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仙庭是極容易找到的,然而,雖說人間是遠離了異域的侵襲,可那是在大帝和皇者、眾皇之皇的幫助下才能脫困的。


    而仙界卻沒有這麽好的境遇。


    所謂幫者全在於仁義,而對於人仙神三界,更是如此。


    對於諸眾皇之皇,這界麵不過是其眼中之萬一,不過是占了輪迴第一而得他們青睞,如何能夠要求更多?


    說起來,這些年眾皇之皇給予這三界的數不勝數,而人仙神尚猶不知足,遇危機而多不思自己奮起而求帝皇相救,一旦不至,便生怨念。


    且說帝楓於這界麵,實在嚐夠了苦楚,而虛帝於這位麵,又得了多少好處。


    有人便講,恰虛帝於這位麵證道而成眾皇之皇。


    卻不知虛帝曾言:“那界麵人的自私與貪念,實令我堅信我道,故而成也。”


    人心之說,此處暫且不表,留待後來分析。


    單說這仙界,本來整體實力要好過人間,而此界的異域高層戰力已不存,當真是千載難逢之好時機。


    什麽好時機呢?


    對於妖庭來說,這是扶正自己的最佳時機,而仙庭雲“攘外必先安內”,清淨宮則以為是擴大疆域之大妙,菩提界亦覺乃“普度眾生”之時機。


    故五者混戰,仙界大亂,哪裏分得清何處是仙庭?


    而琮因為萍兒的死,並沒有興趣參與這爭端。


    ……


    ……


    忽有一日,琮正自雲間飛行,掃視間發現了一靈氣噴薄的小島,心內駭然。


    他雖是心傷,而這幾日行程,讓他恢複許多理智,亦留下執念。


    救萍兒的執念,執念不除,終生難以寸進。


    琮落到小島,卻不敢放開萍兒,依然公主抱,而緩緩探索這小島。


    自上方看來,小島並不大,不過一個人類城池大小,然而其間似乎有什麽東西,阻擋神識,深陷精神,以致琮難能直接查看這小島。


    但他於冥冥之中有著感覺,似乎這裏有著救萍兒的辦法。


    那麽,辦法在哪裏呢?


    總不可能寫在地上,讓人任意瞻仰。


    所以,這裏可能有著法陣,有著洞窟,甚至有著隱士。


    轉而看這裏的環境,雖則靈氣滋潤下,仙界四季如春,而能如這小島者,萬中無一。


    且看它桃柳槐楊椿榆李,或而各自成林,或而混雜,其美不足為外人道也。


    其中鮮草野花,絲毫不亂,補綴樹下,實乃天地之仙境,萬物之靈地。


    忽有歌聲傳來:


    莫非繁花皆已定,往來已愁空。


    柳展輕枝向青冥,清茶美酒與誰傾?


    人道路難休不聽,壯士幾許更心驚。


    未聞子規啼,又看鬆柏影。


    可憐夜半岡前坐,舊月弄晴風。


    ―


    一問風何去,欸乃山水綠。


    碧江晚來正無聲,風隨波紋共雲行。


    奈何我願楚狂人,接與又誰問?


    上見金烏往複未曾老,下有茫茫江河更濤濤。


    奇山今猶在,誰為廬山謠?


    ―


    嶽陽樓上兮猶歌舞,行道未為遲。


    風雨波動兮雲夢澤,賢人更何時?


    眼前忽為半輪日,起身長嘯斷吾嗟。


    這聲音老邁而飽含了滄桑,似能引得人為之悲,為之歎。


    “前輩何人,可否一見?”琮出聲問道,自這聲音裏可以聽出其實力實在遠高於己。


    為何?


    因這聲音非是自外界傳來,而是直入了自己腦中,若要殺自己,便這一手,可也。


    一老者飄然而至。


    看他,白衫、白發、白髯,雙目能為青白,兩手負後。


    他卻出聲道:“你,找我何事?”


    “怕不是我找您,而是您要找我。”琮卻道,盯看老者,似要從老者身上看出救萍兒之良藥。


    “良藥苦口利於病,而忠言逆耳利於行。”俄而,老者輕歎,“曾說不要輕起戰端,而不聽言,徑自大戰。如此時代,如何昌盛……”


    歎吧,複看著琮,問道:“你可曾厭惡戰爭?”


    琮不解他這問題為何,而思考之時自眼裏透漏的情緒是厭惡的。


    故不必他迴複,老者竟笑道:“你厭惡戰爭,可有想過阻止戰爭?”


    琮卻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便冷聲道:“我現在要救我妻子!”


    “原來如此。”老者點頭,笑容不退,“我有辦法。”


    琮方想“什麽辦法”忽意識到這老者所謂辦法自然是救活萍兒之辦法。


    “還望前輩……”琮的話說到一半,卻被老者打住:“你且聽我的要求。”


    “我知你的身份,無論琮還是婁悔柳。”老者道,“你既到過人間,亦曾降臨地球,見識大開,應知道這世界之不公。”


    琮早見識了世界的不公,而不知這不公從何而來。


    難道這乃上天的安排?


    老者為他解釋:“宇宙從不曾存在自己的意識,即便要存在之際,也會為人抹去。故而,不公不起於宇宙,而起於其心。生物之初生,欲望不可禁,故而縱欲;縱欲而弱,弱則死。如此,知約束。知約束而分強弱,分強弱而有高下,此高下之生。”


    緩口氣,老者又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其實在理。今之根源,在於輪迴。此輪迴非彼輪迴,而特製第一時代之輪迴。第一時代之留名者,皆驚才豔豔也!而其首乃創輪迴。為何?其時已有長生久命之法,而長生之畔,即長死也。第一人妻子喪,而不忍離別,乃造輪迴以托於來世。當是時,雖有高絕者,亦尚迷蒙,不知奴仆之存。而第一人且輪迴其妻,乃曰:‘且讓仇敵輪迴,來世做我的奴隸。’可見,高下之生,乃來自愛恨……”


    尚未說完,琮已打斷:“人無愛恨,何必為人?”


    “此話有趣。”老者不惱,笑看琮,“而我也非讓你消除人心之愛恨,而讓你,破碎輪迴,引導眾生!”


    “不可!”琮即刻應聲道。


    “為何不可?”老者反問,“輪迴之存在,有何意義?不過是徒增人之癡念,期冀來世。此世無悔,何須來世?”


    “實在不可,輪迴破碎,不是宇宙大亂嗎?”琮道。


    老者卻笑:“何人有此言?當真是誑語!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而偽裝、而輕狂。”


    “怕是我做不到你所要求。”琮又道。


    老者道:“不試如何得知?”


    琮不語,老者亦不語。


    ……


    ……


    “我當如何?”琮忽出聲問道。


    老者撫髯而笑,道:“無何,無何……”


    他隻說兩個“無何”,身影卻已不見。


    那留在耳邊最後一句話便是“來日方長。而來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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