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連城一愣,陸景止看著他繼續道,“這天下間,我陸景止的下屬還少嗎?我何曾對一個下屬耗費如此心機。”


    歸煙她,從來都不是他的下屬。


    原本他想要的,是一位能治好他的良醫,而後這種願望在遇見她之後逐漸變質。


    而且本來也是她先親他的,說喜歡他的,先撩撥的人,哪有資格說退出就退出呢?


    “可是你不是已經定親了嗎?”葉連城看著他聲音沉沉,“楚國國君的胞妹,燕脂公主,哪你是說不要就不要的。”


    陸景止看他,“風言風語罷了,我沒與她訂婚,哪能算不要她?”


    “可是聽說她非你不嫁啊。”葉連城眼含好笑。


    陸景止和燕脂公主的事情早有傳聞,原以為陸景止作為楚國丞相,胭脂又是楚國國君的同胞妹妹,兩個人情投意合。


    就算不是情投意合,那也是強強聯手,一對璧人,可陸景止態度如此堅決,那公主怕是要哭瞎了眼睛,揉碎了心。


    ……


    春竹居二樓,一個人影進了一個包間的大門。


    宋姬正坐在桌前煮茶,上好的茶水,還未開便已經聞到幽幽的茶香。


    “宋姬大人,”來人單膝跪下拱手,“毒仙子她並沒有死,剛剛在春竹居出現了。”


    “哦?”宋姬手下動作一停,朦朧水汽縈繞在她麵前,神色不清。


    “她如今在哪?”


    “上了三樓,具體位置不知。”


    宋姬輕笑,美麗的容顏如一朵盛開的牡丹,可是嘴角的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春竹居的三樓她也是早有聽聞,不是那麽好進去的,樓裏麵有各色機關,偷入者一旦被發現,機關一開。


    進去的人一個人,出來的可能就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宋姬嘴角翹起,聲音魅惑,“沒關係,她進來了,自然得出去的,”看向下方那個人,聲音多了幾分寒意,“懂我意思嗎?”


    “小的做事,還請大人放心。”說著,那人便退下了。


    宋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幽幽的茶香彌漫在包間裏,讓人迷醉。


    她親抿一口,眼神帶著少許的怨毒,“夏清煙,死了不好嗎?你為什麽還要迴來呢?”


    此時她根本不知道,她所努力恨著嫉妒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


    ……


    傍晚的時候歸煙果然醒過來了,她坐直身子摸了摸自己還有發痛的頭,腦中有一瞬間的不清醒。


    真是的,喝酒喝斷片兒了。


    起身出去,就看見窗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支起來一張小桌子,上麵擺放著一張棋盤。


    棋盤兩邊,自然是陸景止和葉連城。


    都說觀棋可觀人,歸煙卻一直對這些東西不怎麽感冒,她站在旁邊呆了一會,覺得一點趣味都沒有。


    倒是那兩個人專心致誌看著棋盤,像是在較勁一般。


    早知道她現在就不應該醒過來,無甚意思。


    夜幕降臨,天上繁星四起,陵城今天的晚上可比白日裏熱鬧許多。


    葉連城看了看下麵的人潮,隨意將手上的棋子丟在棋盤上,站起身直接道,“走,我帶你去看看陵城的夜晚。”


    歸煙非常意動,她都快生蘑菇了。


    歸煙看向陸景止,陸景止也看著她,。


    他勾起嘴角,仍然坐著沒有動靜,“你們去吧,我再呆會。”


    葉連城有些不耐煩了,拉著歸煙就往外麵走,“看他幹什麽,別忘了你這幾天是我的客人。”


    “你還知道我是客人?!”歸煙故意搶嗆她一句,兩個人離開了房間。


    今晚的魔鬼城是極其熱鬧的,四方大街上到處都是人,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連下腳的空隙都沒有了。


    旁邊的攤子也都開張了,攤子上擺放的物品比平時的不知精致了多少倍。


    自然,這價格也是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值得人注意的,每個攤子上麵或者旁邊都掛了一盞花燈,各色各樣,發出瑩瑩光亮來。


    歸煙總算知道葉連城帶她去的巷子裏,為什麽所有的人都是賣花燈的了。


    “這是什麽習俗?”歸煙提高聲音問葉連城。


    四方大街上人多也吵雜,正常說話根本是聽不見的。


    旁邊一個地攤上,銅鑼聲響都沒有人群的聲音大。


    “今天是祈福節,是要給自己以及愛人祈福的,今晚子時的時候,大家都會去河邊放花燈。”葉連城迴答。


    歸煙點頭,突然一股人潮突然湧過來,像是故意的一般,直接往歸煙和葉連城這個方向而來。


    葉連城眉頭一皺,趕緊去抓歸煙的手腕,卻沒有抓到。


    他眉目陰沉下來。


    人潮來臨,歸煙一下子就被帶跑了,她本不是英武的女子,不高大且也不壯實,在擁擠的人堆裏很難挖出來。


    她被人潮帶著,不過離他幾步遠的距離,但身後人擋著,他便看不見她了。


    歸煙看著不遠處那個高大的身影有些無奈,正準備迴去找他。


    突然手腕卻一熱。


    一個人握著她的手腕,他穿著墨藍色的衣服,袖口是大片的鳶尾,臉上帶著一張青麵獠牙的青銅麵具。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一雙眼睛,美麗如三月桃花,手腕上熟悉的觸感讓歸煙腦子一熱,乖乖接了他給她的麵具。


    木頭的小妖怪麵具,表情怪異,讓人看著就忍不住發笑。


    歸煙也忍不住笑起來,她低頭將麵具帶上,收斂了眸中的神色。


    兩個人走在人群裏,他的手很大,握她手腕的時候,不緊不鬆。


    走到一條空曠的巷子裏,那人摘下了自己的麵具。


    麵如三月桃花,卻不嬌不媚,眉骨高高,眼神有些鋒利,是個極為好看的男子,也是個和她有仇的男人。


    歸煙靠著牆,他站在歸煙身前,手抬起,緩緩的摘去她臉上的小怪物麵具。


    “清……”清煙二字還沒有徹底喊出,歸煙就伸手幹淨利落的出拳。


    顧越白眉頭一皺,反射性拿手去擋,歸煙一拳落在小怪物麵具上。


    木頭製成的麵具在她一拳的威力之下,四分五裂,成了木頭渣渣。


    顧月白徹底冷了臉色,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眼中有著清晰的怒意,“清煙,你過分了。”


    歸煙勾起嘴角冷笑,另一隻手迅速擊向他,顧月白隻好鬆手後退一步。


    她冷笑和看他,眼中的嘲諷就是這世界上最鋒利的兵器。


    她開口,聲音冷硬如刀,“夏清煙?她早就死了,死在洛城,死在滿堂紅殺手中。”


    顧月白身子一顫,眉頭皺起,桃花眼中仿佛有很多東西。


    歸煙不願意去分辨他眼中的是些什麽,她隻是用語言化作一把利劍,讓他明白,這道坎,永遠是過不去了。


    “月王爺,如今我隻是歸煙,陸景止身邊的歸煙。”歸煙冷著眼咬著牙,著實加重了“陸景止身邊”幾個字。


    聽到這話,顧月白眼中突然起了怒意,“你忘記你說過的話了,永遠追隨,永不背棄!”


    歸煙眉頭一皺,她不記得夏清煙是不是說過這話,可是說沒說過,在此刻又有什麽關係呢?


    夏清煙早就是個死人了,而她歸煙,也不過是一縷孤魂,陰差陽錯跌進了時空逆流附身在她身上,得了夏清煙的恩怨情仇而已。


    那個已經死了的人的諾言,還需要她這個活著的人來遵守嗎?


    更何況,顧月白也不值得她遵守。


    她冷聲道,“月王爺說錯了,夏清煙已經死了,你如今這些諾言,早就不做數了!”


    顧越白皺著眉頭,隻當她是想和過去劃清界限,和他一刀兩斷而已。


    可是,他怎麽會放手呢?


    他耐著性子,“滿堂紅的事情,我並不知情。”


    “哦?那又如何。”歸煙不為所動,冷眼看她。


    “你若想讓我迴到你身邊,可以,”歸煙一頓,“殺了宋姬。”


    字字如刀,字字戳心。


    顧月白定定看她,手上的青銅麵具被狠狠捏住,手心被劃破,鮮血流出,一點一滴落在地上。


    歸煙垂眸看了一眼,並無半分動作。


    “你瞧,你連害我的真正兇手都不願意殺,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


    歸煙冷著眉目,眼睛裏全是嘲諷,“顧月白,你不僅給不了我們之間十年情意的尊重,也給不了了一個主子對下人的尊重。”


    歸煙腦中突然有了兩個人一起相伴的畫麵,那些年他過的很難。


    她在他身邊,也是一樣。


    最可怕的一次,在顧月白十歲那年。


    兩個人被當時的楚國太子,如今的楚國皇上丟在獸籠裏。


    沒人知道她是夏尚書的女兒,在當時的楚太子眼裏,她就是顧月白身邊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兩個孩子瑟縮著抱在一起,夏清煙害怕,哭得厲害。


    那時候的夏清煙還不是毒仙子,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怕猛獸怕鮮血,可她更怕的是顧月白會死。


    老虎撲向顧月白,死死的將他壓在地上,血盆大口即將要咬下去,夏清煙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力量,撿起來地上的匕首就刺進了老虎的脖子裏。


    噴湧出來的鮮血帶著熱腥氣濺了她滿頭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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