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路


    安傑迴頭看著病房裏被白色的布單蓋著身體的弟弟,嘴裏低聲的說道:“這是你欠我的。”


    金蟾蹲在安傑的腳邊:“這是他欠你的。”


    安傑聽完這句話,不知為什麽忽然覺得心裏有些許的難過。就在幾天之前,弟弟剛剛從上班的地方迴到家,笑著問安傑,姐姐你有沒有想我。 現在那個一臉笑意皮膚黝黑的孩子,變成了冰冷的屍體躺在病床上,他們的父母在醫院院長的辦公室裏,和院長據理力爭想拿到更多的賠償金。


    安傑呆呆的看著床上那一塊白色的隆起:“你說他會不會怪我?”


    “他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死掉。”金蟾爬到了安傑的肩膀上,桀桀的怪笑著。


    “錢真是個好東西,是不是?”安傑的手輕輕的放在病房門口的玻璃上。


    “錢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我的主子,隻有錢才能買迴一切。” 安傑正想說什麽,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閨女,我們迴家吧。”安傑母親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媽,怎麽了?”安傑皺著眉迴過身,看著臉色蒼白的母親,搖搖欲墜的站在自己身後,快步上前用瘦小的身體撐住了母親。


    母親滿眼都是悲痛的神色:“閨女,我們迴家,媽媽撐不住了。你爸他會在這裏處理完後麵的事。”


    “媽,弟弟他……”


    安傑母親好像猛然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孩子,瘋了一樣的向兒子的病房跑著:“兒子,我的兒子。你怎麽就這麽走了?”跑到門後卻怎麽也不敢推門走進去。


    安傑從後麵追了上去:“媽,弟弟就在裏麵,你要進去看看麽?”


    母親卻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想進去。閨女,你帶我迴家吧。”


    安傑總覺得今天的母親有哪裏不對,但是她也沒有多想,扶著母親迴了五樓收拾好東西迴了家。


    家裏已經是破舊淩亂,母親目光呆滯的坐在床上,看著安傑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收拾著東西。


    “閨女,你休息一下吧。”母親忽然出聲。


    安傑放下了手裏的衣服,順從的走到了母親的身邊:“媽,我不累。”


    母親摸著安傑細嫩的手,微笑著說道:“我去做晚飯,你爸爸快下班了。”


    安傑擔心的看著母親,她覺得母親可能是被弟弟去世的事實刺激到了。“媽。爸爸在醫院,沒有去上班。”


    安傑母親吃驚的看著安傑:“他去醫院幹嘛?病了?病了就買點藥吃吃, 幹嘛要去醫院?太貴了,哪兒看得起病!這老東西太會花錢了,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他還這麽亂花錢。”


    “媽,你真的不記得為什麽爸去了醫院?”


    安傑母親奇怪的看著女兒:“我怎麽知道他為什麽去了醫院?早上還和我說去上班的。”


    “媽,你真的不記得弟弟去世的事情了麽?”安傑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母親,生怕說的太多會讓母親更加的瘋癲。


    母親忽然笑了起來,伸出手拍了安傑的後背幾下:“傻孩子!閨女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你哪兒來的弟弟,咱們家不就隻有你自己麽?”


    安傑聽見這話瞪大了眼睛:“隻有我自己?怎麽會,我弟弟他……”安傑站起身跑到了弟弟的臥室,裏麵弟弟的衣服弟弟帶迴家的行李,他生活過的痕跡都在這個家裏存留著。


    安傑迴頭看著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的母親:“媽,你到底怎麽了?”


    安傑母親站起身利落的用一根發繩將頭發挽了起來,從容的床上站了起來,笑嗬嗬的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安傑:“你看看你這孩子總是毛毛躁躁的,我都不放心讓你去做飯,還是我自己去做飯了。”


    安傑看著滿臉笑容的母親,更加覺得母親可能是被弟弟去世的消息刺激的瘋掉了。


    “怎麽?主子覺得你母親很奇怪?”安傑覺得肩頭一沉,她迴頭看過去發現金蟾不知什麽時候又爬到了她的肩膀上。


    “可能是悲傷過度吧?”


    金蟾鼓了鼓肚子:“主子母親的內髒少了很多。”


    “你是什麽意思?”


    “她可能也和運財金蟾交換過什麽。”金蟾貪婪的轉了轉紅彤彤的眼球。“她身上有我同類的味道。”


    “這不可能!!”安傑走到了廚房門口,看著在廚房中轉來轉去的母親。


    “既然你能看見我,那麽你母親也可能看見過別的金蟾,你們一家人還真是有趣。”


    “她現在這個樣子是為什麽?”


    “也許是用會讓她悲傷的記憶換了錢,不過我那個前輩隱藏的還真是不錯,這麽久了我才發現它。”金蟾伸出舌頭在空氣中探了探。


    安傑沒有去聽金蟾的自言自語,而是淡定的問道:“自己身上的東西也能換錢麽?”


    金蟾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當然了,當然了!主子身上的一切都很值錢,非常的值錢,怎麽你想要換麽?”


    “我不需要,我沒有什麽需要的。”


    金蟾和安傑正低聲的交談著,客廳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安傑的父親臉色漲紅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爸,你迴來了?”安傑迎了上去,接過了父親脫下來的舊外套。


    “嗯。”安傑的父親低聲的應道。


    “弟弟的事情怎麽處理了?”安傑急切的想要知道弟弟的命到底換迴了多少錢。


    父親小心的看了看在廚房做飯的妻子,衝著安傑伸出了一隻巴掌:“這個數。”


    安傑強壓著心中的喜悅,臉上做出悲痛的表情:“爸,我弟弟一個大活人,在他們醫院出了事情,難道就這麽敷衍了事?”


    父親想伸手拍拍安傑的肩膀,還沒等拍到安傑的肩頭,父親的動作停了下來,硬生生的將動作轉了個彎,摸了摸安傑的頭頂。“別和你媽媽說了,不要刺激到她。”


    說完父親就離開了廚房門口,走到了客廳的床邊。


    安傑想著父親生硬的動作,下意識的看了看父親想要拍打的那個肩膀卻發現金蟾趴在上麵昏昏欲睡。


    從那天以後,安傑和父親好像有了一種說不清的默契。


    弟弟的葬禮辦的很是風光,但是安傑和父親卻將母親留在了家裏,對所有來參加葬禮的親戚朋友說,安傑母親悲傷過度傷了身子現在在家裏養病。


    安傑總覺得父親和母親的身上有著什麽秘密,當然父親不說她不會去問,畢竟……他們還是一家人。


    ……


    很快安傑就將弟弟的死拋到了腦後,安安心心的開始準備馬上就要來臨的高考。


    母親好像淡忘了關於弟弟的一切,父親和安傑也非常默契的不去提到弟弟的事情。


    隻是最近安傑發現,父親迴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也開始注意自己的衣著。


    安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就借口要帶母親去醫院複查和老師請了假,收拾好了書本離開了學校。


    她坐車來到了父親工作的地方,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觀察著父親。


    終於到了晚上五點,這是父親下班的時間,安傑耐心的守在一旁的角落裏。


    父親下班之後並沒有離開單位騎車迴家,而是在門口站著四處張望著,好像在等什麽人。安傑看了看身邊商店裏的鍾,已經五點十分了。過了一會兒,她看見父親的身邊多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安傑父親和那個女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了單位門口,手挽著手不知道要去哪裏,安傑吃驚之餘悄悄的跟了上去,父親和那個女人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身後跟著一個小尾巴。


    兩個人親親熱熱的說著話,甚至去了旁邊的超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安傑隱匿在人群裏看著溫和微笑著的父親,完全不能把眼前這個穿著得體的男人和家中那個粗俗暴力的父親聯係在一起。


    隻是短短的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弟弟死了,母親現在瘋瘋癲癲,父親的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而自己親手的殺死了自己的弟弟。


    安傑的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衣袖,看著那個女人笑著在父親的臉上親了一下,安傑想起了在家裏穿著舊衣服洗衣做飯的母親。


    她站在人群裏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很多事情探究到底並沒有什麽意義。


    安傑迴了家,母親好像去上班了並不在家。家裏空空蕩蕩的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安傑走到自己的床鋪邊上,金蟾依舊懶懶的趴在床上,看見安傑迴來也隻是睜了一下眼睛。


    她跪在了擦洗了發黑的地板上,從灰塵滿布的床下拿出了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袋子,小心翼翼的將那個袋子撕扯開來,裏麵放著一件春款的大衣。


    安傑脫掉了身上肥大的校服,就那件衣服穿在了身上,她伸出手輕輕的摸了幾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安傑身上就被汗水侵染的一陣刺痛。


    她沉默著將衣服脫了下來,隨手丟在了床上。金蟾被衣服掀起的風吹醒,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睛:“怎麽不喜歡了?”


    安傑彎腰從袋子裏拿出了實際捆嶄新的錢幣:“不喜歡了,我可以再買,但是我缺錢。”


    金蟾的眼神靈動了起來:“你要拿什麽換錢呢?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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