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請看,這就是我們從憑香閣花魁娘子智賢手中得到的證據。”


    “這是一份訴狀,寫訴狀的正是陳達開本人,而他要狀告的,便是當朝禮部尚書武承嗣!”


    武承嗣!


    武承嗣!


    張玄一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故意提高了音調,他知道,這個名字一定會讓在座眾人全都為之一震!


    就算是已經知道真相的太平等人也一定無法保持淡定。


    “你說什麽!”


    果然此言一出,一座皆驚,尤其是心無城府的劉冕,整個人都跳起來了。


    “兇手是武承嗣?”大眼睛閃動著,他吃驚的樣子,讓玄一尷尬極了。


    他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他不知道武承嗣是兇手嗎?


    天地良心,他可全都告訴他了。


    他怎麽還這樣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這樣的狀態應該怎麽說,天然呆嗎?


    也許這就是專屬於劉冕的天賦。


    當然,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武後的反應。


    張玄一把訴狀交上去的時候,還是稍稍緩了一下的,總要讓老太後稍微看清楚這狀子上寫的都是些什麽,才好開始分析。


    太後年歲也大了,眼神也不好,當然得給她多留一點時間。但是,武後真正意識到今天張玄一是劍指何方,還是在他宣布了這個名字之後。


    武承嗣這個名字飄蕩在紫宸殿上空,足有三個響指的時間。


    武後初時不敢相信,拿著那幾頁紙,揮手一甩就全都招唿到了張玄一的臉上。


    怎麽會這麽準?


    他嚴重懷疑,老妖婦是瞄準了他才扔的。


    白紙片片下落,某人毫無畏懼,彎腰撿起來就是了,既沒有水痕,也沒有泥跡,幹幹淨淨的。


    他把這些白紙重又按照順序整理好,卻不再交給武後,而是給了上官婉兒。


    婉兒便自作主張看了幾眼,總也要知道,這訴狀上寫的具體都是什麽內容,才好從中說和。


    “張玄一,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武後走下寶座,擰眉質問,雖然她直唿了他的大名,他也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今天將要發生的一切艱辛苦難他都已經有預判,目前為止,武後的表現並沒有超出他的設想。


    “微臣當然知道,根據證據,微臣推斷,陳達開之死或許和禮部尚書武承嗣有關。”他換了一些婉轉的用詞,不過,本意卻沒有一點改變。


    武承嗣就是兇手,你就算是瞪穿了眼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就憑著這幾頁紙?”她抖抖兩手,本來想再把那些破紙都扔到他臉上,卻猛然發現,那些紙早就不在手上了。


    “婉兒!”


    “婉兒,快過來!”


    “把訴狀給我!”


    武後大吼大叫,幾乎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婉兒捧著那幾頁訴狀,顫顫巍巍的走過來,還沒靠近,武後就氣急敗壞的自己搶了過去。


    “怎麽這麽慢!”


    “太後娘娘,都是婉兒的錯!”婉兒眼睫輕顫,盈盈大眼裏很快就蓄滿了淚水,那叫一個我見猶憐。


    她看著武後把訴狀全都搶走,卻也不敢離開。


    武後情緒如此不穩定,誰知道一會又會有什麽樣的要求,為了方便照顧,還是就守著她最好。


    “太平!”


    “你也過來看看!”武後氣的已經喪失了理智,她現在的狀態就好像是中學門口拉人頭打群架的女魔頭似的。


    上官婉兒肯定是要服從她的,可是這還不夠,還要繼續尋找同盟者。


    沒錯了,就是她女兒,太平公主。


    直到被提點,一直保持著詭異笑容的太平才猛然意識到,從一開始,張玄一就已經把他推斷的真兇說出來了!


    他並沒有迂迴,也沒有婉轉,而是開門見山,直指兇手。而她,這位名副其實的受害人,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笑,實在是太詭異了。


    幸虧母後一直都在氣的跺腳,根本就沒有精力注意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要不然非得露餡了不可。


    太平開始反思,她剛才是不是表現的太淡定了。


    應該更誇張,更悲痛,更震驚一點。


    然而,所謂應激反應也就是一時的,要的就是那種突如其來的效果,就算她現在意識到了,再去找補也是無濟於事了。


    根本一點也不像,不止不像還顯得特別虛假,當然了,太平自己可不是這樣認為的。


    於是,當武後唿喚她的時候,她立刻認為,表現的機會到了!


    “母後。”


    “快給我看看!”


    “我倒要看看,這廝是怎麽害人的!”


    武後將訴狀交給她,表情很複雜,玄一解讀,她應該是沒想到,太平居然對武承嗣如此的不喜。


    文伽和劉冕兩人也迅速圍攏過來,雖然他們兩個早就知道這訴狀上寫的內容,可到了這個時候,當然還是要圍在一起,才能壯聲勢。


    “爭風吃醋!”


    “玩女人!”


    “還要殺人了他!”


    “母後,兒臣懇請母後,允許將這平康坊的小娘子智賢召進宮來,兒臣要親自問她,聽聽詳情是怎樣的!”


    “太平,你別衝動,想清楚,那智賢是什麽人,什麽樣的身份?這樣的下賤女人,也能入宮?”


    “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太平捏著那訴狀,聲嘶力竭:“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


    “但是,若想查清此事,她是知情人,怎能不詢問?陳達開是我的男寵,我實在是想象不到,他是如何用我的錢財在公主府外花天酒地的。”


    “更何況,這份訴狀本就是從她那裏得來的,兒臣認得這字跡,這就是陳達開的筆跡。”


    “這就可以證明,這份訴狀是陳達開親手寫的,同時藏在她那裏的,為什麽陳要這樣做?寫這樣一個東西,他究竟想達到什麽樣的目的,這些事情恐怕隻有那平康坊的小娘子才能說清楚。”


    “兒臣不能不見她!”


    武後憤怒了!


    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她知曉她現在都在說些什麽嗎?


    見智賢?


    那個青樓女子?


    她怎能確定,這東西不是偽造的?


    這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這份訴狀牽涉到了承嗣,別看嘴上不說,武承嗣究竟是個什麽貨色,武後心裏最是清楚不過。


    要說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之類的,應該都是有的,不會錯。可是,殺人?


    怎麽可能!


    放著大好的前程,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不去享,反而去做這樣難以饒恕的罪行,如果這是真的,恐怕就連自己也難保他。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件事扼殺在萌芽狀態,不讓他繼續發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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