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心頭大震。


    因為王三也跟她說過一樣的話。


    這個季北,長得像顧青說話卻像王三。


    那個人像是故意將這麽一個人安排到她的身邊,像是猜到了,她不會不心軟。


    怎麽辦?她若是不收下他,恐怕等待他的...洛鈺銘啊洛鈺銘,對人心的算計,我終究是敗給了你。不,應該說,她終究做不到跟他們一樣,變成沒有血肉的怪物。


    “嗯,退下吧。”


    說著,她將手裏的刀也放下了。有些密不透風的疲累將她裹挾著。


    她不想在權謀宮鬥中就此一生,也不願與洛鈺銘你死我活地糾纏。可她最愛的自由是被她自己親手斷送的,若她可以不管不顧,不顧薛昱的生死,不顧黎國,不顧天下,她是否能夠與他繼續彩雲鄉的日子。但,他終究也會拋下她的啊。當時送她算盤的時候,他是不是就存了這樣的主意,自己走了,卻用條狗來拴住她。


    拾月又一次拿出了那支杏花簪子,才再一次確認了,她隻愛尹禮這件事。


    她寧可固執地去愛一個也許根本不愛她的人,也不願意相信她對洛鈺銘有情。


    此後,洛炎被處以極刑,五馬分屍的那天,拾月站在高處。聽不見他在叫喊什麽,但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洛鈺銘攬著她的腰肢,“姑姑,你等這一天也很久了吧。”


    拾月並不想同他說話。遠遠高高地看去洛炎穿著囚服在五匹馬中間躺著,就像一個小白條子,五匹馬跑開的時候,那白條子,裂開了,血紅血紅的。


    拾月看著這麽血腥的一幕,心裏卻沒有什麽波瀾。她沒有變成怪物,但也早就不是原來的五好公民了,若讓現在的她迴到從前,她會不會毫不猶豫地擰斷洛鈺銘的脖子?


    她轉頭不帶任何情緒,木然地看了洛鈺銘一眼。


    這一眼,換來的是他瘋狂的吻。一直吻到她的眼神變得憤恨。他才停下。


    他劇烈喘息著,俯首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姑姑別這麽看我。求你了。”


    拾月一把推開了他,搖搖頭道:“真是個瘋子。”


    後來的一年時間,在天機閣的有意運作下,拾月的名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臭。即便她對洛朝百姓並沒有做什麽實質性的惡事,也到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可拾月卻在後宮裏悠閑地同楚熙一起開辟了一處菜園子。


    二人換了下人的衣服,將袖口卷起來,褲腿也卷起來,在菜地裏忙得不亦樂乎。


    楚熙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姑姑,這次不會再有人來毀我們的菜地了吧?”


    “當然不會啦,你姑姑我在後宮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動我們的菜,我就將他大卸八塊埋在土裏做化肥。”拾月說話時,臉上的表情配合得十分誇張。


    楚熙笑得前仰後合,“姑姑你扯謊!現在誰不知道啊,皇後才是後宮裏最專橫的人。你難道還能大得過皇後?”


    “皇後有什麽了不起的,就她那名聲,皇帝廢後是遲早的事兒。”拾月隨口應了句,楚熙卻聽進去了。


    “姑姑你是陛下身邊的人,陛下真打算要廢後麽?”


    拾月有些狐疑地看了眼楚熙,“熙熙,你怎麽關心起這件事兒來了,你不會是想上位吧?”


    楚熙眼神暗了暗,“姑姑,你會幫我嗎?”


    拾月放下了手中的活兒。沉思了會兒,若楚熙真想當皇後,也不是不可以。


    “但,為什麽?你為什麽想當皇後?”


    “姑姑你不在的時候,我吃了不少的苦。我想要權勢,我不想再被人欺負了。”


    更想要你。


    楚熙在拾月看不到的角落,近乎貪婪地看向她。


    “好,我會幫你。”拾月應下了。


    二人又開始翻地、播種...一直到日落時分,拾月才就著一身宮婢的打扮向金風殿去了。


    一年裏,徐緋似乎獲得了皇帝的專寵,憑借數十次侍寢紀錄,從貴人爬到了妃位。


    “給穎妃娘娘請安。”拾月打趣道。


    徐緋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將手裏的香囊扔在她身上。


    拾月哎喲了一聲接起來,“穎妃娘娘要是不小心摔壞了給陛下的東西,陛下治罪奴婢可怎麽好?”


    這香囊上繡的是五爪金龍,一看就是給洛鈺銘的東西。


    “什麽風把你這座大佛吹過來了?你自己說說,你都多久沒見過我了。我眼巴巴地去找你,你幾乎次次都不在,你躲著他也就算了,為什麽躲著我?”


    “巧合,巧合。”拾月訕訕笑了下。“再說了,我現在名聲這麽壞,你來找我做什麽,你很閑?薛羽然沒來找你的茬?”


    “哪能啊,這條瘋狗,咬不到你,明裏暗裏沒少給我下絆子。”


    “咬不到我?那是你不知道她在暗地做了多少事。甚至不惜借我的名頭在宮外作亂,要不是我的人盯得緊,她怕是要弄出人命來。”


    “你這都能忍?!”徐緋氣得一拍桌子站起來。


    “嗬,他都忍得,我怎麽忍不得。”拾月譏笑了下,繼而看著徐緋正色道:“若我被廢了,你對這位置有想法麽?”


    “你是希望我有,還是不希望我有。”


    “楚熙跟我說她想當皇後。我答應了。”


    “拾月啊拾月,你這話若讓他聽到了,恐怕會很難過。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都發生過什麽,但從眼神都能看出來,他一定很愛你。”


    “打住。徐緋你是不是都忘了,我為什麽要找你入宮。”


    徐緋沉默了,當初拾月讓她入宮就是為了讓洛鈺銘愛上她,可她卻不聽她的話先一步愛上了洛鈺銘。因為愛他,所以更能感受到他對拾月那份瘋狂的偏執的愛。也更不願意讓他受傷。


    “徐緋,我和他是絕不可能的,就算撇開我與他的恩怨不談,他是一個帝王,我一向是胸無大誌,隻想偏安一隅,不想整日在宮鬥權謀中計較。這些年,我實在太累了。”


    拾月看著徐緋,雙眼含淚地又說了句,“徐緋對不起,求你救救我吧。”


    感情這種事,若不能雙向奔赴,確實會讓兩個人都陷入痛苦。


    徐緋終於點了點頭。


    於是,貞遠五年開春的時候,宮裏發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皇後謀害皇嗣,穎妃的孩子沒了。洛鈺銘的第一個長子沒了。


    本來穎妃並不是什麽高門望族,但洛朝對皇後的不滿早已達到了一個極點,就像烈日下的幹柴,容不得一粒火星子。再加上薛羽然的運作,張家確信是皇後害死了張珊,所以朝堂上對皇後也是口誅筆伐,紛紛上書要求廢後。


    本來大好的時節,聽到這種消息,百姓也不滿,民怨四起,在宮門外集結成群,廢後的聲音都傳到了皇家內院。


    廢後這件事,已經是不可不為。


    月央宮裏,洛鈺銘臉上無悲無喜地看著她,拾月也麵無表情地自顧自喝著茶。


    室內的氣氛像是要凝結成冰。


    “姑姑,沒有什麽要解釋的麽?”


    “沒有。”


    “你寧可去冷宮待著,也不願意做我的皇後,寧可親手將我推給別人,也不願意接受我的愛意。你是不是寧可曝屍荒野,也不願意與我合葬。”


    拾月喝茶的動作頓了下,道了聲:“是。”


    “好。那就如你所願。”


    洛鈺銘起身要走,


    “洛鈺銘。”


    他的身形停住,眼裏又浮出一點星光。


    “我希望楚熙能坐這個位置。”


    星光湮滅了。


    於是,皇後被廢,穎妃加封貴妃。楚熙從楚娘子,扶上了貴人。月央宮被封禁。拾月去了冷宮。


    又過了大半年,楚函被收做楚家義子,楚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再一次無人能及,楚熙也如願當上皇後,入住長安宮,讓人將拾月從冷宮接出來,做了她的宮婢。


    彼時,楚熙16歲。拾月25歲。


    “皇後娘娘萬福。”拾月向楚熙行禮道。


    楚熙一個猛子紮到拾月懷裏,緊緊抱著她。


    “姑姑,你受苦了。”


    “皇後娘娘何出此言?奴婢不曾受什麽苦。”在冷宮那段時間,除了薛羽然偶爾來她麵前蹦躂會讓她有些心煩外,其它的時候她都無比的平和。因為洛鈺銘沒有再來找她。


    對,她還不知道她早知道她是皇後的事。


    楚熙避而不談,轉移話題道:“姑姑,我是熙熙啊。你不要叫我皇後,還是叫我熙熙好嗎?”


    十六歲的楚熙已經跟拾月差不多高了,但她看向拾月的眼神還是如當初一樣澄澈。像個孩子。


    拾月勾唇笑了,縱容著道了聲,“好。”


    當晚,楚熙又纏著拾月讓她給她講故事。


    “從前...”拾月對楚熙就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愛,在她眼裏楚熙還是個需要她的孩子。她也完全沒想過楚熙已經十六歲了,在後宮浸潤了五年,又怎會真的純真無邪。


    第二天,拾月是在楚熙的床上醒來的。


    昨晚她講著故事,突然就困得不行,靠著床邊就睡著了。也不知道後來是怎麽爬上的楚熙的床。但楚熙身上有種奶唿唿的香氣,讓拾月很是喜歡。


    “姑姑。”楚熙嬌憨的聲音響起,一個翻身就將拾月抱著,跟隻小貓似的蹭了蹭。


    拾月輕輕揉著她的頭發,笑得寵溺而慈祥。


    “熙熙,今天準備做什麽?不如我們去放風箏吧。”


    跟楚熙在一塊,拾月的心情總是很好,想的事情也很單純。


    “好啊。”楚熙埋在拾月的胸口,悶悶迴道。


    姑姑身上好香,胸口好軟。


    她暗暗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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