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恍神之後,那雙眼睛重新變成了碧色。


    宋亦羅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冷笑來,他冷漠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雙蒼白的手,但是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總的來說,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如果手背上沒有那道鮮豔的抓痕就好了。


    剛剛被虎皮毛抓過的地方逐漸滲出血絲來,和蒼白的皮膚對比,竟然有些豔麗。


    ……


    歸煙知道景一受傷的時候,手上倒茶的動作一頓,一雙眉目有些吃驚地看向景四。


    “你再說一遍?是誰受傷了?”景四有些著急,眉心化作一座小山。


    “歸煙小姐,你沒聽錯,快跟我去看看吧。”景四臉色難看道。


    於是歸煙眼神變得也有些難看,景四沒有跟她開玩笑。


    可是那麽厲害的景一,又有誰可以傷了他?


    歸煙將茶杯裏的半杯茶一飲而盡,“走!”跟著景四就出了門。


    景四房裏,陸景止已經站在床邊,麵色冷沉。


    看見歸煙進來,他嘴巴一抿,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兩個人現在還算是在吵架。


    歸煙將視線轉移,剛走到床邊就聽一個聲音道:“景一他不能出事。”


    歸煙伸手去把景一的脈搏,“我知道,盡力!”


    脈搏虛弱無力,歸煙眼神不太好看,她看著景四和陸景止道:“這裏交給我,你們先出去。”


    景四和陸景止退了出去,景四還貼心地把門關上了。


    “主子,你說景一會好起來嗎?”景四有些害怕,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信心。


    陸景止沒有看他,“你要相信歸煙,也要相信景一!”


    房間裏麵,歸煙站在景一床邊,將手指輕輕貼在景一的眼皮上,閉目幾秒之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視線凝在景四身上,一雙眸子漆黑無比,比平時要幽深很多。


    歸煙好像踏進了一片虛空,世界是一片漆黑,這一片黑暗之後,好像什麽都沒有,卻又好像什麽都有。


    她在黑暗中順著一個方向一直走,到最後卻被一個屏障給擋住了。


    這裏是景一的識海,而他的識海被人封住了。


    有人把他的識海封住了之後,創造出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歸煙才緩緩閉上了眼睛。眼睛睜的時間長了,幹澀得不得了,閉上地那一瞬間,歸煙覺得自己眼眶裏麵全是淚。


    將那些生理淚水壓製下去,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睛還是有些發紅,眼神卻有些莫測。


    如果景一真是生了什麽病或者受傷,歸煙不需要這般耗費心力,從她見到受傷的景一的第一麵的時候,就應該看出來。


    可是沒有,她來到房間裏見到景一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這些信息。


    所以歸煙才用了這個方法,進入景一的識海,試圖查到一些什麽,可是沒想到來人將他的識海都給封了。


    歸煙打開門,門外的景四正是緊張的時候,聽見聲響立馬迴神,“歸煙姑娘景一怎麽樣?”


    他眼睛裏麵的焦慮好像都要化成實物,整個人的狀態就像在妻子難產時呆在外麵的丈夫。


    歸煙莫名其妙就有了這種感覺,本是好笑的想法,但是放在這種時候,怎麽也笑不出來。


    “景一什麽時候迴來的?他遭遇了什麽?你仔仔細細說出來。”歸煙看著景四,認真道。


    “我……”景四愣住了,不自然地轉移了視線,看向了陸景止。


    歸煙皺眉,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看他幹嘛?知道什麽東西還不快說出來。”


    見陸景止沒有說話,景四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地說出來了,包括景一這段時間在做的事情,還有找到人之後遭遇的刺殺。


    歸煙明顯愣住了,視線愣愣轉移到陸景止身上,“你什麽時候開始做這件事情的?”


    什麽時候,開始安排人手尋找夏慕安的?


    陸景止沒有迴答,轉移了話題,“先把這次的事情弄清楚吧,景一莫名奇妙受傷,肯定是他發現了什麽。”


    “而且這些東西,肯定是和你弟弟,夏慕安有關的。”他語氣沉靜,麵上表情也是平淡的很,莫名奇妙就給了歸煙一種安心的感覺。


    “有消息就好,肯定可以找到的。”話雖然這麽講,可歸煙還是覺得心裏好像少了一塊,空落落的。


    夏慕安啊,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人。


    “昨晚我給景一上完藥之後他精神還不錯,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今早起來就昏迷了,他傷口也沒崩……也不像是中毒。”


    歸煙想到剛剛用精神力察覺到的東西,抿了抿唇,一雙好看的眸子緩緩眯了起來,“他的識海是黑暗的,他應該是被人催眠了。”


    “陸景止,你有沒有聽說過有沒有什麽家族或者什麽厲害的人物善於用這種方法的?”歸煙幹脆問道。


    “攝魂一術向來被人當做詭術,據我所知,三國一城之中也之後……東陽國有家族學習這個了。”


    東陽國……又是東陽國!


    歸煙覺得自己心頭燒著一把火,從宋姬再到東陽國,日子就沒有消停的,全是他們搞出來的東西。


    “陸景止,告訴我,東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歸煙定定看著陸景止,語氣和眼神裏,帶上來一股殺意。


    陸景止的眸子眨也不眨,視線全心全意鎖在眼前這個人身上,他看著她眼睛裏麵的殺意,慢慢露出來一個微笑。


    陸景止拉著她進了房間,景四跟在他們身後。


    ……


    把該說的說清楚之後,歸煙陷入了沉思,她垂下眼睫,視線不知道在看哪,可是錘子身側的手卻是緊握成拳。


    陸景止沒有說話,隻是視線放在她身上,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景四雖然著急,可是也知道這時候不是該慌亂的時候,隻能等歸煙相處辦法了。


    畢竟這方麵也就歸煙還了解一些,景四還記得在絕壁山上的時候,是歸煙用這種方法嚇死了山崖上的那條巨大的蟒蛇。


    半晌之後,歸煙抬首對景四道:“我有辦法,但是有風險,而且需要一個對景一來說很重要的人。”


    景四:“……”那可能就是我了吧。


    雖然歸煙說有危險,可是景四沒有半分猶豫就應下了這件事情。


    一點危險算什麽?能比得過那些年景一對他的兄弟情義嗎?


    如果可以就景一,他這條命都可以不要。


    ……


    景一的記憶停留在自己閉眼睡覺之後腦子裏的一片黑暗。


    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可是意識卻是清醒的。帶著這樣的清醒,他一直在黑暗中走著,摸索著。


    在手上摸到一片擋住他的東西之後,景一毫不猶豫,揮拳打碎了眼前的這片屏障,也就是這個黑暗世界給他的桎梏。


    鋪天蓋地的白光衝到景一的眼裏,景一隻覺得眼前一花,意識再次歸於成績。


    渾渾噩噩之間,景一好像迴到了那些在訓練營的時候,眼前一個孩子舉著匕首憤怒地衝過來,景一一懵,反應過來之後迅速側身一躲,手中長劍一揮,鮮血低落,一條生命的消失。


    可是還是慢了,胳膊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滲出,打濕了衣裳。


    疼痛讓景一迴過了神,他腦子好像清明了一些,抬首看見了周邊很高很高困住他們的鐵絲網,還有鐵絲網裏麵自相殘殺的一群孩子們。


    他是不是迴到了小時候?


    腦子裏剛剛反應過來,景一唿吸就是一窒。


    他迅速轉身,視線在鐵絲網裏麵搜尋著,突然他的動作頓住了。


    他……剛剛想找的是什麽東西?


    莫名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可是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這難道不是他小時候所經曆的嗎?為什麽會覺得少了些什麽?


    景一愣了好久,周邊的人看見他身旁的屍體,知道這是個硬茬,也不敢過來,廝殺都會下意識地離他遠一點。


    迴過神之後,景一看了一眼腳邊的屍體,他內心毫無波動,手上的鮮血足夠多了,多這一條也不算什麽。


    他拿著劍,眼神十分冷漠。他長劍在地上那屍體的衣服上抹了幾下,將血跡抹掉差不多之後,才找了個地方靜靜坐著。


    這個網裏麵的廝殺,還沒有徹底結束。


    進來一批人,出去的隻有其中一半,這是規則。


    結束之後,他們排著隊陸陸續續走出去,景一走在最後,看守的人不小心觸及到他的眼神,愣了一下之後迅速轉過了頭。


    隻是因為他的眼神太過麻木,像死人的眼神,又好像是可以把別人變成死人的眼神。


    一條生命,換來的是一個包子,一個肉餡的包子。


    送飯的人將包子隨意丟在他麵前,他在包子落地的前一秒,將包子給接住了。


    熱騰騰的包子,拿在手裏竟然有些燙手,感受著手心裏的滾燙,景一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正準備一口咬下去,可肉包子臨到嘴邊,景一的動作卻頓住了。


    他的意識告訴他,不對!還少了些什麽東西。


    可是是什麽呢?


    他為什麽突然想不起來了。


    即使想不起來了,那個包子,景一也沒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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