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又是一個好天氣。八月初,已是初秋,但洛都與長安儼然是兩種情況。洛都城如今還如盛夏那般豔麗多姿,臨近西北的長安城卻已經秋風蕭瑟,黃葉紛飛。難怪當朝聖皇天後決意將帝都從長安挪到洛都,想來看重的也不僅是洛都的交通更為便利,還因為天氣更好吧?


    韓尋帶著楊文進了長安城,已經不是都城的長安明顯比從前要冷落一些,饒是如此,這也是帝國首屈一指的繁華勝地,曆代兵家必取的門戶之地。街上往來絡繹不絕,到處都可以看到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小貨郎,著實令有風味兒。


    韓尋掛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道:“長安城如今不比從前,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清冷、嗬嗬,書院現在被搬到了原來天家寢宮的興慶宮,就是那個獨立於皇城之外的興慶湖,你應該知道吧?”


    楊文點了點頭,笑道:“我怎麽會不知道,又不是沒來過長安城。對了,韓師兄,要不要去我家裏做客?”


    靠山王府共有三座,一座在洛都,一座在西涼,還有一座便是因為長安城曾經是帝國都城,在這裏花費大力氣修建後卻棄用的靠山王舊府。


    韓尋一愣,旋即搖了搖頭,玩味兒的說道:“你是最快到長安城的,還有很多學子沒有到,我得去照看照看他們,千萬不要出了什麽事情。書院現在人手不是很充足啊!”


    因為楊文標點符號的事情,被趕出書院的不僅僅是數百學子,還有很多師者,於是便有了韓尋口中的人手不足之說。


    楊文知道韓尋不過是跟自己開個玩笑話,聳了聳肩膀,根本沒當迴事兒。


    “也罷,那就……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韓尋笑眯眯的說道:“告辭了,有時間一定會去叨擾小師弟的!”


    楊文也躬身行禮,道:“韓師兄慢走!”


    與洛都城不同,長安城內劃分了各個“坊”,類似各個區域的意思。這些坊一共有三十六天坊,七十二地坊,對應著周天一百零八星數。七十二地坊住的都是貧民百姓,而三十六坊住的便是皇宮貴族。靠山王府就非常臨近皇城,在皇城東側、玄武街北方占據了整個永興坊。


    從長安城正門進入,要走到永興坊,楊文可沒少花費時間,好在他身上有韓尋還給他的銀兩等東西,他這人沒心沒肺,邊走邊吃,直到下午時分才到了長安城的靠山王舊府。


    “累死老子了!”,嘴上罵個不停,楊文慢吞吞的走到了靠山王舊府前,也不說話,直接向府中行進。


    “吭——!”


    兩支長矛瞬間架在楊文的脖子上,門口的衛士冷冷的說道:“什麽人?莫要亂闖王府禁地!”


    楊文眨巴眨巴眼睛,赫然察覺這裏不是洛都城的靠山王府,自己已經有五六年沒有來長安的靠山王舊府,王府的人都不認得他。鬱悶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感歎自己近來多有不順,嘴上則是說道:“我叫楊文,靠山王是我爹,你說我是不是亂闖?”


    那兩個衛士險些沒笑出聲兒來,其中一個說道:“小家夥,冒充靠山王世子的事情可不要亂幹,會掉腦袋的!知道麽?快點走吧!”


    楊文瞧了眼自己的模樣,也是,風塵仆仆的一路逃竄,確實不雅。原本好端端的一套衣袍如今破了好幾個大口子,腳下還踏著一雙與身上衣衫不相符的鹿皮靴。嘴角還有吃東西沒擦幹淨的痕跡……總之,不管怎麽看,楊文現在都不像是靠山王世子,更像是個冒充他人身份的潦倒窮酸。


    “怎麽迴事兒?”,府內走出一個大腹便便,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花哨的綢緞袍子,手中還轉著兩顆大珠子,好一副富家翁的姿態。


    兩個衛士連忙躬身行禮,稟報道:“管總管!這人聲稱自己是靠山王世子,想要進入府內!”


    管總管瞄了眼楊文,輕蔑的說道:“我看是你窮瘋了吧!靠山王世子就你這個模樣?攆走!靠山王府豈是阿貓阿狗可以進來的!”


    楊文微微蹙眉,這位姓管的管事說話實在太難聽了些。清清嗓子,他繼續說道:“冒充別人的身份很好玩兒嗎?難道你們沒有聽說大學書院已經搬到了長安城?我現在在大學書院求學,自然也從洛都城來到了長安,怎麽?我這樣說你都不信?”


    管總管嗤笑一聲,不屑的說道:“沒聽說過!我隻知道靠山王世子最愛幹淨,瞧你這模樣,指不定是哪個偷了身衣服的乞丐,想要冒充世子殿下呢!趕緊走!再不走,我就打斷你的腿!”


    楊文咂咂嘴,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笑著問道:“管總管是嗎?見過靠山王世子的樣子嗎?”


    管總管冷哼道:“怎麽沒見過?我還抱過呢!世子殿下當麵,還尊稱我一聲管叔叔,我怎麽會不知道……”


    話音戛然而止,管總管白胖的臉就像是被煮熟了,瞬間紅的不像話,整個人身體也顫抖個不停,因為他看到了楊文手中的一塊令牌。令牌沒有什麽稀奇,不過是一塊黑漆漆的鐵,外加三個字“靠山王”,但這個令牌在帝國沒有人敢於冒充。


    楊文歪著腦袋笑道:“哦?我怎麽不記得你抱過我?又怎麽不記得我有一個姓管的叔叔?”,話音陡然一頓,楊文冷冷的說道:“好大的威風啊!瞧你這模樣,現在已經成為靠山王的主人了吧?動輒打斷別人的腿?嘖嘖!給我跪下!”


    巨大的嗬斥讓管總管頓時雙腿一軟,啪的一下跪在靠山王府門前,瑟瑟發抖,涕淚橫流:“世子殿下饒命!”


    門口守衛都有些傻了,怔怔的看著楊文,連忙跟著管總管跪下,心中暗忖:不會真的是世子殿下吧!我的天呀!


    楊文冷笑迭迭:“饒命?我就納悶兒了,楊雄腦袋怎麽長的,選了你做靠山王舊府的管事,真是給王府丟人啊!”


    管總管一句話不敢說,五體投地,瑟抖如篩糠。隻要在靠山王府做事,便知道靠山王府的規矩,一句話——世子最大。


    遠處忽然有一輛五乘馬車由遠及近,直到門前,馬車上施施然的走下來一位十*歲的少年,穿著一身杏黃八卦道袍,手中還拿著一杆白玉拂塵。其人麵冠如玉,眉目清秀,無論到哪裏都可以稱得上翩翩公子。


    這位翩翩公子本來心滿意足的樣子,看到門口跪伏的管總管後,頓時變得眉目陰沉。走了過來,道袍公子怒道:“彼為何人?為何要我爹下跪?”


    楊文本來還奇怪這是哪位王公貴族的馬車,天子駕六、王侯駕五,這是規矩,哪曾想,居然是自家總管的兒子,瞬間怒火衝天:“好!很好!一個管事的兒子居然敢坐五馬拉乘的王侯車!”


    “管得著嗎你!靠山王府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居然敢叫我爹跪下!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道袍公子大喝。


    “啪!”


    一聲脆響,道袍公子看著身前麵目猙獰的管總管,委屈不已:“爹……你,你打我?我要告訴娘去!”


    管總管怒吼:“瞎了你的狗眼!靠山王世子當麵,你要造反嗎?”


    楊文撇撇嘴,啥也沒說,轉身對著那位趕車的人招了招手。趕車的人聽到了管總管的怒吼,知曉眼前這個看似落魄的少年是誰了,哪裏敢怠慢,哭喪著臉,怕的不行。


    楊文直接上了車,道:“去大學書院,哦,就是原來的興慶湖那邊!走吧!”


    管總管惶恐不已的跪倒車前,聲嘶力竭,叫道:“世子殿下饒命啊!我該死!我該死!求你放過吾兒啊!我……我鬼迷心竅……”


    車廂內的楊文閉目養神,連出麵的興趣兒都沒有,隻對馬夫說道:“告訴他滾,他要不滾,就從他身上軋過去!”


    原本楊文心情還不錯,沒想到竟然碰到這種事情,連帶著跟陳蓉蓉不愉快引發的怒火都爆裂開來,隻不過他現在懶得說,但懶得說不代表他會放過管總管與他兒子。他們膽子太大了,居然敢坐王侯車,這簡直就是對主人家的挑釁與蔑視!若不懲處他們,靠山王府威儀何在?


    馬夫聽了楊文的話,叫道:“管總管,快讓開!”


    說完,毫不猶豫的驅車過去,嚇的管總管連忙跑到了一邊。


    道袍公子,也就是管總管的兒子麵目陰沉至極,看著管總管,道:“爹!你怎麽打我?”


    管總管垂頭喪氣的坐到一邊,涕淚橫流,搖頭道:“打你?打你是輕的!”,頓了下,他站起身,道:“慶兒,你走吧!跑得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管慶漲紅著臉:“憑什麽?”


    管總管氣的直接笑了:“都怪我鬼迷心竅,貪戀榮華,卻忘了自己隻是個下人。而我,也太縱容你了,同意你坐王侯車……憑什麽?就憑咱們是靠山王府的下人,就憑剛才的靠山王世子是靠山王府最大的存在!你坐王侯車,那代表著我們對靠山王府的不忠與以下犯上!咱們是為虎作倀,可終究隻是倀,人家才是老虎,老虎怒了要吃你,你覺得呢?憑什麽?哼!我生的好兒子啊!蠢到家啦!”


    魔怔似的,管總管坐在王府大門外的台階兒上,不停地喃喃著憑什麽三個字兒……


    管慶站在一旁,眸子中陡然閃過一抹兇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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