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連連點頭,“對呀,錦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見見她。”


    不知為何,雲溪的言語裏盡數慫恿。


    華錦瑟有些不解地看了眼雲溪,卻發現她的眼底並無惡意,隻是單純地想讓她隨她迴去去見她母親。


    可是,為什麽呢?


    因著心存疑慮,華錦瑟並沒有同意隨雲溪迴去,去見她母親。


    雲溪最後隻能悻悻地迴去了。


    希望她娘親知道後,不要把她罵的太慘才是。


    等到蕭鈺下朝迴府後,華錦瑟將這事同他說了,並詢問朝廷有沒有得到消息。


    熟料蕭鈺眉心微蹙,“皇伯父那裏並沒有得到消息。”


    華錦瑟在貴妃椅上坐了下來,沉吟道:“既然雲國是個千百年來避世的國家,那能夠出來的人,她的身份定然是不同尋常的。”


    蕭鈺讚同地頷首,“確實如此,或許那雲國的人與你母親有幾分交情。”


    華錦瑟想到自己記憶中殘存不多的畫麵,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的母親是個怎麽樣的人。隻是從旁人的口中得知,她是一個極為溫柔的人,同樣的,在音律方麵的造詣也是不低。


    看出了華錦瑟眼裏的猶豫不定,蕭鈺勾起華錦瑟的一縷發絲,溫聲說道:“明日,我去陪你見見她,或許會有什麽發現也說不定。”


    華錦瑟躊躇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第二日,雲溪還是準時地過來了,試圖說服華錦瑟隨她去見見她的母親。


    本以為今天的華錦瑟依舊很難說服,雲溪都準備好了千字說辭,誰知華錦瑟隻等她說了一句話,就點頭同意了。


    “晚些時候,我和阿瑾會隨你迴去見見你的母親。”


    “真的?”


    或許是幸福來的太快,雲溪還來不及反應,驚訝地從椅子上起身喊道。


    因著雲溪這一聲實屬洪亮,華錦瑟趕忙擔憂地迴頭查看蕭清夢的情況,生怕被她嚇醒了要哭鬧。


    不過蕭清夢實在是一個好養活的小姑娘,再被雲溪嚇了一跳之後,隻是皺了皺眉,拽緊臥在一旁吱吱的尾巴,就繼續睡了。


    雲溪有些心虛地理了理裙擺,重新坐下了。


    等到蕭鈺歸府之後,華錦瑟依照約定帶著蕭鈺隨雲溪迴去了。


    他們三人去的並不是華府,而是一處僻靜的院落,位於一個幽靜的小巷內。


    蕭鈺見到那巷子裏布滿青苔的石板,不由地皺了皺眉,然後捕捉痕跡地扶住了華錦瑟。


    雲溪見到這一幕,隻是撇撇嘴,走到前麵帶路去了。


    “母親!我把人給你帶迴來了!”等看到那方被歲月斑駁了漆麵的門板時,雲溪抑製不住興奮地長聲喊道。


    走在她身後的華錦瑟和蕭鈺二人:“……”


    這話怎麽就聽著這麽奇怪呢?


    像極了一個小郎君帶著媳婦見家長。


    蕭鈺牽著華錦瑟,兩人跟在雲溪身後相偕走了進去。


    沒走幾步,就聽的一聲嗬斥,“怎麽還這麽沒規矩。”


    雲溪聽到後,撅起嘴,摸了摸鼻子。


    反倒是後麵的蕭鈺和華錦瑟二人挑了挑眉。


    因為出來的是一個和華錦瑟樣貌像了五六分的女子。


    “芸兒!”三人見那女子突然變了臉色,腳步匆忙地朝華錦瑟走去,“你和芸兒是什麽關係?”


    華錦瑟在聽到芸兒二字後已然徹悟,麵前的這位女子與她母親定然是有淵源的。


    她母親的名字中就有一個芸字。


    “是家母。”華錦瑟微微彎了彎唇,使自己的表情不是那麽冷肅。


    麵前的那位女子眼底眉梢是藏不住的喜悅,她上前拉過華錦瑟的一隻手,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待看到那微凸的肚子時怔愣了片刻。


    “那芸兒現在在何處?我有話同她說。”那女子語速極快地說完了整句話。


    其中的急切雀躍之情可見一斑。


    隻是她的話音剛落,整間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華錦瑟垂下眸子,“她已經不在了。”


    “什麽叫做不在了?!”女子眼底的驚喜還沒來的及收迴去,一時間有些枉然。


    華錦瑟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將當年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甚至於葬在何處她都一字不落地說了。


    那女子猛地甩下華錦瑟的手,直視著華錦瑟的眼睛,嘴唇一翕一合,卻最終一個字都沒有吐出。


    她不信!


    蕭鈺扶住華錦瑟,讓她盡力靠在自己身上。


    當年的事情重新深挖出來,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帶我去見她。”站在華錦瑟麵前的女子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華錦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當下眾人也不顧天色是否暗下來了,坐上寧王府的馬車朝著連城外的荒山趕去。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隻有車輪滾動的聲音。


    當年雲芸過世之後,華府的人本不是將他們葬在此處,是華霓裳不顧一切地爭下來的。


    這裏雖然荒涼,卻是難得的寂靜,是雲芸生前最喜歡的地方。


    女子在看到那兩塊並列豎立的石碑時,心底裏緊存的希望也破滅了。


    她真的不在了,匆匆一別數十年,已是天上人間。


    華錦瑟看著她雙手死死地扣住地上的黃土,臉色難看的可怕。


    雲溪也未見過自己母親這樣可怖的神情,當下噤了聲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


    “雲溪。”


    許久,雲溪才聽到自己的母親平靜地喚了她一聲。


    她忙不迭地走過去。


    “這是你的姨母。”


    此話一出,除了那女子,在場的其他人都懵了。


    華錦瑟幼時是聽過自己母親提起過她還有個素未謀麵的姨母,隻是沒想到是眼前這位。


    雲溪在短暫的怔愣過後,趕緊跪了下來,點了柱香。


    華錦瑟和蕭鈺至始至終站在一側,聽著那女子對著那石碑喃喃地念著什麽。


    “錦兒,你要不先坐下歇會。”蕭鈺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身側的人。


    這站了這麽久,他受得住,錦兒卻未必受的住。


    華錦瑟雖然麵色發白,卻仍是搖頭拒絕了。


    在迴去的時候,雲蘅主動地和華錦瑟談起了她和雲芸的往事。


    雲芸身為雲國中人,深知輕易不能外出的事實,卻仍舊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趁著一次家中沒人的時候偷溜出去了。


    說到這裏,雲蘅的麵上盡是悔恨。


    “若是我早知道她出去會落的這個下場,我……”


    雲蘅喉嚨一哽,說不下去了。


    雲溪坐在邊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或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雲蘅闔了闔眼,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


    “我聽聞你還有個姐姐?”


    華錦瑟輕輕頷首,“是的。”


    雲蘅目光幽遠地看著馬車外,語氣平淡,“既是芸兒的孩子,那我總該去看看的。”


    華錦瑟從她的話語裏聽出了她對於華家的不滿,甚至於這中間還包含了她的父親。


    華霓裳早先就接到了華錦瑟在半路上寫來的信件,心裏有了個準備,在見到雲蘅時也沒有失態。


    “姨母。”華霓裳對著雲蘅行了家禮。


    雲蘅抬眸看她,“你叫霓裳?”


    “是。”華霓裳不卑不亢地應道。


    雲蘅看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對耳璫,遞到她手中,“這是……我早年和芸兒約好的,是留給彼此的孩子的……”


    在提起雲芸的時候,雲蘅的情緒難免多了些波動。


    華霓裳恭謹地接過,掃了眼華錦瑟,發現她的耳垂上,正垂著一對和她手中相似的耳璫。


    至於雲溪,在看見那對耳璫時,神情有些微妙。


    這耳璫她也有一對,不過卻不是當作飾品用的。


    華霓裳剛將那對耳璫收好,就聽得雲蘅繼續說道:“他日你們若是前往雲國,隻需將這耳璫帶著,無人敢為難你們。”


    在場的人除卻雲蘅和雲溪,都從這話裏發現了非同尋常的信息。


    雲蘅的身份,在雲國怕不是一般權貴這麽簡單。


    既然見到了雲蘅,不免要舉辦家宴。


    宴席上,雲蘅沒有過多地提起雲芸,隻是她眼底的哀色始終沒有散去。


    雲溪有心說些趣事逗雲蘅開心,就將自己當初被人抓去然後被華錦瑟等人解救的事情說了出去。


    然後她被雲蘅好一頓訓斥。


    “這便是你往日不好好習武的後果。”


    雲溪委屈地點頭。


    “不過才幾歲,就想著甩掉侍衛婢女溜出來。我當日就該將你鎖在屋裏,而不是聽你父王的說辭,把你放了出來。”


    雲溪更委屈了。


    華錦瑟和華霓裳二人對視了一眼,確定自己剛才沒有聽錯雲蘅話裏的詞。


    雲溪的父王……


    蕭鈺一時間也有些愕然。


    自己的媳婦突然間多了個異國皇後的姨母。


    幾個人視線的交鋒盡數落在雲蘅眼裏。


    當下,雲蘅優雅地拾起塊帕子擦拭嘴角,抬眼掃視了圈。


    鳳眸含威不怒,隱隱的有母儀天下的風姿氣度。


    “我和芸兒的母族和皇室是世代姻親,那後位,不是芸兒就是我。”


    對於自己的身份,雲蘅沒有多加隱瞞,很是坦蕩地說了。


    雲溪坐在角落撇撇嘴,“您此次扔下父王,一個人出來,也不怕他秋後算賬。”


    雲蘅眸色一厲,睨了眼雲溪,“他敢?”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他們仿佛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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