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上橫坐女子,身著淡藍色輕紗衣,簡單又不失清雅,嫵媚雍容。雅致的玉顏上畫著淡淡的妝彩,漂亮的額頭上紋著嬌豔的梅花刺繡。她的眼睛不似中原人的黑色眸子,而是天藍色的,猶如一汪春/水,勾魂奪魄。身上還帶有一些草木香氣,不知為何。


    晃蕩著兩條修長的腿,那女子低頭看著直接摔在地上的楊文,托著下巴、眨著眼睛思考。似乎是腦筋轉得太慢,好半天她“啊呀”一聲才慌慌張張的從樹梢上跳了下來,一臉急切的查看趴在地上久久不起身的楊文到底是怎麽了。


    巨石圍牆留出的柵欄門被粗魯打開,十幾個彪悍的壯漢跨刀持槍風一樣衝了出來,叫道:“小姐!你沒事兒吧?”


    那女子沒搭理彪悍的漢子們,將楊文扶起來,全身上下摸了個遍,長唿了口氣,嘀咕著:“還好,沒摔壞”,說完,她又微微皺眉,嘟著嘴道:“既然沒受傷,他怎麽昏過去了?難不成是被我嚇的?膽子也太小了吧!”


    這時,之前質問小姐的那個九尺大漢樂了,指著楊文道:“小姐!你仔細看看他!”


    那女子將楊文臉上的些許塵土撲掉,仔細打量幾眼,驚喜莫名起來:“雖然有點病怏怏的樣子,不過倒是蠻俊的,尤其是鼻子……天意啊!這是天意!我的祈求上天聽到了,所以給我送來個如意郎君……”


    她的話還沒說完,九尺大漢就鬱悶的打斷,唏噓道:“小姐,你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至於這樣吧!”


    “誰嫁不出去?啊?你是說誰嫁不出去?”,本來文文靜靜的女子頓時火氣衝天,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閃著危險的光芒,手一伸,周圍的是幾個漢子全被她扇了一巴掌,扇完,她還頗為委屈的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滴:“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這麽丟人,我能嫁不出去麽?”


    “對不起!又讓您嫁不出去了!”,十幾個壯漢低著頭,誠懇無比的認錯。


    楊文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用文力護身,怎麽會摔暈,他隻是在裝。這會兒心中暗道:你嫁不出去的原因不是因為手下給你丟人,而是你自己太兇悍了吧?


    九尺大漢晃了晃腦袋,苦著臉說道:“小姐,咱先別談其他的,你有沒有覺得這小子很像一個人?”,見那女子一臉的迷惘,九尺大漢擊手道:“靠山王世子啊!”


    裝暈的楊文登時亡魂直冒!本來這些人就跟自家老子有仇,自己還送上門兒來了……不對啊!聽這些人之前說話,他們好像從來沒來過中原,我也沒去過自家封地西涼州,他們怎麽可能認識我?一念至此,楊文沒有妄動。


    那女子捏著楊文的臉頰,又是仔細的瞧了一陣子,嘖嘖稱奇道:“沒錯!真的很像,就是眉毛稍微粗了點兒,多了些陽剛氣。比半月前與‘止戈郡主’同行、破了咱山寨的那個靠山王世子順眼多了!”


    裝暈的楊文忽然腦袋裏冒出個想法,那個所謂的“靠山王世子”恐怕是自己雙胞胎的三姐啊!自己這些年雖然沒有在西涼出現過,但實際上“自己”一直都在,都在西涼百姓的視野中!楊文忽然覺得有些愧疚,對家人、對王府的愧疚。因為自己的原因,三姐不能做自己,她要成為自己的替身。因為自己,靠山王楊雄處心積慮……


    九尺大漢摩挲著下巴上的大胡子,眼睛一亮,嘿嘿笑道:“小姐……你覺不覺得這時可能是靠山王楊雄的私生子?那些王侯哪個不是風/流無度的,隻怕生了個兒子不見得知道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呢!”


    那女子捏著楊文的臉蛋兒仿佛上了癮,沉吟了下,說道:“嗯!說的有道理!沒準兒他就是楊雄的私生子,等他醒了好好盤問下!”


    又裝了半個多時辰,被抬到帳篷裏的楊文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從羊皮毯子上掙紮著起身,呻/吟著:“餓……好餓……”


    在他身邊同樣看了半個多小時的女子叫道:“醒了醒了!去!弄點吃的過來!”


    很快,被削成肉片兒的金黃/色烤肉被端到楊文麵前,還有一囊香醇的馬奶酒。


    楊文騰地一下竄了起來,毫無吃相的大吃大喝,他本來也是想要搞點吃的才來的。


    那女子長長的歎了口氣,嘀咕道:“這是誰家的小相公,居然被餓成這樣,還走在這種荒山峻嶺……真是可憐啊!慢點吃!慢點吃!”


    楊文這時才看清楚那女子的全貌,看起來有二十*歲,很是成熟,猶如美味的水蜜/桃兒。明明氣質清雅,卻偏偏廁身在這群莽漢當中。令人不解。不過,她的脾氣也算可以嘛!


    待楊文吃的差不多了,那女子說道:“喂!小相公!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他身邊的九尺大漢連忙小聲的咳嗽一下,插言道:“小姐,咱們要問的不是這個!就算你想找個讀過書的斯文人嫁了,也不能這麽湊合,抓來一個就行吧?”


    那女子臉上紅暈一閃而逝,伸手點了點自己眉心上紋繡的梅花印記,對楊文說道:“把自己的身世說一遍,不然……”,她哪裏有原本打罵眾人時的潑辣勁兒,完全像是羞怯的懷春少女,側臉求救:“我說不出口!”


    九尺大漢無奈的歎了口氣,鬱悶不已:“小姐,還是我來吧!咱能不能看到俊美的男人就這幅模樣?當初要不是你看那‘靠山王世子’長的英俊,非得想要擄到山上做壓寨相公,咱也不會招惹麻煩,被平了山寨好吧?咋就不能長點心呢!”


    “咳咳咳……”


    楊文猛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這群人實在是有點兒……太奇葩了吧?一個女人當馬匪頭子也就夠奇怪了,偏偏這位女頭領還是個花癡,她的手下還這麽忠心的跟著他,真是奇葩的不能再奇葩啦!


    九尺大漢大馬金刀的盤坐在楊文麵前,披散的頭發與亂糟的胡須將他的完整麵容遮蔽,倒是那一雙兇狠的眸子頗為兇戾。他瞪著楊文,砰的一下拍了下地麵,地麵上頓時出現一個巨大的手掌印兒。


    可惜,還沒等說啥威脅楊文,旁邊那位女頭領就忍不住開腔道:“翁立!溫柔點兒!別嚇著小相公!”


    九尺高的漢子翁立氣勢一散,半死不活的說道:“小子,快點說你的名字,還有,你獨自一人為何出現在這種地方?否則……否則就讓你嫁個小姐!”


    這算是威脅麽?楊文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搞不清楚情況,再看那女頭領,她居然好害羞的樣子!咂了咂嘴兒,楊文轉著眼睛說道:“我姓文,名揚,家裏……家裏是當官的……別激動別激動!”,見那些大漢全都緊張的要拔刀的樣子,楊文連忙做出一副傷心的表情:“但卻被奸臣陷害,被滅滿門,此時此刻,尚在逃亡啊!唉!世道艱辛,佞臣誤國!嗚唿哀哉!”


    “嗚嗚嗚~~~”


    那女子眼淚都流出來了,嗚咽著說道:“好可憐!”


    眾人齊齊的擦著冷汗,心忖:這有什麽感人的?以前搶掠那些長得醜的世家子弟也沒見你這樣,你是看上人家了吧!


    翁立捂著額頭,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語氣,道:“被奸臣陷害?哪個奸臣?”


    “靠山王府!”,楊文毫不猶豫的把屎盆子扣到了自家頭上,說道:“就是靠山王府,他們太欺負人了!仗著自己家大勢大,把持朝堂,我……我連伸冤的地方都沒有哇!”


    “嗚嗚嗚~~~好可憐啊~~~”


    又來!眾人齊齊的歎氣。


    那個女頭領快速的走到楊文坐著的毯子邊上,用那雙梨花帶淚的眼睛看著楊文,道:“我們真是同命相憐啊!我們也是被靠山王府所迫害,不得不躲在這崇山峻嶺,跟老鼠一樣過活啊!既然都有著相同的身世,我看,不如咱們……成親吧?”


    楊文麵皮抽搐,咧著嘴,道:“這個……這個不好吧,我,我連你的名字還不知道呢!”


    “我叫陳蓉蓉!好了,叫我蓉蓉就好。現在你知道我的名字啦,咱們成親吧!”,陳蓉蓉齜牙一笑,轉過頭去道:“快點去布置洞房啊!還愣著幹什麽?沒見到你們小姐要成親了嗎?這可是咱陳家寨的大喜事!”


    楊文都無語了,心道:這大姐是得多希望自己能夠嫁出去啊!怎麽能這麽猴兒急!心中雖然這樣想著,嘴上卻大義炳然的說道:“大丈夫生於世間,尚不能報家仇血恨,又豈能兒女情長!”


    陳蓉蓉捏著下巴,頻頻點頭,道:“嗯!果然好男兒!不愧是我的小相公啊!”


    成親了麽你就瞎叫?楊文猛然站起身,一邊說一邊向外走:“我要去長安城,去發奮讀書,成就文道偉業,將來打倒靠山王府,報仇雪恨!諸位!感謝款待!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走?哪裏走?”,陳蓉蓉轉過身嬌喝。


    “吭——!”


    金鐵交鳴聲中,楊文的麵前兩柄彎刀交叉在脖頸上。


    楊文臉上多了些冷汗,本來他還準備這就走了呢!刀架在脖子上,楊文不敢妄動,也不敢用強,因為他在外邊偷/窺的時候,陳蓉蓉可以無聲無息的靠近他,那足以說明陳蓉蓉也是個文道中人,而且修為比楊文高。不然的話,她一介女子如何震懾的了這群莽漢?


    陳蓉蓉站起身,歪著腦袋走到楊文麵前,笑靨如花的凝視楊文的臉蛋兒,溫柔的說道:“咱們成親吧?”


    他娘的!要不要這麽執著啊!楊文抿著嘴唇兒,欲哭無淚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最起碼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陳蓉蓉幹脆利落的說道:“你家不是被奸臣陷害隻剩下你自己了麽?我家也剩我一個啦!還要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把拉過那個九尺高的漢子,道:“翁立,你代替他向我求親,嗯!不用說,我答應了!”,掰著手指頭,她又說道:“今天是八月十七,眼看就過了子時,也就是八月十八日,這是個好日子,宜嫁娶。好了,就這樣定了!還有疑問麽?”


    瞧著滿麵興奮的陳蓉蓉,楊文揉了揉鼻子,自己最近這是怎麽迴事兒?先是天後上趕著投懷送抱,現在又來了個女土匪拉著自己非要成親,命犯桃花也給我來點兒正常的好不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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