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等著,從白天,等到了黑夜。


    自從得知羨予被劫的消息之後,我一直心中慌亂,我同楚譽仔細的盤問了去接羨予的那幾位小廝,可他們也是驚魂未定,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他們隻說那群人身手不凡,不像是什麽山間匪寇,一個個都是黑衣蒙麵,除了那一雙雙兇狠的眼神之外,再也看不見他們身上的任何東西。


    如今最恨譽王府的人無非就是袁丞相,可是他現下已經被關入大牢,並且嚐盡了牢內酷刑,差不多丟了大半條命,更何況陛下還下令將整個丞相府,包括之前與丞相府有關聯的世家大族都被省察司關押了起來,所以不可能是袁府的人下的手。


    我詢問楚譽是否曾與江湖中人結仇,他細細的思考了半天,最後也還是搖了搖頭。


    楚譽在宮中就已經步步小心,封了王爺賜了府邸之後,他也從未與江湖中人打過交道,更別說有什麽仇怨,就算是有些許仇怨,他相信對方也絕對不會用劫人這種卑鄙的手段,畢竟西北戰事大捷,自己現在也是陛下的功臣,不會有哪個氏族敢在這個時候與自己結怨。


    那又到底會是誰呢?


    他想要的,又到底是什麽呢?


    是錢權?還是誰人的性命?


    我坐立難安,雖然楚譽讓我乖乖的在府中等著消息,可是我就是無法靜下心來,萬一羨予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就無法同他的生母秋娘交代了,而且我也會懊悔一生,不得安寧。


    南雙端來了茶水,讓我喝些壓壓心氣,我一口氣全部都咕嚕下去了,但是這茶除了去了一點口中的幹澀之外,心中並沒有任何的好轉。


    我不停的揉搓著手,在心中懇求羨予千萬不要出事。


    突然,楚譽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我隻感覺他的手就像是冬日裏冰窟中掩藏的最深的寒冰一般,沒有一點點的溫度,可是卻降了我心頭的火氣。


    他微微抬頭的時候,屋內的燭火照亮了他的側臉,那深邃的眸子裏倒映了我的眼睛。


    “坐下,吃口甜糕。”


    他說時手上還沾染了我手心裏的汗漬,而我瞧了屋外一眼,隻見下人們手中的燈將那一條大路照的十分清晰,可是僅有幾隻飛蟲,再也看不見其他。


    我緩緩坐下,十分聽話的拿起了一塊甜糕,輕輕咬了一口,那糕點軟嫩無比,香甜滿溢,這樣的美味,好像的確有能讓人靜下來的功效。


    就在我轉頭之際,無意間瞥見了屋內羨予的一件外衣,南雙說她今日囑咐了小少爺一定要穿的,可是他終歸還是嫌熱沒有穿。


    霎那間,迴憶噴湧。


    “要是讓我知道了是哪個王八羔子劫了羨予,我絕對饒不了他!”


    “嘶——”


    我的拳頭重重的垂在了桌上,殊不知此時緊緊裹在我的拳頭外側的,竟然是楚譽的手,我忘了他此時還握著我,所以隻聽見他的指骨敲擊在了桌麵上,然後發出劇烈的聲響。


    我立刻上前拉他的手來看,隻見他纖白的手背上棱骨分明,唯有那一塊方才被我敲擊之處紅腫了一大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都腫起來了,是不是特別疼啊?南雙,趕快將我屋裏那瓶跌打損傷的藥膏拿來!”


    而楚譽卻揮了手,止了南雙將要邁開的步子。


    “無礙,這點小傷,我早就沒有感覺了。”


    楚譽隻是覺得,這小塊青腫同他之前在西北地牢中所受的那番傷痛來說,簡直就如同撓癢癢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我擔憂的看著他,他卻微微一笑。


    一旁的紀淮見到此景,輕輕轉了身,他踏出屋門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發現,正如他方才在時一樣。


    他不過是迴到了自己的屋內,然後開始翻看起醫書。


    也許隻有這樣,他才不會去想太多吧。


    我替楚譽輕輕的揉著方才被撞擊的地方,他這般好看的手,可要快點消腫才行,而隱青和南雙卻在這時識相的轉過了頭去,我疑惑著我此時又不是再做什麽含羞之事,他們二人迴避個什麽勁兒。


    “你如今既然已經是王妃,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再說一些汙濁之詞比較好。”


    楚譽說的時候,任由著自己的手被我攥在手中揉來揉去,可我不知道的是他本來其實無感,但被我這麽一揉一捏,倒是更痛了些。


    “王八羔子也算汙濁之詞?我又沒罵錯!暗地裏劫走人家孩子的人,能是什麽好東西,我罵他王八羔子都算是好的了!”


    殊不知我這句話一出口,倒是逗笑了滿屋的人,也算是暫時緩解了方才無比緊張的氛圍。


    我是羌勒來的,騎馬射箭慣了,也沒學過什麽王族禮儀,所以從小說話也就這樣口無遮攔,即使阿爹總是說我說話粗俗,沒有一點公主的樣子,但是我也懶得改,我就是不懂為什麽在親近的人麵前,還非要說些假意的花言巧語呢?


    “罷了罷了,都隨你。”


    楚譽見我來勁的樣子,倒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他就是看到了我這不羈的性子,與他平生認識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


    “王爺!”


    此時突然有一位小廝從門外大步跨入,隻見他神色十分急切,跪地稟報之時,手中還呈出了一張紙條,和一支長箭。


    “何事?”


    楚譽與我同時起身,隻聽那小廝焦慮的說道。


    “稟告王爺,王妃,屬下方才在府門口值守,突然一支長箭飛來,正中府門,箭上還有一張字條,屬下見狀,便立刻拔下長箭前來稟告,不敢怠慢。”


    我立刻拿過他手中的字條,打開,隻見上麵的字跡十分粗糙,寫道。


    “汝子如今在我的手中,要想其活命,明日午時三刻,湊齊黃金五百兩,到城郊舊林,若晚了一刻或少了一分,便讓汝子魂飛天涯。”


    我緊緊的握住腰間的腰刀,越來越緊。


    原來這個狗賊,還是想要訛詐我們譽王府的錢財,雖說五百兩對我們譽王府而言,也並非拿不出手的數目,隻要能救出羨予,給了他也就罷了,但是我絕不容許這樣的賊子逍遙法外。


    之前幸川那一批人就已經給我來過這一招了,如今,我也算是有經驗了,所以明日他們來時,我絕不會讓他們再逃掉!


    “朔州白府…”


    就在我咬牙切齒之時,突然聽得楚譽口中輕念了這四個字。


    隻見他此時仔細的端詳著手中的長箭,那長箭表麵看起來與普通的羽箭並沒有任何不同,但是細看便能發現,羽尾之處,有一個隱隱約約的“白”字。


    “怎麽?有什麽異樣嗎?”


    我問楚譽時,他依舊緊湊著眉。


    “看來這一次找上門的,不是一個小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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