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後,我的夢不再局限於來天葵的那幾天。我每天晚上都能夢見那個奇怪的地方。不,那不是什麽奇怪的地方,那是——未來。


    在夢裏,我是個正常的上著學的學生,雖然有時候是男生,有時候是女生。在現實裏,我是個精神有點不正常的瘋子,嘴裏總是念叨著別人聽不懂的東西。


    姐姐每次來看我的時候,總是一臉憂色。可她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說不了。我身邊跟著的一個嬤嬤一個宮女都是眼線。這事我和姐姐都心知肚明。


    康熙二十九年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年,我最愛的姐姐出嫁了,她嫁的人叫班第,是個科爾沁蒙古的一個台吉。雖然這人身份不夠顯赫,但我知道,他會好好的對我姐姐,就像我知道我姐姐春來會平平安安活到七十歲。她是個知足常樂的溫和女子,值得有這麽好的結局。


    七十歲,在未來不算什麽,但在現在這樣的封建社會裏,一個女子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七十歲,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能活到多少歲?”我問眼前的人。


    那人笑著說:“我卜不出來。你是掛外之相。可是有一點我可以明確。”


    “什麽?”他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就是我找了很久的……師妹。不僅如此,還是師父的關門弟子。”


    說話的人叫胡燕來。幾個月前有個剛出生的小皇子病了,是個很奇怪的病,麵色發藍。宮裏的太醫無計可施,康熙就命人貼了皇榜,招攬能人異士進宮替小皇子看病。巧的是,這題我剛好會,是法洛四聯症。夢裏是去同學家看電視的時候,看到過一部叫《神跡》的電影,裏麵就提到了這個病。


    我糾結了很久要不要去告訴康熙。可是,他要是問我怎麽知道的,我該怎麽辦?雖然這些年我裝瘋賣傻,可是康熙還是偶爾會見我,冷不丁會試探我。


    比如會突然喚我小名問我:“小秋,朕的大清朝何時會滅?”


    這種問題,無論怎麽迴答都逃不過一個死字。我幹脆什麽都不說,就對著康熙傻笑。我隻想好好活著而已。尤其是知道了後世的史書上沒有純傾公主的名字之後,我的心裏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總覺得可能哪一天,我就被康熙秘密地殺死了。


    我歎了口氣,又想:就算說了能如何?他們會允許把一個皇子的身體剖開嗎?


    可,那是一條人命啊!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胡燕來來了。他用了七天的時間就治好了小皇子的病。康熙想招他入太醫院,胡燕來說要考慮考慮。這一考慮,就是好幾個月。很少有人知道胡燕來在忙什麽。我知道,宣布小皇子痊愈的那天晚上,胡燕來出現在我的夢裏。


    那一晚我罕見的沒有夢見未來。


    夢裏青山綠水,胡燕來坐在一個涼亭裏,一邊喝酒一邊唱歌。我走過去問:“你是誰?怎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我叫胡燕來。”他不再唱歌,站起來把壺裏剩下的酒倒在地上,像是在祭奠什麽人。


    我冷眼看著他倒完酒,就是不接話。


    胡燕來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他衝我眨眨眼,用自來熟的語氣說:“我會占卜。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我問:“我能活到多少歲?”


    ……


    胡燕來說他是代師收徒。他之所以會揭那張皇榜,是因為卜到我在皇宮裏麵。


    “本來這事能解決的更快些,可是為了找你,我硬生生拖了七天。”胡燕來得意地說。


    “那個病,不是心髒的問題嗎?你到底怎麽治的?他們怎麽會讓你切開皇子的身體?”說到小皇子的病,我心裏全是問號。


    胡燕來卻賣起了關子:“你朝著東方給師父他老人家磕三個頭,說從此拜入法修道的門下。我隻告訴我師妹。”


    我心裏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照做了。我實在太好奇了。


    “弟子小秋願從此拜入法修道門下。”我雖然跪著說完了,卻留了個心眼,拜師的時候用的是小名。但胡燕來好像並不在意。


    他樂嗬嗬地看我做完了儀式,才說:“這還不簡單,找一個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生的小男孩,替小皇子去死就行了。”


    “這不是草菅人命嗎?”我瞪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雖然貴為公主,但我接受的是現代教育,沒辦法接受這種事情。


    胡燕來卻說:“按照那個死去男孩的命格,他日後會進宮淨身成為閹人,有一段愛而不得的感情,最後一個人活到五十七歲,鬱鬱寡歡而死。可是現在不同了,他替小皇子死了。下麵人會以為他就是小皇子。他們在下麵的身份會對調。這一世小皇子的福分薄,但他累世功德,死了之後下一世還是貴人。這種換命的好事,別人想求都求不來。”


    我心裏還是不讚同,但又想不到詞語來反駁,隻能嘟著嘴,用力踩地上的草。


    “怎麽,不服氣啊?”胡燕來終於正色了一次,“小秋,告訴你一個永恆不變的真理:這世界上,你想要什麽就得付出什麽,從無例外。當你以為占到了便宜,其實失去的更多。”


    這話胡燕來沒有騙我,可惜當時的我還小,沒有去追著弄清楚這個繞口令一樣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選擇了感興趣地問:“法修道是什麽?咱們的師父又是誰?你說我是師父的關門弟子,那師父一共有多少個弟子呢?”我隻有十七歲,可是思維卻敏捷的很,不假思索又有條不紊地列出了一堆問題。


    “你一下子問了好多,我且一個個迴答。先說法修道,法術你聽說過吧?其實這個詞準確地說是兩個東西的合稱,法陣和靈術。我們這一門主修法陣,以法陣入道。鬼穀子你知道吧?他……”


    “鬼穀子是咱們的祖師爺?”我有些激動地搶話。別說現在了,就算在未來,鬼穀子也是神壇上的一位。牛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牛人。


    “不是,算是一位師祖,但不是祖師爺。小秋,師兄說話你不要打斷唉。”胡燕來無可奈何地接著說,“祖師爺是誰我不知道,不過法修道和術修道卻是同一位祖師爺。說到這裏,你知道和鬼穀子同一輩分的術修道傳人是誰嗎?”


    “師兄,你說話真不是一般的磨嘰。”我翻了個白眼。


    胡燕來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說:“之前擺攤算命騙錢的時候習慣了,這樣吊著胃口,客人才會接著付錢。”


    “你居然擺攤算命……騙錢?”我都無語了。


    “混口飯吃,又不是真的算命。”胡燕來說完,不賣關子了,“和鬼穀子同輩份的術修道是周公,就是解夢的那位,雖然這倆差了好多年,但確實是同一輩的!可惜術修道運氣太好了,周公接到了夢神的位置。要是當時鬼穀子在,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我這才明白,自己這次賺大發了,這是什麽牛x門派啊!我還是閉關弟子!


    “可是,我有什麽特別的,居然能成為閉關弟子?”一不留神,我自言自語說出了聲音。


    “你有什麽特別的,你自己不知道嗎?”胡燕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還有兩個問題師兄你沒迴答。”我避開他的眼神,沒有接話。雖然這個胡燕來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


    “等你什麽時候迴答了我的問題,我就迴答你後麵的兩個問題。”胡燕來又恢複了樂嗬嗬的樣子,“一個換兩個,怎麽算都是你賺了。”


    怪不得姓胡,這隻老狐狸!我在心裏鄙視道。


    “不要腹誹師兄。”旁邊涼亭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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