的話說了一遍。


    聽到孫福田提起龐家兩個字,孫福成的臉色果然陰了下來。


    為了那龐家,自己的母親挨了打。自己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過她。這會兒那龐家的人怎麽還要來上門?


    他有些想不通。正好也打算送豬腿去給母親他們,於是他都沒有跟孫福田繼續聊下去的欲望了。也沒有跟王氏說什麽,因為他怕讓王氏心情不好。他打算去看看情況。


    “孩子他娘,你們先準備著,我把豬腿給咱娘送去!”眼看著買迴來的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孫福成拎起一條豬腿就往自己兄弟家去了。


    遠遠的看到自己大哥的背影,孫福後連忙追上去。


    “哥,哥,您這是要去哪?”孫福後有些明知故問。


    他其實是想把哥哥拖住了,先跟他講了自己想說的話再說。


    看到孫福後,孫福成有些冷淡地說道:“還能去哪?我給娘送豬腿去!”


    “哥,你這是買了多少肉啊?我看你今年年貨添置了不少吧?你家今年收入不少吧?居然買了這麽多東西?”孫福厚順勢問道。


    聽到兄弟這麽問,孫福成直覺他好像話裏有話,便直接問道:“福厚,你這是有什麽話要說?有話你就直說,別遮遮掩掩的!”


    孫福厚一聽,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在哥哥麵前也藏不住,便腆著臉跟他說道:“哥,這件事,我說了你別生氣!事情是這樣的,上次,那個龐家不是托人上門來說親麽?娘是打算迴了的。可是我那婆娘不爭氣,眼皮子淺,貪圖人家媒人說的定金,私底下偷偷的拿了金丫的生辰八字給了龐家,又被人坑了一百五十兩銀子。如今那龐家上門送年禮了,卻是隻認青丫,不認金丫!哥,你,你能不能想辦法救救我們!”


    孫福成聽到最後簡直一個字都聽不下去了:“你,你混賬!福厚,我看你不該叫福厚,該叫做皮厚,臉皮厚!這麽無恥的話,你居然說的出來?你婆娘既然有膽做,那就要有膽認!你讓我幫你,我能怎麽幫你?你婆娘送去的,可是你金丫的生辰八字!跟我家青丫說不著!”


    他說到最後,卻是連豬腿也不想送去了。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他母親盧氏惹起來的!


    要不是她擅自做主,去答應什麽媒人,龐家跟他們家完全說不著!


    這豬腿,他覺得不送也罷!


    “哥,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一百五十兩對於我家那是要命的錢,對於你現在,可能也就算是毛毛雨!你要是實在不肯把青丫嫁給龐家,那能不能先幫我把那一百五十兩銀子的窟窿給堵上了?不然,交不出定金,我們家這年都過不了啊!”孫福厚一聽孫福成這麽說,急的差點給他跪下來。


    “哥,我知道你疼青丫,可是金丫也是你的侄女啊!你說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了,今後可讓我們金丫怎麽做人呢?哥!還有要是還不上那一百五十兩銀子,那龐縣丞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隨便找個理由,我們都得去蹲大牢啊!哥,你想想爹娘都那麽大歲數了,怎麽經得起折騰啊!”孫福厚知道孫福成心軟,一個勁的對著他哀求不已。


    看著自己兄弟一個七尺高的漢子,低眉順眼的在自己麵前哀求不已。孫福成的心裏也很是提不起勁。


    他當然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父母親和弟弟他們日子難過。但是想想這個難過又是他們自己找的。而且他們之前可是都在算計著自己的女兒青丫。按照道理他根本就不該同情他們,就應該看著他們遭罪受苦。這樣才能解了他自己心口的那一股子悶氣。


    可是偏偏看著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想著今年竹青那薄荷油和凍瘡膏的收入都在王氏那裏放著。雖然說這兩樣東西都是本小利薄的。但是架不住它們賣得多賣得好,之前他聽到王氏和竹青一起合計著,大約也有了三五百兩銀子的進賬了。


    這要是挪出去個一百五十兩,應該是不要緊的吧?至少不怎麽會影響他們家明年的計劃吧?孫福成在心裏暗暗的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


    “你給我起來一個大男人家家的,還要滿地打滾,怎麽滴?也不嫌害臊!你不覺得丟人,我都覺得替你丟人呢!這銀子的事情都是你大嫂在管著,我可不知道具體家裏有多少銀錢!你且起來,待我迴去問問你大嫂再說!現在家裏的錢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孫福成的話讓孫福厚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就知道大哥是個心腸軟的。


    隻要他苦苦哀求,大哥大多數是會心軟的。以往家裏麵的事情,大多數都是他這樣子做,大哥就妥協了。


    “哥,我就知道你心最好了!我相信嫂子也是個善良的,她肯定會願意幫助我們的!哥,那我先迴去等你的好消息!對了,哥,龐家人還在我們家等著你的消息呢!你要不去我家給他個準話?”


    孫福厚起身準備要走,又迴過頭來問孫福成。


    “你等會兒,你先迴去,我馬上就過去!”孫福成想了想,那豬腿到底還是不想拿過去了。


    於是他又扛著那豬腿氣唿唿的迴家了。


    “當家的這豬腿怎麽你又拿迴來了?不會是婆婆他們嫌少吧?還是說他們覺得不新鮮了?這冬天的豬肉肯定沒有天熱的時候那麽新鮮的!”王氏看到孫福成又迴頭,忍不住奇怪的問道。


    “不是,我路上碰見福厚了!他跟我說了一件事,我氣死了,所以這豬腿啊,我不想送給他們家吃了。”孫福成氣唿唿的說道。


    “這是怎麽說怎麽好好的,你又不想過去了?你娘他們雖然有時候做事情是有點不得勁,但是到底也算是咱們一家人,這豬腿咱還是要給的,省得落下村裏人的口舌。”


    王氏一如既往的賢惠大方讓孫福成非常的愧疚。他覺得自己怎麽也開不了口說起二房他們做的那些混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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