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說到梁斯須說那異類怕是長頸鹿變種,竟是食肉動物,我們都是駭異,不知為何這許多物類都要攻擊我們。


    隻聽得梁斯須道:“我看這裏很不正常,生物的本性都改變了,本來蜥蜴、蛇、毒蜂還有長頸鹿都不應該是會主動攻擊人類的物類,可到這裏竟然都改了,實在讓人駭然!”


    落木卻不覺得這是個長頸鹿:“長頸鹿哪有長這麽毛茸茸大臉的?隻怕是什麽東西成了精,就來這裏作亂,真的是八百斤雞毛捆在旗杆上——好大撣子!”


    我是和他吵嘴習慣了,當下就反駁他:“人家還是有膽子,你可就是出鍋的燒雞————窩著脖子別著腿!”


    老高卻過來止住我們話頭:“你們可別打岔,可真是老奸巨猾啊你們,說了個開頭鎮住我們就噎著不說下去,還挑起話頭讓我們不注意!你們可別說沒這個意思,就那麽點兒你們都知道的事兒還用著到你們偷偷摸摸去說?”


    落木叫屈:“您這可真是冤枉了我。我哪裏知道您想些什麽,他們又要說些什麽,不過是憑了自己性子隨口就說。不然就是這家夥故意搗亂,不讓人知道他的秘密!”


    我不依:“我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講不清啊!好吧,您就問,我有什麽說什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高擺手:“也用不上你言無不盡,就告訴我你剛才跟老王說了什麽!”


    我看了老王一眼,見他點頭,就道:“剛剛我是問老王,既然你能夠來往於虛實二界,那為什麽剛才那樣的險境,你不救我們?老王說……這裏沒有陰陽二氣……”


    老王接過話頭:“沒有陰陽二氣,換個說法,就是我們在這裏如果餓不死,最好結果就是變成幹屍,然後一地白骨!而且我看這裏東西,都沒有陰陽二氣,也不知我們來到個什麽地方……”


    梁斯須繼而開口:“故老相傳,虛實二界之間,其實還有個地方,不在二界,獨成空間,裏麵東西大都駭人。更有人說,這裏其實就是仙境,不過,不是常人能來的。”


    正說話間,那異類又是開口,聲音讓人皺眉,蔡古秋最是脾氣不好,罵道:“這東西什麽玩意兒!老子開槍崩了它的嘴!”


    他挺槍就射,彈子兒飛入異類口中,不知射到什麽東西,聲音戛然而止。


    老高狠狠揉下蔡古秋的頭:“好小子,幹的真是不錯!”


    梁斯須還是不敢樂觀:“不能大意,雖然它現在受了傷,但我們不能確定它到底能不能動,又到底有沒有同類……”


    驟然那頭垂落,等待片刻,不見蹤影,也不知何處去了,似乎落荒而逃。


    修整少時,又要啟程尋路,老王愁眉不展,好似有著重重心事。


    見他這樣,落木過去問道:“王老,怎麽了?有什麽要緊事嗎?”


    眾人目光都被吸引了去,卻見老王搖頭:“我總覺得在哪裏聽說過這些東西,可是一時想不起來……給我一種不好的預感……”


    老高歎道:“別想太多,我們現在情況已經這樣了,就算還有再不好的情況,又能比現在壞多少?所以啊,還是快點找到通道,就是出不去,也好歹知道這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蔡古秋道:“沒……”


    “錯”字沒能出口,腦袋被削掉半個。


    老高登時目眥欲裂:“趴下!”


    我隨話趴在地上,誰知那邊飛來手榴彈,落在我們中間。


    這手榴彈還是老式,落在地上不會即刻爆炸,反而要停個一時片刻。


    老高“隱蔽”還沒說完,就見李白衣過去撿起拋上天,剛一離手,就已爆炸,李白衣雙耳流血,倒地不起。


    落木拉我上前,攙起李白衣,迴退到樹後,眾人也各找樹木掩護。


    槍聲大作,射在我們周邊和身後樹身上,讓我們沒辦法露頭。


    老高向老王問道:“這裏怎麽會有人在?難道當初來這裏的那些人還沒有死?”


    老王迴道:“我怎麽知道?”


    許是聽到他們兩個聲音,那邊彈量加大。


    落木輕聲道:“這樣下去不行,不到他們沒有子彈,這樹就要被射穿了!”


    我焦急問道:“那怎麽辦?”


    他想要探頭看看,腦袋卻很本沒辦法出去。


    深吸口氣,他蹲下來,還能聽到他的喃喃:“看樣子他們的武器都是老式的,還有機會……”


    我一人扶住李白衣,見他動作,要去勸他,他卻已經俯身撲出。


    手榴彈扔出,一滾身,到了邊上一棵樹後,行動雖是流利,可還是受了傷,子彈射入他腹中。


    他咬牙捂住腹部,背靠樹喘氣。


    轟聲傳來,射擊力度暫時減弱。


    我著急向落木喊道:“落木,你怎麽樣?”


    落木哼聲道:“我這是黃鼠狼嘴下逃出的雞——好運氣,沒有被飛來的子彈射中腦袋,真是福大命大,迴頭我得去拜拜佛祖菩薩,說不定就是他們兩個保佑我,到時候可得給他們好好上兩柱香,也讓他們看看我的誠心。”


    我說:“都這樣了,你可就少說兩句吧,好好捂住你自己,別把自己弄死了,白白浪費了這‘邀天之幸’!”


    落木嗤笑:“這就算是‘邀天之幸’?你可真是戴著木頭眼鏡——隻看一寸遠,咱們都是大運氣的人,還不知道會有什麽大福運等著呢!”


    忽的,又是一陣轟聲。


    迴頭一看,發現是老高扔出的,這次是真真打停了對方火力。


    我也顧不得危險,探頭出去,一看情況,可好,哪裏是對方沒了子彈,明明是這兩個爆炸在林子裏燃起大火。


    我急忙道:“別休息了,快點走吧,大火很快就來了。”


    又朝奎幽徑喊道:“奎幽徑,過來看看他們兩個怎麽樣?尤其是這李白衣,看著挺瘦的一個人,怎麽這麽重,快把他弄醒!”


    奎幽徑快步跑過來,到這兒一看,就說:“不行了……”


    我一手摟著李白衣,一手拉住奎幽徑領子:“你說啥?你可真是閻王講故事———鬼話連篇,明明剛剛他還是好好的,怎麽你一來就給他判了死刑?是不是……”


    落木在一旁叫道:“雨漳,別說了,你也是實心竹子吹火——一竅不通,人家奎幽徑是專家……”


    老高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雨漳,別傷心,迴頭我們給他報仇!在這裏也沒有人來管我,而且死的還是我們戰友,我們肯定要報仇。我們也知道他們在這林子裏,總能找到他們。”


    落木也說:“咱們有仇必報。剛剛咱們也是不小心,不然,也要讓他們嚐嚐那滋味!”


    ……


    ……


    隻得草草就地埋了李白衣和蔡古秋,豎著木棍充當墓碑,然後,轉身離開。


    眾人心裏憋著口氣,個個瞪大了眼看周圍,恨不得有個掃描儀把這兒全掃一遍。


    老高打頭,楊朝旭殿後,其他人全在中間,各有各的方位,都是不敢大意。


    前麵老高抬手:“停下!”


    我們都轉到正麵,槍口對前。


    我手裏也拿了手槍,雖是不會用,卻盼望著萬一打死個人就不算虧。


    老王問他:“老高,怎麽了?”


    老高沒迴話,隻是看著前麵。


    還是梁斯須耳朵好使:“前麵有人,而且不少!”


    老高已下了命令:“開槍!向前推進!”


    竟是準備不留活口。


    聽了命令,落木和楊朝旭槍口冒火,已經開始掃射。


    老高也開了槍,晴川也不知拿了誰的衝鋒槍,端得極穩,不下於老高。


    梁斯須卻覺有異:“不對,有問題!”


    我湊到他邊上,問道:“有什麽問題?明明是你說的前麵有人……”


    梁斯須搖頭:“前麵確實有人走動,可是,卻並不是攻擊我們的那幾個!或者說,剛剛攻擊我們的,還有現在在我們前麵的,都算不上是人!”


    我暗覺駭然,不敢盡信,連忙詢問為何。


    梁斯須黯然道:“隻怕是來不及了……”


    而後才是解釋:“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從我們到這裏後就一直很奇怪。明明之前有人來過這裏,為什麽是在我們來的時候那片地方降下去了?明明毒蜥蜴就要攻擊我們了,蛇群來了;明明蛇群就要攻擊了,雄黃來了,為什麽這麽巧?還有,為什麽蔡古秋和奎幽徑能夠逃脫出來?為什麽會有人莫名其妙攻擊我們?所以,我想到……”


    “時光重現!”冷不丁,老王嘴裏冒出一個詞,“你是想說這個吧?”


    他歎一聲:“我也發現了……蔡古秋和奎幽徑能夠迴來恐怕是因為時光重現而導致他們這兩個並不在同一時間線上的異類被排斥出來,他們才能來到這裏。而毒蜥蜴、蛇群還有其他的東西應該都遵循一個相同的規律來重現,包括剛剛射擊我們的那些人!不信的話,你迴頭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到燃燒的樹林。”


    我依言迴頭,望天,沒有見到濃煙。


    我知道,我們並未逃離太久、太遠,應當可以輕微唿吸聞到那嗆人的煙氣、也應當可以抬頭迴望看到熊熊烈焰與滾滾濃煙。


    可迴頭望去,隻見樹木叢生,百草豐茂,而天空空水澄鮮,俯仰留連,疑是湖中別有天,隻是沒有本應有的許多。


    我一看駭然,才知道我們此刻都在危局,時光一旦重啟,我們不知會到何處,萬一送到異物嘴邊,豈不是死得憋屈?


    我們三人費力叫停眾人,把情況說明,誰想到那邊竟射來子彈,看來這地方較之我們所想還要可怕,“曆史中人”竟能與後人交火。


    我們四處躲藏,而老王這時方才恍然:“我想起來了!陰界有傳言,那毒蜥蜴名為苦仲,是陰界原始語言,翻譯過來就是劇毒四腳蛇;那些蛇名為夷麻,翻譯過來就是通天蛇;那長頸鹿名為咕錄,翻譯過來就是九頭神。相傳這三個物種都是活在仙境之中,而仙境沒有生老病死,因為仙境沒有時間。當時破譯出來的隻有這些,其他是一概不知。而今來到這裏,總算是明白了!想必是這裏不存在時間的概念,進來的人會在古往今來之間隨意穿梭,也不知會到哪裏去。當然,這隻是我的初步猜測,還沒有證實。”


    老高不解:“所以呢?危險在哪裏?”


    老王這時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老高,你怎麽還不明白?時間隨意的話,我們很有可能前一秒是在這裏,而後一秒就到了異物嘴邊!而且,現在我看來,導致這裏時間紊亂的,不在別處,就在深淵!”


    我心裏暗思,頓時了然。


    你道為何?


    這卻要說道說道。


    前麵說到蛇群圍困我們,忽然蔡古秋和奎幽徑抹了雄黃而來,說是眨眼間來到這裏。


    又有梁斯須說是時光重現把他二人“擠出來”,而後,老王忽的想起真相。


    真相既有,梁斯須所設自不成立,而既然沒有時光重現,何以蔡古秋及奎幽徑得以來到岸上?


    必然是因為深淵之下乃有時間之秘密,不欲暴露,才讓蔡、奎二人得以逃脫。


    然而縱然知道,又能如何?如何下到底部?難道,也隨村子降下?


    可是,即便降下,也會立時由那東西送上來。


    況且,其升降周期如何亦無人可知,真真讓人無奈。


    這樣情況,真正危局,共危如一發引千鈞,綿綿延延,窪以微滅。


    此情此景,哪怕樹木豐茂,哪怕落英繽紛,也不過黯然神傷而已,又豈能使人脫得險境,終至逃脫?


    黯然之際,子彈不絕,掀著唿唿風聲過來,我們躲避樹後,也在思考對策。


    漫無目的徒然換來身死他鄉,唯有深思熟慮,方得逃出生天。


    老王突然問道:“你們說為何那些人可以和我們交火?即便是曆史交叉出現,為何是能夠和我們‘互動’呢?”


    我思考片刻,猜測道:“會不會是因為某一場景被刻在那裏,也就是說,這都是某一個時間段某些東西留下的‘分身’樣的東西,思維也被限製,所以……”


    舉個例子如:孫悟空西天取經去,拔根毛變作美猴王,給他思想是“我本身就在花果山,乃是花果山大王”。


    老王聽後竟是展顏一笑。


    究竟他為何展顏而笑,且看我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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