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草,是在這裏。”陸景止看著眼前的大片的花朵,露出來輕微的笑意。


    “終於是找到了。”


    心中悵然,那麽多人為了這個丟失了性命,而如今卻如此陰差陽錯給找到了。


    命運,真是個操蛋的東西。


    一路上眾位影子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眼前,他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卻有自己的特別之處。


    如今,沒幾個人了。


    兩個人下了山崖,歸煙之前也見過還魂草的圖畫,兩個人就在這花草中找了起來。


    日落西山,歸煙一屁股坐在地上,餓得有些發慌,她比不得陸景止內力深厚,消耗的體力少,本來就生著病,如今又這麽忙活。


    手往後麵一撐,是一種布料的觸感,歸煙動作一頓,心中警惕。


    轉頭一看,猝不及防“啊”出聲來。


    那是一具枯骨,整個骨架包裹在黑色的布料衣服中,頭骨是一種白到發黃的顏色。


    若真是屍骨,歸煙自然不至於如此。


    她受到驚嚇則是因為,那頭骨的兩個眼眶處,長出來兩朵大紅的花來,豔麗至極。


    怎麽看怎麽詭異。


    “怎麽了?”陸景止飛快趕到。


    歸煙已經鎮定下來,看著那兩朵花道,“那是不是還魂草?”


    “還魂草,花開為花,花敗葉落根莖可入藥,可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世人稱之還魂草。”


    陸景止看著眼前的場景,眼睛好似一汪潭水,深幽無比。


    他突然上前,摸了摸那白骨人的衣服。


    收手迴來的時候,嘴角清揚,竟然勾唇笑了一下。


    歸煙看著她的笑嘴角抽搐。


    “知道這是誰嗎?”陸景止轉頭看她,一雙睿智的眸子裏此時竟然有幾分諷刺。


    歸煙一愣,突然反應過來,想到宴會上葉連城和他們的約法三章,“這是,葉連城他大哥?”


    雖是疑問,但已經是陳述的語氣了。


    陸景止點點頭,“當年老城主病重,葉連楚,就是我們眼前這個人上絕壁山尋找還魂草,希望可以治好父親的病,如今看來,他找到了這藥材,卻沒能迴得去。”


    歸煙聽著,有一個地方卻十分疑惑,“可是現在魔鬼城裏不是有還魂草嗎?那時候為什麽好要來找?”


    陸景止看了看地上的白骨,語氣嘲諷,“那時候並沒有,那幾株是在葉連城成為城主之後才出現的。”


    歸煙一愣,心裏發涼。


    沒想到葉連城竟然是這樣的人,想到他之前拜托陸景止帶迴他大哥屍體的樣子,那樣的真情實感,竟然全在做戲。


    果然上位者就是上位者,兩麵三刀,假話連篇。


    她看著陸景止嘴角嘲諷的笑意,突然伸手握上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可她直覺感受到他現在是很不開心,很陰鬱的。


    陸景止一愣,眼神漸漸平和下來,“我沒事。”


    歸煙眼角抽搐,沒事呢為什麽還要反握我的手,還握的那麽用力。


    抽了手正準備去摘花,卻被陸景止一把攔住。


    他語氣有些冷,帶著些責難的味道,“動手之前,你這麽不想想,這葉連楚為什麽會死在這還魂草旁邊,這草為什麽會從他眼眶處長出來嗎?”


    歸煙伸出去的手一抖,“你的意思是,這花殺了葉連楚?”


    陸景止沒有說話,他從旁邊的花地裏拔了一朵花出來,然後拿著花莖用花瓣去觸碰那兩朵大紅妖異,把人類身體當做養分的花朵。


    歸煙眼見著,陸景止手上的花的花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最後化成灰,被風一吹,輕飄飄的散了。


    “葉連楚死的早,可早年也是盛名在外,功夫榜上排行第三,可是一個武功再好的人,看到自己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要找的東西出現在自己麵前,恐怕都會掉以輕心。”


    歸煙涼涼接話,“所以,他就死了。”


    頓了頓,繼續,“而葉連城那時明明手上有這玩意,卻沒有拿出來,眼睜睜看著他大哥來絕壁山,然後一輩子都迴不去了。”


    你瞧,人心有的時候涼薄到令人發指。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麽?如果是為了城主之位,沒必要害死他哥吧?”


    陸景止輕笑看她一眼,往那邊花地上一坐,有些粗俗的動作,他做來也是賞心悅目,歸煙跟著坐到他旁邊,等著他解答。


    陸景止看向遠方,眼神遙遠,“葉連城根本不是城主的親生兒子,眾人都道他是前任城主的義子,可是根據我查到是資料來說,他的出生,是一個恥辱。”


    “當年魔鬼城中出現了一名色藝雙絕的女子,掛名在孤芳館。”


    歸煙一愣,腹誹道,沒錯,就是你上次去的那個。


    “魔鬼城中的百姓去看過她的表演,迴來爭論不休,有人講她是九天仙女,有人講她是迷惑人心的妖精,名聲越來越大,引得老城主也好奇起來,去尋美人。”


    “到最後果然一見傾心,帶迴來城主府。”


    歸煙笑笑,“這不應該是一樁好事嗎?難不成這姑娘是來複仇的?”


    陸景止看著歸煙輕笑搖頭,“不是的,這姑娘也愛上了城主,有一天懷了城主的孩子。”


    “但是城主卻大發雷霆,差點把這個他寵愛過的女人殺死。”


    歸煙抖了抖,“城主精神病吧,明明自己最愛的女人。”


    “因為那時候城主正在練一種武功,半年之內不能人事,否則白練,他雖然寵那女子,可卻沒有寵幸過她,可那絕色女子卻直唿冤枉。”


    歸煙突然明白了一切,看樣子這是一個狗血家庭倫理劇啊,她看著陸景止猜測著接了話,“那女子是被陷害的,而陷害她的,可能就是葉連楚的生母,當年的城主夫人,她可能是用來什麽迷藥,然後讓人假裝老城主,那女子不知道老城主要練功的事情,看到心愛之人過來,肯定就願意了,可能那個人還告訴她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這事不能在任何人麵前提起。”


    “最後女子懷孕,就是葉連城,老城主雖然生氣,但是卻沒辦法殺了她,那時候可能葉連城也足夠大,打胎也沒辦法打,隻好生了下來,在這過程中,城主夫人可能采取了什麽措施,讓那女子難產而死。”


    “所以,最後葉連城成了老城主的義子,長大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搞死主母和主母留下的孩子,他的大哥——葉連楚。”


    “而且,”歸煙細思極恐,轉頭震驚的看著陸景止,“他不僅想搞死他大哥,還想搞死我們。”


    陸景止看她瞪大眼睛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聰明了一迴,如果他真想我們能迴去,為什麽不告訴我們還魂草有毒的事情,明明他是得到過這草的人,具體什麽情況他比我們更清楚才是。”


    歸煙搖了搖頭,“真可怕。”


    眼前那兩朵豔麗的花還在隨風輕輕搖晃,好像在吸引著獵物。


    歸煙瞧著,一股寒意蔓延到身上,“果然越好看的東西越有毒。而最有毒的,是人心。”


    陸景止起身,將手遞給她,將她也拉起來,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不懼鬼神,隻畏人心。”


    突然,歸煙肚子傳出來一陣“咕咕”聲,打破了這沉重的氣氛。


    陸景止一愣,看向她的肚子,沒有繃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歸煙麵上雷打不動,矜持的吐出幾個字,“我早餓了。”


    陸景止收斂了很多,可眼角眉梢還帶著遮掩不住的笑意,他看著她微微有些發紅的臉,認真道,“是我的錯,忘記給你準備吃食了。”


    歸煙繃著臉,繼續矜持。


    到最後陸景止不知道從哪搞了一堆野果子過來,去水邊洗洗便捧了迴來。


    歸煙雖然嫌棄這玩意酸澀,可有的吃總比沒有好吧。


    天色已經黑了,兩個人不在花地裏過夜,去了之前的巨石上,雖然堅硬,卻比花地裏安全很多。


    生了火堆,陸景止將外袍脫下來給歸煙蓋上,自己雙手枕著頭,往巨石上一躺,看向那浩瀚銀河夜空。


    下半夜的時候歸煙迷迷糊糊醒過來,瞧見他還沒有睡。


    恰好陸景止轉頭對她看了一眼,那一雙眼帶著笑意,好像帶著十萬星辰,歸煙一愣,挪到他旁邊輕輕地親了一下他的眼睛,道了一聲,“晚安”。


    陸景止一愣,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自己也不知道給這人吃了多少次豆腐了,轉眼再去看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蜷縮在他身邊睡著了。


    山裏的夜很冷,尤其是這巨石,晝夜溫差很大。


    陸景止輕輕笑笑,伸手將歸煙摟在懷裏。


    然後學著她的樣子,輕聲道了一句“晚安。”


    聲音很淡,轉瞬就被夜風吹散。


    陸景止看著眼前這人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了。


    “不管夏清煙和歸煙是不是一個人,我隻要眼前的,現在的你。”


    眼前的你,現在的你,對我來說,這才是你。


    ……


    歸煙站在那一堆白骨和那兩顆還魂草前麵,無聊的摘了花朵去戳還魂草。


    陸景止之前問她的時候,歸煙美其名曰說這是計策,死馬當作活馬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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