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的指節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木質桌麵,發出有規律的輕響聲。


    華霓裳側目,就見到連峰麵色不善地坐在桌前,不知在思慮些什麽。


    好一會,連峰緩緩起身,看向華霓裳,“我準備去一趟明齊。”


    華霓裳微微蹙眉,“一起。”


    連峰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開玩笑,這可是他師姐的親姐姐,不得照顧好了,更別說去隱藏著不明危機的明齊。


    “為何?”華霓裳有些不悅。


    自己的妹妹身陷險境,她作為姐姐竟然不能去。


    雲溪本是在外麵和綿竹一起輕聲閑談,卻聽到了幾聲響動,正是從華霓裳他們談話的屋子裏傳出來的。


    雲溪拋下不解的綿竹,湊近了幾步,神色大變,猛地將門推開。


    屋裏麵儼然是一片狼藉。華霓裳一隻短笛橫在唇邊,嗚嗚地吹奏著。連峰想要奪取她手裏的笛子,卻被華霓裳躲開了。


    兩人一進一退,時不時地還碰壞一些家具擺設。


    尤其是連峰,本著華霓裳是華錦瑟姐姐的身份,一直沒有主動出手,隻是狼狽地避讓。


    隨著緊閉著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華霓裳淡然地收了笛子,睨著連峰。


    連峰隨即住手,訕訕地看著屋外的人。


    雲溪見兩人並沒有真的動手,摸摸鼻子,說道:“我聽到裏麵有響動,所以……就進來了。”


    華霓裳和連峰都沒有放在心上,等到雲溪離開後,兩個人才分庭割據似地各坐兩邊。


    “我剛剛隻是開個玩笑,不要當真嘛。”連峰看著華霓裳賠笑道。


    他剛剛為了阻止華霓裳去明齊,無意地說了句她能力不夠,去了也是添亂。


    下一秒,就看到華霓裳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隻短笛,明明進來時沒見到她腰間掛著笛子。


    華霓裳無視對麵那個嬉皮笑臉的人,冷哼一聲。


    之後,連峰或明或暗地提了幾次,華霓裳二話不說,直接抽出笛子。


    這樣反複幾次,連峰也拿她沒轍,隻得勉勉強強同意華霓裳跟去。隻不過到了明齊之後,華霓裳也不能亂走,隻能待在他在明齊的據點。


    華霓裳在他同意後就收起了笛子,去點了幾個陪她一同前往明齊的人,雲溪也赫然在裏麵。


    當得知自己是去尋找華錦瑟之後,雲溪眼睛亮了亮,當仁不讓地同意了。


    說起來,是華錦瑟一行人救了她。之後不僅沒有追究她的身份,還給了她一個安身之所。於情於理,她都該去明齊。


    經過長達半個月的趕路,華錦瑟和蕭鈺一行人也到了明齊的邊境。


    看守邊關的官員按例查看了幾個人的身份,在得知這一行人就是即將前往明齊京都進行“有好訪問”的使臣後,畢恭畢敬地給送走了。


    “大人,這寧王怎麽和一姑娘坐馬車裏?”一個蓄著小胡子的官員邁著步子小跑著來到目送蕭鈺一行人離開的太守麵前,疑惑地問道。


    太守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迴道:“前幾日得到消息,說是寧王大病初愈,就接了出使明齊的任務。馬車裏的那個女人,應當是隨行的大夫。”


    太守捋著胡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的那下屬連連點頭稱是。


    二人沒有發現的是,本該是整數的禁衛,少了一人。


    蕭鈺撩開馬車的簾子,向後探頭看去,遠處的城牆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在看什麽?”華錦瑟偏過腦袋看向蕭鈺。


    蕭鈺放下簾子,重新坐好,“剛才那太守挺熱情的。”


    華錦瑟不置可否,繼續翻看手裏的醫書。


    因著蕭鈺一行人使臣的身份,一路過來,可謂是暢通無阻,並沒有什麽人攔他們,就連刺客也沒有遇見。


    蕭鈺對此,倒是處之泰然。華錦瑟合上手裏的醫書,心底的不安愈發擴大。


    這已經是他們來到明齊的第三日了。


    蕭鈺本著遊山玩水的宗旨,將使臣的身份拋之腦後。一路上隻要看到好吃好玩的,總會命人停下來,帶著華錦瑟好好地玩耍一番。


    “阿瑾,看那盞燈籠。”華錦瑟拉著蕭鈺看向稍遠處的一盞琉璃燈。


    在漆黑的夜裏,這盞五光十色的琉璃燈格外地引人注目。


    蕭鈺發現一旦錦兒情緒興奮亦或失落的時候,總會喚他阿瑾。


    舔了舔唇,蕭鈺對上華錦瑟的目光,啞著聲問道:“錦兒想要嗎?”


    恍恍惚惚地,華錦瑟以為自己迴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晚上,煙花在空中綻放,萬家燈火在他們身後。


    “要…”


    蕭鈺看著神情恍惚的華錦瑟,勾唇笑了。


    明月和十一在看到兩個人抱著一盞碩大的琉璃燈迴來時,也並未說什麽。


    十一接過華錦瑟懷裏抱著的琉璃燈,繞到後麵的一輛馬車。撩開車簾,裏麵盡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是蕭鈺和華錦瑟兩個人沿途收集起來的。


    將那盞琉璃燈放到裏頭,十一迴到前麵。聽到馬車內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瑾哥哥。


    再然後,他就看到華錦瑟臉色微冷地走了出來,蕭鈺緊隨其後。


    “錦兒。”蕭鈺撒嬌似的喚道。


    十一趕忙走遠了。


    華錦瑟步子一頓,想起方才這個人威逼利誘地哄她喊兒時的稱唿。不由得麵頰泛紅,步子又快了幾分。


    等到蕭鈺他們走走停停地走了十幾天左右,終於到了明齊的京都。


    以明齊的二皇子東方召為首,一眾禮部官員浩浩湯湯地守在了京都門口,翹首以盼。


    蕭鈺也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不一會東方召就看到了被兩列黑衣禁衛護住的車隊。


    蕭鈺因為“大病初愈”的緣故,自然而然地坐在馬車內,帶著蒼白的笑容朝東方召頷首示意。


    明齊的人看到東煜的使臣竟然是這幅虛弱無力地模樣,心下心思百轉。但麵上仍舊洋溢著熱情而激動的微笑。


    仿佛蕭鈺的到來,是他們期待已久的事情。


    跟著東方召,蕭鈺和華錦瑟等人來到了一所寬敞別致的院子,足以容納他們這一行人。


    走下馬車時,蕭鈺是由華錦瑟攙扶著走下來。


    十一看著眼前這一幕,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明月跟在華錦瑟的身後,盡心盡職地扮演好一個普通侍女的角色。


    東方召對於東煜的情況自然是知曉的。蕭衛池膝下無子,這皇位最有可能是落到他的幾個侄子頭上,其中就有這位病弱王爺——寧王蕭鈺。


    想到這,東方召的笑容真實了幾分。態度溫和地引著幾人參觀了下院子。


    這寧王若是一直這樣病下去,這儲君定是與他無緣了。而剩下的就隻有貪好美色的定王和即將迎娶他皇妹的平王。無論這兩個最後誰繼位,對於他們明齊來說都是好事。


    蕭鈺不作聲色地瞥了眼笑的愈發開心的東方召,眉眼微微上挑。


    這哥們是看不慣明齊了嗎,看到他們東煜的人來了笑的這麽蕩漾。


    華錦瑟和蕭鈺的院落毗鄰,這個要求也是蕭鈺提的。


    “本王身子不太好,平日裏需要醫師的照顧。”說著,蕭鈺一手緊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臉色隱隱地開始發青。


    東方召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同意了,順便還提了一句,“寧王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讓宮中的禦醫來替寧王看診。”


    蕭鈺無力地擺擺手,“多謝二皇子殿下的好意,本王這病禦醫說隻能熬著,並沒有根治之法。”


    東方召笑的更開心了,不過臉上仍是惋惜和心痛。


    好不容易等到明齊那一堆人都走了,院子裏隻剩下華錦瑟和蕭鈺兩人。


    華錦瑟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扶著蕭鈺的手,開始活動起手腕。


    扶了這麽久,手腕都酸了。


    蕭鈺執起華錦瑟的手,默不作聲地替她揉著。


    也怪明齊的這些人太過於“熱情好客”,尤其是那位二皇子,一直關心著他的身體。


    “明晚上宮裏會為我們舉行宴會,趁著今夜難得地清閑,不若我們出去逛逛,順便打聽一下你師兄的消息。”蕭鈺放下華錦瑟的手,提議道。


    當時在東煜從那明齊使臣對於神秘人傳遞消息的那隻鴿子的奇怪態度中看出,那挾持扶持的神秘人極有可能是那使臣熟識的人,也就是這京都中人。


    華錦瑟點點頭,翻找出打包裝在行李裏的麵紗,帶上了。


    蕭鈺迴頭看了眼,隻覺得那雙眼睛迷人的緊。


    於是不知從哪裏又找出一頂帷帽,給華錦瑟係上了。


    雖然不太喜歡眼前視線模糊的感覺,但華錦瑟也沒有排斥,任由蕭鈺牽著她出門了。


    明月和十一還有隨行而來的長寧跟在二人身後,一同出了院門。


    明齊和東煜雖然是兩個不同的國家,但是兩國的風俗習慣什麽的還是相近的。不似邊遠地區的大漠,活的過於狂放粗糙。同大漠比起來,他們東煜和明齊還是過得很精致的。


    五個人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什麽喜歡的小玩意就買下了。華錦瑟和蕭鈺也不會阻止明月他們的購物欲望。


    等走完一條街的時候,蕭鈺已經有些意興闌珊了。


    因為這裏沒有他愛吃的甜食,就是先前遇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做的也沒有他在連城時吃到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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