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漫漫,黃沙在這一刻仿佛顯得更涼了,夏宮之中的殘軀之景,與外麵鑼鼓喧天的太珞城形成了鮮明的比照。


    我們駕馬而來,在劉氏大軍衝進夏氏城牆的那一刻,已經是滿目的廝殺與搏擊。


    高台之上,夏兗各槡直直的站在那裏,看著身前倒下的父親,手中的大刀轟然砸地,接觸之處一道裂縫快速蔓延開來,將圓台一分為二。


    底下戰鬥的士兵此刻根本沒有發現夏王已死,而是依舊拚命的與敵手對抗著,隻見其中一個黑衣女殺手蹣跚之間舉起了夏氏大旗,對著無數流血的夏氏兵將說著夏氏不敗的話語,可最終還是被劉氏飛刀傷了要害,緩緩倒地。


    紀淮上前從夏兗滿吉的屍體上拔出長劍的時候,看了一眼在原地雙眼通紅,躊躇不決的夏兗各槡,隨即他又快速的轉身,投向了下方的惡戰之中。


    夏氏女殺手眾多,一個個武功高強,並不是好對付的,再加上羽翼軍百發百中,毒箭隻要稍微有所沾染便會立即身亡,除此之外,蠱蟲的大肆襲擊,仿佛每個人都無法逃離這場戰役,最終都得成為他們口下的亡屍。


    我進門的那一刹那,雖然看見了楚譽,但是我很快就轉移了目光,拔出彎刀開始擊殺,我隻知道每個人的鮮血都是滾燙的,觸到肌膚的時候,十分炙熱。


    劉氏的飛刀能夠有力的抵擋羽翼軍的弓箭,而梁軍也基本能夠抑製夏氏女殺手的進攻,可是唯獨地上黑壓壓的蠱蟲,隻要滲入你的血肉,便隻有一死,毫無掙紮的餘地。


    我親眼看見麵前的一個劉氏暗兵,被數隻蠱蟲侵入,快速的吸食著鮮血,血脈不停湧動著,最終全身幹枯,就如同一具焦屍一般,暴曬在烈日下。


    我用蹩腳的輕功躲避著蠱蟲的襲擊,隻不過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倒下,隻怕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我們注定都要喪命於此。


    楚譽和夏亦瑤等人依舊拚命的在城牆高樓之上同羽翼軍對抗著,而我轉身的那一刹那,看見了一躍而上的紀淮,隻見他長劍一揮,勢如破竹,仿佛是在宣泄著什麽情緒一般,他的四周鋪滿了屍骨,血流成河之際,無數蠱蟲一擁而上,奮力吸食著。


    而他到我身邊的時候,隻見一隻蠱蟲碎成兩半突然從我上方落下,我這才發現若不是他,我方才可能已經成了蠱蟲的盤中餐了。


    “這蠱蟲如此兇猛,數量又如此之多,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葬身於此。”


    我一邊說著,一邊提防著敵軍的進攻,而紀淮此時卻出乎意料的俯身撿起了剛剛被他粉碎的蠱蟲,我正想阻止,畢竟這蠱蟲性毒,哪怕死了可能也有毒性,而他卻已經將其放在手中開始細細觀察。


    不出一會兒,他終於放下,並且堅定了眼神。


    “此類蠱蟲,皆是蠱王繁殖,毒性隨著蠱王生長而變得強烈兇猛,根本無藥可解,但是…”


    紀淮雖是堅信的語氣,可是眼神中還是透露著一絲的不確信。


    “但是什麽?”


    我看著他,眼神變得期待。


    我一直都覺得萬物相生相克,隻要存在,就一定會消失,一切事物,也一定都會有解決之法。


    “但是我認為既然他們依附於蠱王,就一定受蠱王支配,所以隻要毀掉蠱王,他們應該就會不攻自退。”


    紀淮說時,眼神還在不停的搜尋著。


    我認為他說得有理,可是目前如此混亂,夏兗滿吉又已經歿了,我們又到哪裏去找蠱王。


    蠱蟲一片又一片湧來,吸食了血的蠱蟲仿佛變得更大更有攻擊性,紀淮拉著我躍到了牆頭,在此地清晰的看著下方的場麵,聽著眾人的慘叫之聲,我不由得心頭一緊。


    等不及了,那蠱蟲之兇猛,無人能及。


    甚至有一些蠱蟲已經開始沿著牆壁,慢慢向上方湧來,並且眼看就要到我們的腳下,我瞬間慌亂失措,而此時紀淮突然將我抱起,他好像很明確什麽目標一般,帶著我到了高台之上。


    那裏有一張桌子,一具屍體,還有夏兗各槡。


    當我對上夏兗各槡的眼神時,無盡的酸澀從我的心頭湧出,他身上全是鮮血和塵土,我感覺此時的他,好像一個黑暗中的囚徒,不知道該往那邊走,所以無奈的躊躇著。


    我不敢再看他,我心虛了。


    此時紀淮走到了桌台邊,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一個血色玻璃瓶,仔細觀摩了一番之後,竟然毫不猶豫的用力朝地上一摔。


    瓶中鮮血迸出的那一刻,我隻聽見夏兗各槡的一句。


    “住手!”


    可是覆水難收,瓶子破碎的同時,裏麵的蠱王已死,而瓶中夏兗各槡母親的心頭之血,此刻也正在陽光之下,慢慢蒸發著。


    我能看到他的眼中含著淚,紅的厲害。


    當他站起衝向碎片的那一刹那,我與紀淮都驚了,隻見夏兗各槡沉痛的跪下,眼淚溢出眼眶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刺痛。


    誰都不知到那個瓶子對他意味著什麽,誰都不知道那是唯一帶有他母親氣息的遺物,他是那麽的懷念他的母親,但是這一切竟然在這一刻,全然破碎,他心中的那道防線,也瞬間崩塌。


    高台之下的蠱蟲此刻好像頃刻間就凝固了一般,它們不再狂熱的去吸食血肉,而是就那樣突然停在了陽光裏,就像沒有氣息的死物一般,當有人踩在上麵時,還會發出嘎吱的清脆聲響。


    蠱蟲已除,勝負已分。


    這一刻劉氏的暗兵和梁軍再次鼓足了氣血,搏命而擊,我相信不過一盞茶左右的功夫,我們就能夠將所有夏軍徹底剿滅。


    獨霸西北的夏氏,將再也不複存在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夏兗各槡,心中波濤翻滾,是我欺騙了他,所以我心中一直有愧,如今看他這副悲痛欲絕的模樣,我更是深深的責備自己。


    我想上前,可是紀淮製止了我,他朝我搖了頭,應該是怕此時的夏兗各槡情緒波動,會做出與我不利的事,可是我想著,就算他此刻恨不得殺了我,我也不會躲避。


    畢竟夏兗滿吉已死,夏氏匪寇已除,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那麽這就夠了。


    可就在我走向他的那一刻,我突然察覺到一隻冷劍就這樣從我臉側劃過,我快速反應,一躍撲倒了夏兗各槡,終於算是躲過了一擊。


    而我迴頭的那一刻,冷劍再次襲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來者是誰,便拔出了彎刀與其廝打,這人功力不菲,我一人有些難以招架,紀淮見狀也一同前來幫我,當他的長劍勾掉那人臉上的麵紗時,突然一道銀光閃過,將他的劍撬開。


    我與紀淮互相攙扶著,因抵製強力而後腿幾步後,終於穩穩站定。


    我這才看清,麵紗之下是一位婦人殘缺的臉龐,而此刻站在她身側的,竟是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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