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黑幕——亦或者按照異域習慣叫法喚作暗黑天幕——是宇宙間一禁區,幾乎沒人會到這裏來,當然,到這裏來能迴去也是了不得人物。


    但今次為了掃尾工作,異域之人不得不進入無盡黑幕。


    帝啟自以為是地問屬下一個問題:你們害怕嗎?


    他們自然都要說不害怕,可心裏到底是怎樣鬼主意,誰又知道?


    第一支進入無盡黑幕的隊伍由一位大帝率領,並且帶上了一個恐怖大陣,為著圍殺琮和貓兒。當然,這個宇宙還有帝啟所謂“遺民”的存在,在召開占領慶功會的時候,帝啟指出,遺民之存在實在是不容許的,因為看曆史可得,這宇宙有多少國家便因了寬容遺民而覆滅。


    於是,帝啟下了死命令,要在本方大部隊過來之前消滅遺民,不能讓那些遺民對自己的統治造成影響。


    ......


    ......


    結合上下文,我們可以知道,無盡黑幕是一個不祥之地——


    當然,這種不詳要與我之前文中的不詳相區別,不可混為一談。


    這不祥之地裏,不知埋葬了多少人傑,也不知覆滅了多少尖端科技。


    在我們已知的宇宙曆史中,曾有上萬個文明神秘消失,地球人也曾派出人員進行調查。


    一無所獲。


    那就如一個深淵,吞噬一切外來之物。


    有人說,那是輪迴之所在;有人雲,那是宇宙之終極。


    然而其究竟何物,實在不知。


    倒是千年前有位皇者入內一探,終究是沒能出來。


    可見其恐怖。


    雖如此,亦不能讓異域避如蛇蠍。


    那是何等原因驚駭了異域呢?


    原來,異域之人入侵時而發生,至於攻之深入者不在少數,故而多可接觸無盡黑幕,自然有所了解。


    其初,異域嘲笑地球對無盡黑幕之恐懼,遂自行探索,竟賠上一位眾皇之皇,自此以後,異域無人敢入無盡黑幕。


    今次為了以絕後患,不得已,他們是進入其中,都把心提起來,時時刻刻都是小心,不敢有絲毫大意。


    也有人問過帝啟是否有探索必要。


    帝啟說,不可不防。


    這是個很好的理由,至少沒人可以反駁,可是,你為什麽偏要派出那些與你理念不合大人的軍隊呢?就算你也是派遣了一些親衛,難道明眼人就會被你迷惑嗎?


    ......


    ......


    他們已經進入了幾十公裏,還可以看見身後的那些球體,心裏略微有些安心,隻是轉頭一見眼前那無盡黑暗,心裏便有了壓抑。


    雖是幾十光年,眨眼便可過去的距離,他們是走了一天。


    這隕落眾皇之皇的地方,怎麽可以掉以輕心?再怎麽小心也不為過!


    一切正常,至少現在如此。


    是以他們采用了一種被稱為“龜縮陣勢”的行進陣法,用在此處不說多合適,卻也求得心安。


    但最外圍的人想必是害怕的,因為他們可說是最容易受到功績,然而他們沒有選擇逃避,而是盡心盡力地履行自己的職責。


    走過不知多久,忽然他們失去一切光明,偏偏朦朧中還能看到眼前光景,隻是十分不清晰,與走夜路其實並無兩樣。


    記得一位賢者說過,害怕的不是天黑走路,而是天黑走路之時遇到了小人。


    他們不敢說琮和貓兒是小人,因為即使是他們,心裏對於這兩個人物還是敬佩的。


    就算是敬佩,還是必須殺掉。


    大部分人並不十分了解帝啟的想法,並不明白隻是兩個人和一些遺民能對異域的統治造成怎樣的危害,因為他們並不懂得一個詞語,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帝啟自然是熟知地球曆史的,在過去的幾千幾萬年裏,他不知用了多少時間研究地球,也就明白人類是有多麽的創造能力。


    想必如果是奎爾嵐·沙利爾主帥,也會采取這樣的做法。


    ......


    ......


    當走出不知多少距離之後,有人提出一個觀點:這裏可能是一個扭曲的空間,把一切都扭曲成可怕的模樣。


    事實上並沒有這麽簡單。


    領軍的大帝很快冷靜下來,準備沿著原先方向行進,但他下達命令的時候,發現一個問題——這隊伍已經亂了。


    為什麽會這樣?是怎樣的力量可以在一名大帝不覺之情況下轉移其他物體?


    這大帝心中想了許多,心裏產生不妙的想法,於是有些心慌。


    畢竟這是個眾皇之皇也要飲恨的地方,那二人真的可以過來嗎?


    好的想法產生時總會引來懷疑,而壞的想法一旦產生便不可抑製。


    “暫時停止前進。”


    大帝下達一個還算是中規中矩的命令。


    然而,並沒有,卵用。


    人數開始減少,不知不覺間,每個人都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人人自危之間,隊伍越發散亂。


    他們本來就是被強行湊到一起的幾支隊伍,之間根本沒有進行過交流,這時單單靠一名心思不穩的大帝,如何穩得住局麵,偏偏外麵是看不到這裏情形,也就不知道他們的莫大危機。


    況且,異域入侵之隊伍實際上說也不是正規軍,紀律也不過是臨時製定,在危機降臨之時更是沒有多少的能力去判斷到底怎樣的做法是正確的。


    到最後,隻剩下這大帝一個人。


    這大帝環顧四周,忽然心神俱裂,也就逃竄。


    這樣逃竄堪稱狼狽,實在沒有所謂的“異域之風度”,若是讓帝啟見了,隻怕要羞辱他甚而是將他擊殺。


    當然,這隻是想用輕鬆的語言寫出這大帝的結局。


    ......


    ......


    琮親眼見證了大帝的死亡。


    他就在無盡黑幕之中,卻沒人能夠發現他,帝啟也不行!


    他抱著貓兒,看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長相非常普通,隻是和他有些相似。


    他開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男人笑了:“看來你是不知道這世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啊......這樣吧,你聽我講一個故事,然後,我幫你消滅異域之人,怎麽樣?”


    琮雖然不信,但也隻好死馬當成活馬醫,點點頭。


    男人歎口氣,迴憶著說道:“這件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追溯到那時的地球......”


    ......


    ......


    帝啟沒有廢話,因為很多人就是因為有太多廢話而達不到他們的目的,帝啟自然要吸取教訓。


    但帝啟發現,自己沒能發動靈力。


    這是怎麽了?


    男人就這麽突兀的出現在帝啟麵前,笑著問道:“你是在找我嗎?”


    “是你?!”帝啟先是愕然,而後恍然,繼而驚恐,“你怎會還活著?!”


    “是我。”男人依舊是笑著,“我怎麽不能活著?”


    是啊,他怎麽不能活著?


    但是,這不現實,這不是現實中應該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他明明是死了的。


    那時候,他們可是為他的死而歡唿雀躍。


    難道,他們的歡唿隻是為了得到今日的諷刺嗎?


    饒是帝啟這般人物,這時心理防線也是被擊潰:“不!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活著!我不信!”


    說著,他想要發動攻擊,可是,靈力已經被鎖住的他如何能夠對男人造成一絲傷害呢?


    男人看了他一眼,於是,他死了。


    帝啟死了,就這麽簡單,沒有激起一絲浪花。


    這時,男人麵向琮說道:“現在的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的名字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也是一個禁忌。總有人對我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們又懂得什麽?”男人的聲音飄蕩入宇宙中,進入每一個人耳裏,“既然他們不懂,我憑什麽聽他們的?所以,我對他們說,要麽那些人死,要麽這一紀結束,絕無別的可能!”


    這話說得很是無厘頭,諸多人並不知這話由誰說起、是何意義,於是聽罷了,隻是心裏異樣,手裏工作依然是繼續。


    就像帝甲後來在迴憶錄中寫道:“誰也沒有想到,屠殺就那樣突兀的開始了。或許,那番話就是宣告。”


    屠殺,男人對異域的屠殺。


    在這樣血型的日子裏,似乎時間都有些凝滯,滯留在那些血腥的畫麵,人們的動作也看似有些緩慢——雖然那些光芒也落得極為緩慢,卻仍是殺死了無數人。


    那光芒——多年以後,幸存者迴憶之時,能記起的唯是一道光芒——落在人身上,留不下屍體,隻能把人化成散發著光芒的血水,讓這血水散向遠方,一如此前異域之陷阱。


    這宇宙人類最善猜忌,覺得這似乎更像是個圈套,於是除了琮和貓兒,竟是無一人出手,卻沒想到,若這是陷阱,豈不顯得異域之人愚蠢或自大——當然,杯弓蛇影的人類是想不到這些的。


    世界是進化的,後來的事情,決不能和以前的事情一樣。病情已變而仍服陳方,豈惟無效,更恐不免加重(呂思勉語)。


    因了這樣,所謂“十日大屠殺”裏,男人竟未曾出來見他所保護的人類一麵,想來他是有些失望的。


    隻是要離去時,他找到琮。


    他說:“今日宇宙,已有了毀滅的必要,若是還要活下去,就要盡早離開,到時候我的舉動不免殺害大多數人,雖然這樣,但要永訣後患,非如此不可。你是還可以在這裏試煉的,也要當心宇宙間局勢,當時候要是有什麽突發變化,我是護不住你。”


    頓一下,他笑道:“以後見了思大帝叫他叔叔,他是在占你便宜。”


    琮見男人第一麵是極吃驚的。


    他見荒皇,自然感受到尊嚴;他見道皇,自然感覺到飄渺;他見思大帝,自然感覺到溫潤如水。


    今個兒他見到了男人,竟是說不出男人有個什麽特點,非要說,便是平凡。


    是的,男人看上去很平凡,平凡得好像是你鄰家的小哥,好像是剛剛脫去了清秀的學生,你怎麽也不會看著他聯想到眾皇之皇。


    “怎麽樣呢?”男人忽然笑著問道,“你看我怎麽樣呢?”


    “是......嗯......可貴吧。”琮皺眉,猶豫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何必委屈自己的思想,硬是想了個詞語出來。”男人搖頭,“你直說普通或者平凡,我還能被你惹惱不成?”


    這麽一說,琮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自然沒有那樣想法,隻是說你平凡或者普通,總是有些不敬,故而琢磨著說出了‘可貴’這個詞語。”


    “你呀!”男人笑著搖頭,又皺眉言道:“你雖然有著個大帝可以隨著,卻不能時時保證平安,況且是這個宇宙已沒了多少人。”


    “隻是為何你們不救這個宇宙?”琮問出這問題其實有兩個目的,一是這問題表麵的含義,另一便是差在“你們”這詞語上。


    “我們這些人不是不想保住這宇宙,隻是因了異域某些事,拖住了我們手腳,甚而讓我們產生了很大損失......”說到這裏,男人就不肯再言,可能是想到什麽,而或察覺了琮的想法,“話到這裏,也是該分別了。隻是,我想你必定是擔憂著另一個宇宙。在異域的進攻下,沒有哪個宇宙可以幸免於難。而那裏雖沒有這個宇宙這麽糟糕,情況卻也是談不上太好。今日我離去,也是要去幹件大事,若再分心前往那個世界,隻怕我們便輸到底了。隻是我給你一個機會,我來時開了一個通道,隻看你能不能通過它迴去。”


    說完這些話,也沒等琮多問些什麽,便消失不見,很是幹脆。


    但這幹脆卻讓琮有些無語。


    你都說了這麽多的話,怎麽還在意我一個問題?你到底是什麽人?是哪一位眾皇之皇?與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腹誹著,他卻不會有多少的不敬,隻是擔憂著萍兒安危,忽然想到了地球上的芊兒。


    異域之統治既然是采取了屠殺這方法來維護,地球自然少不了一番血腥,而在這番血腥之中芊兒是否能活下來,實在不好說。


    若她是死了,這便是大仇,是自己對不起她,是自己害了她,是要用鮮血來澆滅的。


    然而,若她是沒死呢?


    她若是沒死,現今是在何處?自己又該如何去找到她?


    隻可惜當年沒個特別的聯係信物,也好過這樣猜測。


    “看你煩惱,到底是生了什麽事?”貓兒起聲問道,自然是擔憂的。


    琮當然不會瞞她,道:“我跟你說過,我來這宇宙時還是有位女子相隨的,如今也不知她是如何了。”


    貓兒沉默,不知作何安慰。


    琮本是個極看得開的人,但這事卻觸及他神經,是讓他魔怔,竟然連通道也不去尋找,返迴了地球。


    ......


    ......


    太陽沒有熄滅,地球卻是一片廢墟,於廢墟之上,是立著奇形怪狀的房屋,還有許多威武戰艦。


    他們踏足地球,應該是在春天,野草在春風吹拂後生於廢墟之上,被異域之人血液浸潤後顯得更是強壯,雲端沒有了洞府和神宮,卻顯得這天空更美麗,隻是未免太過寂寥了。


    這般感覺著,心裏並沒有抱著怎樣的期望,貓兒卻更證實了他的感覺:“我探查過了,這裏不存在生命。”


    他可以不相信一位大帝的探查嗎?


    他可以。


    他對貓兒說:“永遠不要在人類的地盤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精神,因為那是人類欺騙的源泉。我相信,為了保自己性命,原來那某些貪生怕死之官員和大商人,必定是建起了足以抵擋大帝之探查的掩體,正如史書中提到的防空洞。所以,我想,這裏絕對還有活人!”


    話到這裏,貓兒那裏不知他心中想法,便應和著說道:“看來也是如此,我們就找找吧。”


    他點頭,苦苦思索,道“這些東西,想必那總統家裏是有的。”


    於是便和貓兒到了總統府,內外搜羅一遍,也沒見到這樣的建築,不免有些懷疑了。


    但琮於某些時候有個“不撞南牆不迴頭”的信念,要繼續尋找。貓兒也遂了他的意,陪他尋找,也是擔心他胡來。


    大致看來是經過了七日,並沒有什麽收獲,他心裏不免是失望了。


    恰此時,他憶起了到建康後進的那個古怪樹林,心中又有了計較,嘴裏嚷著:“怕是那裏!肯定是!”


    貓兒或許是以為他入了魔,在他懷裏翻騰,卻忽然發現他精神並未受損,於是知道他可能真的有了某些線索。


    “去建康!”他對貓兒說。


    貓兒自然依他,便與他一起到了建康......邊的小樹林。


    好吧,提到小樹林我就會產生一點不好的聯想,那種......有點肮髒的聯想。


    該怎麽說呢,也不知道琮抱了怎樣的想法,反正是沒有讓貓兒隨他入小樹林,隻他一個人進入。


    ......


    ......


    異域焚建康城,大火綿延幾千裏,寸草不生,然而這樹林極接近建康,卻是無事,不值得驚奇嗎?


    這裏麵沒個灰燼不說,連景致也是他上次來時那般,走著便忽地到了曾經的那處地方。


    那處,幻境!


    雖說來過一次這幻境,但並非熟門熟路,也不好找到那茅屋,隻得慢慢行走,注意著腳下和天空。


    當遙遠的天邊似乎被鮮血染紅,略有些失去興致的琮停下來,慢慢環顧四周,想要辨別方向。


    可這樣草比人高的草原之中,如何能夠簡單的辨別出方向,如何能夠簡單的找出那茅屋?


    不用氣餒。


    他對自己說。


    於是,他再次踏上了旅途,慢慢行進,仔細觀察四周。


    這樣單調的旅程,總會讓人感到枯燥的,然而他會懼怕這樣的孤單嗎?


    當然不會。


    故而,天亮之時,他見到了茅屋,或者說,他見到了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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