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都漸漸的暖和了起來,我喜歡去庭院裏坐著,看看鳥兒,曬曬太陽。


    其實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目前,我也並不是很想出去。


    落相宜有來找過我,帶著她的婢女向我賠罪,說那丫鬟被她寵壞了,不識規矩,既然敢誣陷了我。


    其實我並不在意,畢竟摔倒的是她,疼在她身上。


    我在意的,是我的名聲。


    聽南雙說,大街小巷的全都傳遍了,新王妃剛入府便絆倒其他妃子,果然是小國家來的,粗魯歹毒。


    南雙勸我去街上施粥,破了這些傳言。


    我說,算了。


    再等些日子吧。


    落相宜很顯然的達到了的目的,那件事後我才知道,南雙之前那般讓我防範她,是有道理的。


    我能理解落相宜。女人的嫉妒心,便是這樣。


    說實話,我也嫉妒她,嫉妒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嫉妒她比我先認識楚譽,嫉妒她,是楚譽娶的第一個女人。


    但是我不會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


    我想,隻要她不觸碰到我的底線,我就不會反擊。


    若她能就這樣,佯裝著和和睦睦的過下去,我也是樂意的。


    南雙拿了些果子糕點來,說果子是宮裏賜的,糕點廚房剛做好的。


    我看見了美味,其他的我也懶得考慮了,先吃為敬。人生在世,吃好玩好,就是美事,不必為了一些煩惱費神。


    “王妃,您可想到,王爺的壽禮,送些什麽好?”


    “壽禮??”


    我差點一口糕點噎死。


    咳嗽了好一會,喝了好幾大口茶水才舒服一些,能說出話來。


    “什麽壽禮?”


    “我的王妃耶!這月初七就是王爺的生日了,您竟然絲毫都不知道?”


    完了完了……


    初七,那不是隻有三天的時間了。


    “對啊!隻有三天的時間了。北邊院子那位落相宜怕是三個月前就開始分派人手準備了,您到現在連王爺生辰都不知道,您也是真的心大啊!”


    區區一個壽禮而已,落相宜竟然花那麽多時間去準備,就這花的時間和功夫上,我也輸了。


    我隻知道阿爹生辰,我們就聚在一起,殺一頭大羊,架起篝火,然後我們就邊吃,邊喝酒,邊跳舞,看著天上的月亮說些祝福語,就結束了。


    堯胥生日的時候,我去山上獵了一隻兔子,然後烤的香香的給了他,他說他從未吃過那麽好吃的烤兔子。


    我的生辰,一般什麽都不做,唯一且必須要做的,就是去悼念阿娘。


    所以我想了好久,從天亮想到天黑,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我記得,阿爹的腰帶,一直都是同一副。


    阿爹說,那是阿娘親自秀的,他視若珍寶,每天都要帶在身上,哪怕破了再補,根本不舍得扔。


    我們羌勒的習俗便是,女子如果認定了那一位男子,便贈予一條腰帶,然後就是一生一世的跟隨,絕不背叛,決不變心。


    男子收了,便是明白了心意,便願意同那個女子共度一生。


    隻剩三天的時間了,我也獵不到什麽肥羊兔子。


    那便贈送腰帶吧。


    我的心意,也希望他知道。


    我問南雙要了針線,和上好的布料,雖然我不懂什麽複雜的繡花技巧,但是簡簡單單的腰帶我應該還是可以完成的,不論好不好看,我覺得情誼最重要。


    接下來的日子,我都坐在屋內,夜以繼日的繡腰帶。


    我的腦海裏,都是楚譽的樣子,他對我說過的話,他的語氣和眼神。


    雖然在昏暗的燈光下,有時候會花了眼,錯繡了好幾針,然後又要全部重來,不允許一點差錯。


    有時候,會不小心刺到自己,鮮血溢出,吸幹淨,再繼續繡,我們羌勒女子,從來都是不拘小節,小傷小病從來不當做一迴事。


    對我而言,真的很難。


    但是我用盡心思,去做到最好了。


    兩日之後,成品終於完成,我欣喜的展現給南雙看,誰知她的表情,有些尷尬。


    “王妃,這兩天您夜以繼日,就做了個…抹布?”


    “抹布?南雙你可看仔細了,這是腰帶。”


    南雙毫不遮掩的“噗嗤”笑出了聲,看到了我的眼神,她逼著自己將笑聲吞了迴去。


    “王妃,我以為你問我要針線,上好的布料,是要給王爺做身華服呢,誰知道,您就做了個…男子的腰帶。”


    “你不懂,我們羌勒的姑娘,送腰帶的意義。”


    南雙聽了腰帶的意義後,收起了之前的笑意。


    “王妃,我突然明白了,生辰禮物,其實不需貴重,王爺家財萬貫,想要什麽寶物要不得?所以我覺得,還是情誼最重要,相比落相宜大肆鋪張準備的東西,還是王妃親手所繡的腰帶更有意義。”


    “真的?”


    我竟有些擔憂的疑問。


    “當然了!王妃您放心吧,王爺一定會喜歡,並且肯定會時時刻刻戴在


    身邊。”


    時時刻刻。


    他會跟父王一樣,時時刻刻將我送的腰帶帶在身上嗎。


    隔日楚譽的生辰,來了很多達官貴人,他們送的豪禮,都擺滿了後堂。


    這幾日楚譽都忙於宮中事務,今日他才迴到府中,我看的出來他的疲憊,晚上府中設宴,他又要忙到半夜。


    宴會開始,我與楚譽坐在一起,落相宜坐在旁側,但是看她的神情,卻沒有半分不滿,反而神采飛揚。


    “王妃初入府中,相宜便敬王爺王妃一杯,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她喜悅的麵目,倒是讓眾人都覺得她心胸寬廣,賢惠淑良。


    楚譽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微微笑笑,然後舉起酒杯。


    “多謝妹妹吉言。”


    一飲而盡。


    “不知王爺生辰,姐姐準備了什麽壽禮?”


    我看著她期待的神情,一時糾結要不要當眾拿出,但是轉頭,楚譽的眼神裏,也盡是期待。


    我從身後拿出了禮盒。


    打開的一瞬,落相宜可是立刻上前瞧了個明白。


    “姐姐送的這是…腰帶?這壽禮如此奇特,繡工也是世間罕見。”


    隨之而來的,是眾賓客的笑聲。


    這笑聲,十分刺耳。


    他們根本就不懂,這普普通通的一根腰帶,裏麵載滿的寓意,是一個女子下了多大的決心,廢了多大的功夫。


    我驀地一下心就涼了,微微顫抖的手,仿佛快要撐不住那禮盒的重量。


    楚譽接過。


    他的手有一瞬觸碰到了我,是有溫度的。


    “禮輕情意重,王妃有心了。”


    我看著楚譽的眼睛,滿是溫情,眾人的嘲笑,也慢慢的退了下去。


    “相宜給王爺備了一份壽禮,不知王爺是否喜歡。”


    三四個人抬上來的龐然大物,用紅布包裹,一看,就比我的腰帶要貴重的多。


    打開,印入眼簾的,是一副絕美的山水圖。


    “洛大人的畫!”


    台下一聲驚唿,之後就是眾人沸騰。


    我看見楚譽的眼神,也仿佛陷入了那幅畫中,他很喜歡,也同眾人一樣訝異。


    “聽聞這洛大人是王爺的母妃生時最喜歡的畫工,不過自從洛大人隱居山林,就再無所作,沒想到今日竟然能有幸再次見到,這落妃果真花了心思。”宴後,我便立刻迴去了。


    我坐在亭子裏,看著天上的彎月,像我的彎刀一般,懸掛在夜幕中。


    我承載的滿滿情誼和歡喜,風一吹,便什麽都沒了。


    我看著手上的傷口,一個又一個的數著,密密麻麻的,數不完。


    不知為何,此時,我才覺得,傷口生疼。


    冰冷的淚滴寒了我的麵頰。


    南雙來尋我時,我擦幹了眼睛。


    迴到屋裏,早早吹滅了燈。


    我閉上眼,就這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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