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著,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眸子裏透露出一抹狡黠。


    黎育清歎氣,如果王氏知道他這樣「使用」她的人,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樣子?


    都怪人心窄狹貪婪,倘若王氏心胸寬闊,好好將齊靳帶大,不教導親生兒子怨恨兄長,也許她將有一對兄友弟恭的好兒子,就算齊玟是個庸碌之輩,齊靳定也會盡心照看,可惜了……她把頭埋進他胸懷,對齊靳說:「我一定會好好教育湘兒,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齊靳沒想到這些話會讓她產生這等聯想,笑道:「湘兒會好好的,她有蓉蓉教導,就算驕縱些,也不至於太出格。」黎育清無語,即便心底並不同意。


    這時木槿進屋,她一雙眼睛紅紅的,一進門就往黎育清和齊靳跟前跪。


    黎育清不明所以,連忙命石榴將她扶起,可木槿不願起身,她接連在地上磕三次響頭,說道:「主子,木槿有事相求。」


    「有話好好說,能允的我一定允下。」木槿是她身邊舊人,多年情分擺在那裏,隻要能使上力,她絕一會推托。


    「夫人,您還記不記得奴婢有個妹妹?」木槿抬起頭,臉上仍掛著晶瑩珠串。


    「我記得,她叫小芳,你尋到她了?」


    「奴婢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見著她,今日她隨珩親王妃入府、候在門外,我同月桃與她攀談,發現她手腕上那個月形胎記時方才認出她。主子,王妃待小芳不好,您可不可以向王妃把人給要過來?」要過來?怎麽要?王氏同齊靳成了仇敵,怕是他前腳要人,後腳她就將人殺了,黎育清抒眉,朝齊靳望去一眼,輕言道:「你先別著急,此事,我再想想……」齊靳略略沉吟問:「你同妹妹認親之事,有旁人知道嗎?」木槿想了想,迴話道:「當時奴婢太激動,拉住妹妹就直言身分……現在想來,後頭還有一位嬤嬤。」齊靳點點頭,「既然如此,認親之事必定瞞不過王氏,若我沒料錯的話……清兒,這幾日你尋個機會讓木槿到外頭辦差,屆時定會有人在半路截下木槿,把她給帶到珩親王府。」


    「為什麽?」


    「有機可趁,王氏怎會白白放過?木槿,你到王妃跟前時,大可以老實把你和妹妹的關係捅出來,也可以將清兒在黎府與萱姨娘間的舊事翻出來講,但你必須把話咬死,就說你是萱姨娘身邊的人,並且暗示王氏,你雖服侍新主,卻不敢或忘舊主恩情。屆時,她必會以你妹妹為要挾,逼你透露將軍府中大小事。」


    「你想讓木槿當王氏的眼線?」黎育清扯扯他的衣袖,那多危險啊,王氏手上可掐著不少條性命。


    齊靳笑道:「你把府裏的人清理得幹幹淨淨,若非想在咱們這裏布置新眼線、攪亂一池春水,她又怎會安排張氏姊妹進府?既然如此,索性讓她再順遂些,多埋顆好棋吧。」


    「木槿明白,木槿會照將軍的吩咐做事。」


    「不必擔心妹妹,待你入彀,王氏必會鬆了對你妹妹的看管,屆時我再挑個好時機,讓李軒把人給劫走,但依著王氏心機,她必會誆騙於你,說你妹妹依舊掐在她手中,讓你繼續為她傳遞消息。」


    「這樣會不會害木槿陷入險境?」


    「放心,隻是傳話罷了,你就推說自己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無法經常離開,先約定好聯絡方式,透過個中人,盡可能別親自去見她。」


    「奴婢明白,定不會負將軍所托。」木槿道。


    木槿下去後,黎育清一雙美眸望著齊靳,明明白白的憂慮全盛在裏麵。


    他將她擁入懷中,說道:「別擔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那丫頭的忠心耿耿是我親眼所見,定不會教她有所損傷。」


    「不光擔心她,我更擔心你,王氏一天不放棄對你虎視眈眈,我……」


    「別怕,我不會令自己重蹈覆轍。」在木槿同主子稟事時,月桃悄悄地走到花園角落,拿把小鏟挖好洞,將壺裏的殘渣往泥洞裏倒,再把泥土給掩上。


    弄好後,她拍拍手上的泥屑,提起茶壺,得意地揚了揚眉尾,卻不料一旋身,差點兒撞上周譯。


    他盯著她,一言不發。


    她也不說話,仰起下巴,朝古柏居走去,經過他身側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做什麽?」月桃想掙脫他,卻不料他力氣太大,她根本甩不掉。


    笑意勾起,他上下打量月桃,態度閑適地道:「番瀉葉味道太重,不若改用蘆薈,今天是王妃生氣太過,否則定會品出你這藥茶裏加了料。」而依她那不依不饒的性子,定要鬧翻將軍府,到時這丫頭,能不吃苦頭?


    「番瀉葉拉幾次、蘆薈又能拉幾次?如果不是怕味道太過,我更想用牽牛子。」牽牛子?他嘴角微微顫抖,這丫頭令王妃拉肚子還不夠,還想她嘔吐、腹瀉、血便加血尿?夠狠!


    「你的醫術是誰教的?有這身本事,你何必進將軍府當個小丫頭?」


    「恕不奉告。」


    撇過頭,她捧起茶壺往前走。


    周譯的話在身後傳來,沉穩醇厚的聲音教她心頭一顫。


    「藏著點、掖著點,不會吃虧的,慢慢瞧、細細學,選個最有把握的方式出手,千萬不要做到明處上頭,讓人揪住把柄。」他這是……在教她?


    腳步微頓,停過三息,她挺起腰板,繼續往前行。


    【第四十五章 不安分的蓉姑娘】


    建方十九年冬,齊靳己經丟掉拐杖,行走如常,可皇上似乎還沒有派他駐守邊疆的意思。


    這一年多來,朝廷重用齊靳、齊鏞及齊聿容三人,齊鏞大刀闊斧改革吏治,貪汙瀆職者,盡皆收起饞相,生怕哪天査到自己頭上,於是謹慎為官、不落人口實,於是小心翼翼,不收巨賄。


    齊靳提的邊防募兵及布兵案子,讓諸鄰國不敢擅自妄動,並且他從各方軍隊中選出可用之材,訓練提攜、教他們能獨當一麵。


    而齊聿容的重商輕賦政策,讓大齊的商業繁榮鼎盛,四方各國商家頻至大齊做買賣,因此稅豐國庫盈。


    大齊皇帝看著在自己治下,國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富足、民生樂利,那心情是何等滿足。


    蘇致芬的生意蒸蒸日上,儼然躋身齊國首富行列,跟在旁邊撿肉屑吃的黎育清也吃得腰纏萬貫,現在別說千佘傷兵,便是再來個兩千人,她也可以眉不皺、心不緊,豪氣大喊:別擔心!老娘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至於年初蘇致芬和齊聿容的婚事,雖然刻意低調,但總是王爺辦喜事,刻意湊近巴結的人不在少數,規模雖比不上齊靳和黎育清的世紀婚禮,卻也在京城裏引起一陣熱潮。


    到底蘇致芬沒有黎育清預估中的那樣大膽,最終還是穿上大紅嫁裳,不過為著讓那套純白嫁衣能亮相,她和黎育清、歲歲月月年年,硬是在靜親王府裏舉辦了場西式婚禮。


    為什麽叫做西式婚禮?沒有人去討論這等細節,但參與者都極其熱情,花牆、白馬、紅地毯、灑著花瓣的小花童、交換戒指……最熱鬧的是之後那場舞會,所有人都下去跳舞了,當然,齊靳並沒有。


    隻不過,皇帝不知道打哪兒聽來的消息,居然沒通知、沒宣旨,悄悄地帶了幾名太監便微服出訪,也參加了這場別開生麵的婚禮。


    若是讓黎育清來選擇,她喜歡西式婚禮甚於皇帝的賜婚,至少新娘子不必關在屋裏,揣著一顆忐忑不定的心,等待傳說中的洞房花燭夜,而來客可以唱歌跳舞盡情歡唱,用真心表達對這場婚姻的殷切祝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妃臨九天 終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尋並收藏妃臨九天 終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