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書房,卻並沒有幾本書,書桌上掛著幾隻上好的狼毫筆,放著幾本公文。


    目光轉向博古架,歸煙第一眼就看見了那把劍鞘豔麗的長劍。


    靠窗處放了一方長塌,上麵有一塊玉製棋盤,葉連城坐在棋盤一邊,手中拿著棋子。


    上午的陽光打在他臉上,從歸煙他們這個角度看去,一邊光明,一邊陰影,滿滿都是煞氣。


    歸煙曾經不明白,作為一個城主,陸景止身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煞氣,讓人看見就害怕。


    後來聽陸景止說出他的身世,便無什麽疑問了。


    所謂煞氣,差不多就是血腥氣,一種手中的殺孽。


    一些傳說中的魔刀就是沾染了鮮血太多,有了魔性,到最後甚至會反噬主人,讓主人走火入魔。


    而葉連城雖未入魔,內心卻已成煞。他當上這個城主,恐怕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


    不過自己又有什麽資格說他呢?歸煙低頭看見自己的左手,丟在她手上的性命也是不少。


    陸景止過去和葉連城下了一盤,歸煙站在一旁,雖然算是半個內行人,仍然看著沒有意思。


    這些東西她壓根不感興趣,當初如果不是老爺子逼著她學,根本不會涉及。


    景四站在一旁倒是看的認真。


    陸景止執白棋,葉連城執黑,黑子縱成一線,以一種遊龍姿態在棋盤上盤旋。


    陸景止伸手,棋子輕放,遊龍便從中間斷裂開來。


    “陸公子真是厲害。”葉連城看了他一眼,不辨喜怒。


    陸景止麵色平靜,並不做迴應。


    葉連城放下一枚棋子,漫不經心截下了陸景止一小片棋子。


    陸景止麵上表情紋絲未動,果斷舍棄了那一方。


    葉連城抬眉看他一樣,道:“都說棋品如人品,高山公子如玉人一般剔透玲瓏,沒想到,在棋盤上卻是如此殺伐果斷。”


    陸景止微微扯起嘴角,“棋場如戰場,城主還是不要分心的好。”


    一顆棋子落下,瞬間包圍了葉連城大方天地。


    葉連城摸了摸下巴笑笑,有意思。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顯然是認真起來,而棋盤對麵,陸景止眼神專注,從始至終,一直都是。


    歸煙走到博古架旁,輕輕的拿起來那方長劍,輕輕抽出,果然,雪白的劍身上,霜華二字乍現寒芒。


    手輕輕一顫,想要去撫摸那兩個字,不小心間手指被暗刃割到,鮮血流出,順著那條紅線一直往下流著。


    雪白的劍身上並沒有沾染半絲血跡,而那道紅線卻愈發紅豔詭異。


    待陸景止和葉連城都放下了棋子,葉連城轉頭看見了歸煙懷裏抱著的那把劍。


    “歸煙姑娘是想要這把劍?”


    歸煙與他對視,不卑不亢,“這本就是我的劍。”


    葉連城眼神微沉,手指輕點棋盤,“姑娘這是承認自己是毒仙子了?”


    “以前是,現在不是。”


    旁邊陸景止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神從容,目光轉向歸煙懷裏那把劍,眼神裏才出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


    歸煙並沒有注意到,她現在隻想拿迴這把劍。


    “這把劍對城主您並沒有任何用處,您又何必如此。”


    “縱然沒有用處,但它如今也是我的東西,歸煙姑娘當初沒有保護好,如今又來討要,好生沒意思。”葉連城分毫不讓。


    歸煙握緊了拳頭,大有上去打人的想法,“你想要什麽?我與你交換。”


    聽到這話,葉連城嘴角噙笑,眼神幾分邪氣,“我想要你!”


    陸景止身子一僵,旁邊的景四眼神神抽搐。


    “不……”歸煙立刻拒絕。


    “先別急,我還沒說完。”葉連城馬上打斷,“我要你在我這城主府住個五日。”


    歸煙答:“三日!”


    葉連城:“四日!”


    歸煙:“三日!”


    葉連城:“三日半!”


    歸煙當機立斷,“好,成交。”


    陸景止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拂袖起身,“景四,我們走。”


    景四連忙跟上,走之前給歸煙打了個眼色。


    歸煙搖搖頭,瞧著那紫色的身影出去了,她才冷笑一聲看著葉連城,“葉城主真是好算計。”


    葉連城慵懶一笑,“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麽能算的上是算計呢?”


    “我若真想算計你,你也是逃不掉的。”


    歸煙咬著牙不說話。


    葉連城突然起身走到她麵前,兩個離得很近,近到彼此唿吸都可以交融。


    他看見她濃而卷翹的睫毛,看見她那雙還帶著殺氣的眼睛——仿佛隻要他再靠近一點,她懷中霜華就會出鞘。


    他輕笑著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往書房外走去,見臨出門歸煙還沒有動靜,在那裏筆直站著。


    催促道,“站著幹嘛,還不快過來。”


    歸煙轉身走向她,眼神犀利,“城主說要我在這城主府住幾日,還請城主早日安排好我下榻的地方,我要休息。”


    葉連城去拉她,歸煙胳膊一動,他便隻抓到了她的衣袖。


    葉連城也冷了臉色,他本身就是個霸王,在這魔鬼城他說了最大,這麽多年何嚐被人這麽下麵子!


    歸煙冷淡瞧他,他冷臉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怕,劍眉長而黑,一雙深邃的眼睛冷著,就像冬天的冰雪,薄唇微抿,是個薄涼的弧度。


    但她不怕他,她如今是他的客人,而不是他的下屬,沒必要聽他的話。


    況且,她也不覺得葉連城把劍還給她是出於好心,當初這劍的丟失,說不定便和他有幾分關係。


    後來,葉連城讓路過的丫鬟帶歸煙去房間,那丫頭被葉連城搞得嚇的要死,說話的時候身子都在顫抖。


    歸煙在旁邊輕笑,在旁邊揶揄想到,在這城主府丫鬟每天都會如此提心吊膽,那葉連城的妾室們該得多害怕。


    是的,葉連城沒有正妻,如今這城主府內宅管事的便是三房妾室。


    進了房間,歸煙徹底將霜華抽了出來,此時霜華吸夠了主人的鮮血,原本細細紅線往劍身上蔓延,大半個劍身依然泛著淡淡的血腥的紅。


    “真是邪氣。”歸煙嘟囔了一句,握著劍柄對著房間裏的桌子,正準備試試威力,劍身卻微微一顫,發出“嗡”的一聲來。


    歸煙動作一頓,古書記載萬物有靈,一把真正的絕世好劍便是有劍靈的。


    她原本隻當是書中傳說,但是看著眼前這把劍,突然覺得那記載是真的了。


    可若劍真有靈,她當初又是怎麽把它搞丟了的呢?


    歸煙將它收迴劍鞘裏,自己躺在床上,瞧著二郎腿,心中思慮。


    原主的記憶她並沒有完全恢複,隻是想起來一些印象深刻的罷了,比如顧月白,比如宋姬,也比如她弟弟夏慕安。


    按照在落城山崖上的記憶,夏慕安應該不在宋姬手中,那天下這麽大,人海茫茫,她又該怎麽去找一個小孩子呢?


    而且夏家倒了那麽久,他一個小孩子,生死都難說。


    ……


    那廂,蘭汀苑內。


    “什麽?你說城主帶了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還讓她住進了玉人院?”


    二姨娘剛剛聽了下人的稟報,臉色陰狠,手指上的護甲差點被捏斷。


    玉人院是什麽地方?那是距離城主的院子最近的地方!


    裏麵的家具,一應物品都是城主親自挑選然後擺設進去的。


    城主的女人,向來以住進玉人院為榮。


    可城主向來一碗水端平,根本不給她們這個機會。


    撒嬌想住進去?不存在的。


    撒潑想住進去,亂棍打死。


    大家都沒辦法進去,便也沒覺得比旁人低上一頭,各自相安無事。


    可這如今……


    難不成這次帶迴來的姑娘會成為夫人?


    二姨娘蘭汀心髒一跳。


    若真的城主娶了夫人,她們這些人該如何自處。


    她和其他兩個妾室一樣,都是當初老城主還在的時候,由老城主送給城主的。


    礙於麵子,城主不想收,卻也隻能收了,但是從未碰過她們。


    當時的城主還不是如今這怕讓人覺得害怕,是個豐神俊秀的小公子,她們這些人也都歡喜。


    見他遲遲不動她們,心裏也著急,後來一個最耐不住的給他下了藥,結果被發現之後——杖斃!


    就在城主府中的玉泉湖畔,好讓大家都看看。


    當時葉連城臉上的嗜血暴戾之色,蘭汀如今想到還有些發抖。


    她不想去招惹他,可是卻得為了自己的下半輩子考慮。


    她和其他幾個人一般大,如今在葉連城身邊呆了十年之久,縱然保養得宜,如今也失去了嬌俏顏色了。


    如果這時候,葉連城娶了夫人,她們該怎麽辦。


    年輕的小姑娘善妒,說不定就容不得她們,給城主吹枕頭風。


    可憐她們這些沒和城主睡過的老姑娘。


    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蘭汀心中有了打算,跟丫頭道,“去蓉苑和章苑去一趟,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


    “是。”小丫頭點頭退了下去。


    ……


    歸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出現已經引起了一幹人等的恐慌,迫使她們去商量對策去了。


    她現在正忙於和葉連城鬥智鬥勇,拒絕他的“騷擾”,而且還得想好陸景止那邊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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