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低著頭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宋姬往這個方向看了一樣,然後丟下輕飄飄的一句:“不過是條狗而已……”


    宋亦羅勾唇輕笑,拉著阿元就走了。


    宋姬的視線黏在阿元的身上,那眼中的悲傷仿佛化成水可以溢出來。


    一批人浩浩蕩蕩離開,這個院子,也隻剩了她和陳升兩個人。


    宋姬看了一眼還在跪著的陳升,站起身將祠堂的門關了。


    當初她因為想弄死阿元被罰在這祠堂三天,時間未到,她出不去的。


    她跪在地上,目光轉向了牆上掛著的一牆畫像,看到前代宋家家主,也就是她和宋亦羅的父親的畫像時,宋姬重重地朝畫像磕了個頭。


    “阿元這件事情,是女兒做的不妥當,待女兒入了黃泉時,您怎麽罰都沒有關係,可是我不會因為夏家照料阿元這麽些年就放過夏清煙的……”


    “女人這輩子怕是和她死磕上了,她與我在之間,總有一人要先死的……”


    ……


    歸煙在宅子裏呆了幾日,可是連則的師傅都沒有要把暗香解藥拿出來的意思。


    歸煙表現得很淡定,天天跟著連隨去義莊看屍體,倒是連則頗有些抓耳撓腮,看著連隨的眼神一日比一日熱烈。


    又是一日午飯時,桌子上全是素,吃起來味道也是平淡,仿佛沒有放油鹽一般。


    連隨吃了兩口就氣衝衝地放了筷子離開了,他甩袖憤憤看向連則,“跟我出來。”


    連則等他先出去,然後對歸煙道:“吃下麵的菜。”


    說完,就跟著連隨出去了。


    歸煙將一盆白菜扒開,露出了兩個炸得金黃的雞腿,外麵的脆皮看起來雖然有些軟,卻還是讓人很有食欲。


    歸煙覺得有幾分好笑,連則竟然用這樣的方法逼他師傅,這下子倒是欠了他個人情。


    她是企圖采用“跟隨”模式讓連隨爸解藥給她的,可是太費時間了。


    歸煙咬了一口雞腿,心裏默默算了算時間,最遲再過兩天,無論能不能拿到暗香解藥,她都是要啟程迴去的。


    現在隻能看連則的法子能不能奏效了。


    ……


    連則跟著連隨來到宅子外的一個坡前麵,連隨看著連則慢吞吞的地走過來,突然一巴掌打上了連則的後腦殼。


    “說你沒出息,你還真是沒出息。”連隨憤憤罵道,花白的頭發都要氣得炸起來了。


    “哎呦,”連則捂著後腦袋哀嚎一聲,表情十分委屈,一雙眼裏全是無辜,“師傅您說話能不能說清楚一點,我哪沒出息了。”


    “我……唉!”連隨氣得直甩袖子被對著連則,“我怎麽就收了你這個壞心眼的徒弟呢,就幫著外人坑害你師傅。”


    “我……”連則“迷茫”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後恢複了正常。


    “師傅,你別這麽說啊,我不過是想問你要暗香的解藥而已,哪裏算得上坑害啊,而且我們找您要的是解藥又不是毒藥,又不會拿出去害人。”他看著連隨,實在不知道連隨在暗香解藥這一件事情上反應為什麽會這麽大。


    不應該啊,他師傅又不是這樣的人。


    “我問你……”連隨轉身看著連則,臉上表情十分嚴肅,連則心裏一繃,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


    “你說不會拿這要出去害人,是你說的還是你帶迴來的那女娃自己說的?你全心全意相信那女娃,你可直到她拿暗香解藥到底是要幹什麽?我是看出來的,你對她是一片真心掉到罐子裏去了,可是她對你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連隨語氣淩厲,一連串的問題把連則搞得有些懵。


    尤其是最後一個問題,這果然是他真師傅,明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以看出來的事情,他非讓他再迴答一遍,往他徒弟心裏紮刀啊。


    “師傅,歸煙不是拿這些東西去害人的人,她肯定是有用處的,雖然她沒說幹啥,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秘密,她沒必要和我說的啊。”


    “至於我們倆的關係......”連則皺了皺眉頭,有些喪氣地看著遠處翠色的群山,“男女情感這種東西,本是由心發出的,她不喜歡我,我又怎能強求。”


    “你就那麽喜歡這女娃?啥時候認識的啊。”連隨根本沒有打擊到徒弟的覺悟,反而更加八卦起來。


    他們家小連則從小就是個乖寶寶,雖然古靈精怪了一點,但是在感情上向來遲鈍,他早戀是不可能的,也就出去這些年有了喜歡的女子。


    可他出去也沒兩年,怎麽感情如此深呢?給人家做這做那的。


    連則蹲下身子,後來幹脆一屁股坐在幹枯的草皮上,這個天中午的陽光不大,反而照得人暖洋洋的。


    連隨瞧見他這樣,便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剛坐下來,就聽得連則道了一句:“我十四歲的時候就認識她了……”


    連隨:“……”??!


    一臉震驚!


    啥玩意,那麽小就認識歸煙的話,尼瑪,看這情況就是早戀啊。


    還好剛剛自己沒有把腦子裏想的那些事情說出來,要不然真·啪啪打臉。


    “天幽穀和天醫穀隻隔了三座山,她那時候是毒醫的徒弟,我們早就認識了。”


    “後來她迴楚國,你也帶著我四處遊曆便再也沒見過了,再然後她因為一些陰謀失憶又陰差陽錯被陸景止帶到魔鬼城,我才重新見到她……”


    連隨一愣,“陸景止?那個越國的丞相?他們倆什麽關係?”


    連則默默垂下頭,語氣幾分喪氣,“我不知道……”


    連隨看著他的後腦勺內心發笑,還說不知道呢,不知道能這麽灰心喪氣?


    明明是不想自己用嘴巴將那一層關係說出來而已,說出來,就連奢想的願望都要破滅了。


    其實連則說的也算半句實話吧,歸煙和陸景止前一陣子確實很好,可是他從歸煙單獨過來找他,兩個人來找連隨的一路上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路上歸煙都沒有主動提過陸景止這個人,他偶爾提起的時候,她的表情和語氣都不鹹不淡的,根本沒有那種女兒家說到心上人的嬌羞。


    而且正常情況下,陸景止根本不可能放歸煙一個人跟他來找他師傅的,在經曆了蘭峰山上的事情之後,他對歸煙更應該百般關注才是啊。


    而且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們兩個如果真的掰了,楚國還有一個顧月白在虎視眈眈呢?


    連則心裏有些氣氛,那時候歸煙想起來所有事情,卻偏偏忘記了他,如今她想起來之後,也一點表示情感變化都沒有。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那時候的連則對她而言是一點不重要的,沒有刻骨銘心就算了,恐怕那時在她的心裏,少年連則連朋友都算不上。


    而如今,恐怕也隻是朋友而已。


    “你真這麽喜歡她?”


    “嗯!”連則悶悶道,“我確實是心悅她的。”


    連隨看到這樣灰心喪氣的連則,一時間有了幾分悵然。


    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豬,突然有一天會拱別人家的白菜的那種感覺。


    他唿出一口長氣,“既然如此,為師相信你的眼光,也來助你一臂之力。”


    連則:“……”嗯?嗯?嗯?!


    連則猛地抬頭看自己的師傅,一臉懵逼。


    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好像你明明知道眼前這個東西不好吃,可是動作動嘴了之後發現這個東西真的不好吃。


    如果他師傅真的有撩妹技能的話,他連則還會到今天沒有師娘嗎?


    師傅打了一輩子的光棍,他的鬼話不能信,要不然他就真的涼涼了。


    慎重考慮了一下,連則拒絕道:“不,師傅,你別助我了,我自己的感情應該應該自己處理。”


    “唉,年輕人啊,不走點彎路怎麽叫青春呢?師傅都是從你那個歲數過來的,心裏肯定比你有數。”


    連隨笑的有些開心,他摸了一把並不存在的“胡子”,說了句,“你放心,師傅心裏有數,不會讓你們之間出問題的。”


    連隨轉身往迴走,語氣中帶著一絲喜意,“師傅我啊,還在等著抱孫子呢?”


    連則默默想,師傅的孫子不管是誰的,恐怕都不是他和歸煙的。


    感情這種東西,都說身在局中看不清,可其實並不知看不清,而是不想看清而已。


    不巧的是,他連則是個清醒的人,而歸煙,如今比他更清醒。


    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兩個都清楚彼此的定位,不管是誰邁出這第一步,他們倆目前的關係都會粉碎。


    但是是粉碎之後有一個更堅固的關係,還是徹底成渣渣……


    連則覺得,他和歸煙應該屬於後麵這種。


    他看著他師傅快消失的背影,突然站起身往前追去。


    ......


    越國。


    一輛簡單的馬車在陸府前停下,景四提替陸靜止車門打開,陸景止下車後看了黑色牌匾上“陸府”兩個大字之後,徑直往裏麵走去。


    門旁的兩個守衛明明顯愣了一下,他走進時飛快拱手,異口同聲喚了一句,“大少爺。”


    陸景止雖然不是嫡出,但卻是陸家家主陸冷石的第一個兒子,擔得起這一聲“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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