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則,向來是睚眥必報的人。


    他和毒仙子的仇這輩子都不可能過去了。


    等歸煙穿了衣服從密室裏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扶著牆壁一步一步走出來,剛剛瞧到外麵的月亮,整個人就已經倒了下去。


    藥童過來稟報,連則正在選藥的手一頓,燈火照亮他的臉,是驚異之色。


    “你說她是自己走出來的?”他看著小童。


    “是啊,先生,你快去看看吧,我覺得她要死了。”


    “你放屁!”粗俗的留下了一句,連則就趕緊起身了。


    留下小童瞪大眼睛——剛剛先生說什麽?!


    將昏迷不醒的歸煙抱進臥室,連則摸出了兩粒藥給她,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將手一伸就準備給她強喂下去了。


    他手剛到歸煙嘴邊,卻看到了一雙黑幽幽的眼。


    歸煙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一雙眼黑幽幽的望著他,裏麵毫無情緒。


    連則一驚,手一抖,藥丸掉落。


    突然一隻瑩白的手出現在半空中接住了藥丸。


    歸煙將藥塞進嘴裏,一雙眼看著他,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了一個讓連則毛骨悚然的微笑來。


    連則汗毛豎起,歸煙幽幽道:“你還記得我嗎?”


    連則麵色發白,“啊”的一聲大叫,就跑了出去。


    遇見門檻時,還被絆著甩了一絞。


    剛剛那個女人,臥槽,她的眼神,夏清煙她瘋了。


    歸煙看著他驚慌失措的背影,表情逐漸平淡下來,那一雙黑瞳也冷寂下來。


    她舉起手,手心還躺這那株費勁了心血得來的還魂草。


    連則讓她不要吃?


    可是腦中原主的記憶,讓她張了嘴,毫不猶豫將那草丟進了嘴裏,它的味道早就被她在密室中咬完了,如今咀嚼在嘴中,枯燥無味。


    起身從桌上的茶壺裏倒了杯水,歸煙連草帶水一口氣吞了下去。


    倒在床上,一夜……全是夢境。


    原主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喜怒哀樂,怨憎會,求不得。


    ……


    這裏是魔鬼城,夏清煙小時候,在此間遇到過一個藍衣少年。


    俊秀文雅,風華無雙。


    再然後,夏清煙從爺爺那知道這少年的真實身份,迴了楚國後一心就想找到他。


    為他學毒,為他殺人,成為他的暗刃。


    誰能知道,戶部尚書的親孫女,名滿楚國的才女是個殺手呢?


    就是因為別人想不到,她這把刀他才用得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所到之處,必見血肉。


    她以為他會娶她,可卻等來了他心愛的女子,宋姬。


    宋姬貌美,她有著世間男人垂涎女人嫉妒的麵容,一身紅衣,眉心花鈿,笑起來的時候,傾國傾城。


    就是這樣一個美貌心腸卻似蛇蠍的女人,使計策毀了夏家,夏家頹敗後,唯有她和弟弟兩人。


    而弟弟,也不見了。


    然後便是落城的涯上。


    睡夢之中歸煙拳頭攥緊,待到天明,她一雙眸子猛然睜開,紅絲遍布,淩厲兇狠。


    她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飛身一躍離開了藥館。


    連則剛進院子準備給她送衣物早飯,卻隻見她翩然的背影。


    他將東西往地上狠狠一摔,碎瓷四濺,碗裏熬好的藥粥不能吃了。


    他心氣難平,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狠狠道,“走!走了最好!永遠不出現在我麵前我才高興。”


    丫鬟蘭兒看見走進雅園的歸煙非常驚訝,見她狀態不好,急忙上前攙扶,卻被歸煙搖手拒絕。


    “姑娘這是怎麽了?這麽打早就迴來了,身子可有不適?”蘭兒瞧見她慘白的臉色擔憂道。


    “我無事,你莫要擾我。”緩慢走到房間裏,關門徑自躺在了床上。


    原主死之前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她腦海裏,怎麽都去除不掉。


    山間的風,淒冷的雨,還有一顆絕望的心。


    歸煙著一睡便是三天,陸景止和景四剛進家門,就遇見焦急出門的蘭兒。


    恰逢迴廊,蘭兒和景四差點撞上。


    “怎麽迴事,莽莽撞撞的?”景四嗬斥道。


    蘭兒眼淚掛在眼眶裏,瞧見他們兩個,一瞬間反應過來,“公子。”


    陸景止頷首,“怎麽了?”


    他知道蘭兒是歸煙院子裏的。


    卻見蘭兒普通一聲跪了下來,“蘭兒沒有照顧好姑娘,姑娘三天沒有醒過來了,怎麽叫都叫不醒。”


    陸景止麵色一肅,靜若深譚的眼裏霎時起了狂風暴雨,他換了方向往雅閣走去,腳步微急。


    景四看著他的背影,也是焦急,“讓總管去找連大夫,拿著這個去!”說著,將手中長劍給了蘭兒。


    連則是個怪脾氣的人,總管過去不一定可以見到他,可是若讓連則看到這把劍,他必然會來。


    景四想著,腳步匆匆朝雅園方向走去。


    剛到時候就看見陸景止在給歸煙梳理內力,麵色冷凝,衣服上還有一些花草汁液。


    景止不敢打擾,輕輕關了門,守在門外。


    瞧著這個樣子,主子是真的對姑娘上心了。


    可燕脂公主怎麽辦呢?她非主子不嫁,主子卻駁了王上要賜婚的旨意,如今魔鬼城一遭,主子再將歸煙姑娘帶迴去。


    兩方若是見了麵,豈不是得鬧個翻天覆地。


    頭疼!


    屋內歸煙咳出一口血來,她仿佛無所覺,眼神還是冷的。


    顧月白輕聲開口:“可舒服些了?”


    歸煙一愣,緩緩看向他。


    陸景止觸及她的眼神,心中一驚,急忙問道,“怎麽了?”


    歸煙笑笑,唇上的一抹嫣紅顯得她這笑容妖豔無比,她開口,聲音詭異,“陸景止,夏清煙她死了,死的時候特別絕望。”


    “所以我現在也特別絕望,那種感覺,太讓人難受了。”


    陸景止扶著她的手鬆開,看著她的眼神深沉,不辨喜怒,“夏清煙死了,那你是誰呢?”


    “血可以使動物溫順,還會催眠,還會看毒,有膽識有魄力的你,到底是誰呢?”


    歸煙笑了,她看著他又緩緩收起笑容,“我是誰?早和你說過了,我是歸煙啊。”


    “陸景止,那天在絕壁山湖邊,你根本沒有被我催眠是不是?”


    “是!”陸景止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歸煙突然心生厭惡,厭惡他那樣的眼神,厭惡他的從容不驚,也厭惡他問她是誰。


    她突然起身站在床上,眼神兇狠,仗著高度差,一把拉住了陸景止的衣領,看著他淡色的唇,俯身親了下去。


    陸景止本可以退開,但他沒有。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裏,被陽光照到地方,有灰塵翩翩起舞,照不到的地方,是兇狠的擁吻。


    是的,兇狠!


    歸煙將陸景止的唇瓣咬破了,鮮血淋漓。


    可他全程沒有掙紮,隻要他想,一個手刀下去,歸煙就會倒下去。


    可他沒有,全程任著歸煙,予取予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門被人急匆匆踹開,連則拎著藥箱,呆呆看著眼前著一幕。


    他怒目看向景四,眼神冷然,冷聲質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要死了?”


    “要死了還能在這裏調情?”


    陸景止眉頭一皺,剛想說什麽,歸煙卻比他更快。


    她鬆開他的衣領,冷冰冰的看向連則,“眼睛放亮一點,明明是我在輕薄他?”


    連則突然想到密室中她的鎖骨,眼睛瞪大,臉突然紅了,“你這個女人太不矜持了。”


    “矜持?”歸煙添了添唇瓣,一股鮮血的味道,分不清楚是他的還是陸景止的。


    “說道這個,”歸煙看向連則,從袖子裏拿出了一條黑色步帶來,目光似笑非笑,“你要不要告訴我,這是什麽?”


    連則看見了,麵色尷尬,急忙上前去搶,“這是我的東西。”


    歸煙也懶得理他,任憑他把東西拿走,低聲道,“別以為我什麽不知道,這次你救了我的命,我便容你一次,下一次……”她冷眼看向他手上的傷口,聲音也是涼嗖嗖的,“我可就沒這麽好脾氣了。”


    ……


    城主府。


    夕陽西下,天邊是一片火燒的色彩,豔麗無比。


    廂房之中,博古架上是各種玉石玉器,還有一把劍鞘華美,鑲滿了數十顆寶石的長劍。


    一隻修長白淨的手將劍拿了下來,手握劍柄,緩緩抽出。


    劍身血亮,卻在劍刃處,有一線暗紅,從頭至尾。


    顧月白輕輕笑開,仔細端詳著那一線暗紅,聲音低沉道,“真是一把好劍。”


    話音剛落,身後“啪嗒”一聲,葉連城手上的棋子落下了棋盤。


    “王爺要是喜歡,這把劍便可當做我們這盤棋的賭注。”葉連城一身紅衣繡了金色暗紋,眉頭輕挑,半絲風流也無,隻有煞氣。


    “哦?”顧月白拿著劍轉身,他穿著一件藍色織錦的長袍,衣擺都拖在地上。


    明明是很難撐起來的衣服,卻偏偏給他穿出了華貴的感覺。


    “來而不往非禮也,葉城主可有什麽想要的,我可拿來做賭注。”


    葉連城將棋子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在棋盤上輕點。


    “我沒什麽想要的東西,到是對一美人十分感興趣。”


    “難不成是宋姬?”顧月白抬頭,輕輕笑了。


    這天下無雙的美人,可不就是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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