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長丘依舊待在原地不敢動彈,方才一幕對他來說簡直如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沒有見到他父親之前,恐怕癱軟的身子是緩過勁來的。


    雖說方才那最後一刻暴起而怒斥周南無信,可卻是強弩之末,等周南走後就又成了攤爛泥一般,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


    赫長老顯然不是第一次收到寶貝兒子的求救信符了,可這次與以往不同,在這節骨眼上,自己早先三令五申喝令他不準出府,好好待在家,等這股紛爭的勢頭過去再說,卻不料還是被他溜了出去。


    “奇怪!”


    他心裏道了聲奇怪,突然閃過一絲不妙之感,這種時候出事,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但與他那不成才的寶貝兒子相論,還有什麽比他更重要。


    來不及多多想,第一時間他便邀上周元仕,二人直奔城外,眼下周家老家主已經隕落,二人同行,吉原城還有誰能動的了他們二人。


    “無論是誰,敢動我兒,必讓你碎屍萬段!”赫長老身形似風一般掠過高高的城牆,心裏如是想道。


    “姓赫的,今晚我周南必讓你碎屍萬段!”遠在數裏之外的周南,此時也存了同樣的心思,眼神似幽靈一般透過夜幕,牢牢鎖定住遠處那到恢宏模糊的城牆。


    那裏,正有兩道渺小到幾乎看不清的模糊身影在極速的靠近。


    漸漸的,離得近了,周南緊鄒的眉頭放鬆下來,臉上呈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如釋重負,果然所料不差,這二人果真聯訣而來,一起送死來了。


    柳詩嫣此時高高伏在上空,夜孤城此時也已不見蹤影,一張在黑夜中鋪好的網,周元仕二人就這麽毫無停留的鑽了進來。


    遠遠看見一個大白肉駝子癱在地上,這不是自己那寶貝兒子又是誰,見他時不時動彈一下,赫長老頓時放下心來,能動彈,說明就沒事。


    就在這時,修為略高於赫長老的周元仕首先感覺到一絲微弱的不妙,不過沒等他開口提醒,一股無以倫比的可怕氣息從天而降,倒海般的波動自二人身側滾滾蕩起。


    這股氣勢令二人膽寒心驚,在老家主身上見到過,在大元宗使者身上也見到過,隻屬於開光境的修士。


    對戰經驗無比老道的二人均在心裏一瞬間就意識到,事情仿佛沒那麽簡單,赫長老老臉顫抖,心裏早將這逆子罵上了天。


    “到底惹到了什麽樣的存在?”


    周元仕沉著臉,身上靈氣鼓蕩護在周身,快速的與赫長老交換了下眼神,意思不言而喻,若無法化解,便求其次,逃命要緊。


    麵對開光境的強者,不逃隻能等死了。


    “這位前輩,逆子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前輩……”赫長老腆著老臉開口,話未說完卻被一陣悠揚的笛聲打斷。


    柳詩嫣可不聽二人廢話,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晶瑩剔透的長笛,隻見她將長笛橫於嘴邊,玉唇微張,一股震懾心神的笛聲便將周元仕二人包圍。


    麵對這二人,柳詩嫣本來不動刀兵也能將其拿下,但耗時耗力,而且容易讓他們逃走,周南既要瞬殺,她自也不藏拙。


    “玄器!”


    兩個大字浮現在二人腦中,這種法器他們隻在大元宗使者手裏見過,不待他們反應過來,笛聲悠悠傳來,二人心旌蕩漾,神魂似禁錮了一般,難以動彈。


    柳詩嫣出自幻音山,一出手便是宗門標誌性的音波攻擊,這種手段往往令人膽寒,無需交手便能讓對方沉浸在自己的音波中無法自拔,直到心神散渙,便抬手可滅。


    幻音山宗,以此揚名宿獅國,躋身五大宗門之一,勢力滔天。


    笛聲陣陣,一會悠揚婉轉,似少女寬衣入浴,讓人沉迷,一會高亢激揚,似驚濤拍岸,震蕩神魂。


    有形易躲,無形難遮。


    這音波無形無色,難以琢磨行蹤,卻又無處不在,二人畢竟都是身經百戰的修士,第一時間將雙目緊閉,緊守心神。


    見此,柳詩嫣長眉一挑,五指連撥,笛聲愈發迅猛,周元仕比赫長老修為略高,反而首當其衝,凝神運功抵抗的他竟先是不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一直潛伏在旁,早已按耐不住的周南嘴角掀起一抹仇恨的弧度,身形一晃,朝周元仕撲去。


    一口精血對於全盛的築基九重修士來言並不算傷的很重,重的是心神的創傷以及戰況上的巨大落差所帶來的惶恐。


    “不可力敵!”不僅是周元仕,赫長老此時也口中噴血,渾身顫抖,看來心神也已經受創,心裏無奈的閃出幾個大字。


    二人對視一眼,均是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地忌憚之色。


    “逃!”周元仕大喊一聲,逃字剛剛出口,二人身形便極速往後退去。


    雖然,這周遭都被柳詩嫣的氣息封鎖,但二人也非弱者,同時後撤,竟也速度不慢。


    柳詩嫣見狀蓮步輕移,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二人麵前,速度恐怖極致,長笛順勢橫切而出。


    玄器之威,他們不敢大意,一人出拳,一人出掌,拳風與掌風交疊卻也氣勢磅礴,使玉笛阻了一阻,正這時,周元仕突感身後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寒之氣。


    這一絲看似不易察覺的氣息讓他渾身汗毛豎起,直覺告訴他,還有人在隱在黑暗中。


    黃芒閃現,一杆古樸大戟自他身後無聲無息的出現,高懸於頭頂,他終於肯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測,但他無法迴頭,因為他一旦迴頭,那隻玉笛便會在瞬間將他心髒刺穿。


    “赫老助我!”周元仕咬牙一拳轟向那隻陰魂不散,緊緊隨行,無時無刻不在索他命的玉笛,大喝一聲唿喚赫長老,卻不得迴應,撇眼望去,登時心沉到了穀底。


    赫長老雙掌仍舊懸在半空,人也懸在半空,但雙目暴睜,眼神渙散,氣息奄奄,一柄重刀自後背穿胸而過,刀尖露出前胸一尺有餘,殷紅的血跡正滴滴落下。


    那柄重刀的主人神色冷冽,正朝周元仕投來嗜血的目光。


    周元仕哇呀一聲吼起,聲音幽怨仿若鎖魂厲鬼,夜孤城化成灰他也認識,正是他,殺了周誌,也難怪周元仕見到他會狀若癲狂。


    高手過招,最忌分神。


    正是這一小絲的分神被柳詩嫣抓住,玉笛輕巧迴旋,點在周元仕的心口之處。


    慘嚎傳來,周元仕氣血翻滾,雙目充血,這時,周南的大戟毫無阻礙的重重斬下,正中周元仕的肩頭。


    周元仕不愧為築基九重的大修士,頭也不迴的的反手將大戟死死鉗住,愣是讓大戟的下斬之勢頓了一頓。


    周南冷笑出聲,自從修為突破四重以後,戰力何止增長了一星半點,隻見他雙手猛青筋浮現,煉體術加持下,自手間爆發出一股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力道,周元仕原本就被柳詩嫣重創,這下更是虎口崩裂,任憑他如何抵抗也難以阻止大戟在他肩頭慢慢斬下。


    哢擦聲響起。


    就在周元仕邁開雙腳,想要壯士斷腕一般以失去一臂的代價換取逃命的機會時,周南的手間竟起了無盡的寒冰,紛紛朝他身上裹去,他的雙腳這一刻也難以動彈,瞬間便被厚冰覆蓋。


    不僅周元仕麵露恐懼,就連周南自己也很奇怪,這股寒冰威力迅猛,自一出現便隨周南的心神而動,周南用心神牽引本指望試上一試,不料這股寒冰卻指哪打哪,運用起來一點生澀之感都無,將周元仕的雙足裹得嚴嚴實實。


    這一刹那,周南心裏浮現出那道天仙一般出塵無雙的窈窕身影,正是因為她,讓周南不僅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且體內還多了一股極其猛烈的寒冰之意,這股寒冰之意深入骨髓,沁透心神,就連靈根,也因此而沾染上了無盡的寒冰之意,何止讓周南強大了一點點。


    是誰的冰意劃過心間,駐足在內,是誰的雙掌貼在後背,卻溫暖了心神,讓它不懼嚴寒,凝冰成火,在心間肆意燃燒。


    是你麽?那個懸在心間抹不去的一抹孤單的身影。


    一聲慘叫拉迴了周南短暫的失神,大戟順著周元仕的肩頭一斬到底,周元仕雙眼凸出,死死的盯著周南,似乎仍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即將死在了他手上。


    隻剩下半邊身子的他,血肉模糊,淒慘無比,另一隻手不甘的伸出,朝周南的喉間閃電般抓去。


    “周南,你設計弑殺長輩,畜生不如,我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周元仕,你有臉提長輩二字?苟同外族殘殺族人,今日不將你碎屍萬段,如何對得起周家滿門冤魂。”周南怒而咆哮,此人雖說與自己有著濃厚的血緣之親,但實屬人渣敗類,若非他,周家豈會滅族,爺爺豈會慘死。


    想到此處,無休無止的仇恨在胸膛起伏,似要破體而出一般,周元仕已是強弩之末,那一拳看似勢大,實則對周南毫無半點威脅,被周南一掌拍偏。


    一戟拉迴,黃芒忽閃,周元仕唯一的一隻手臂掉落在地,周南縱身躍起,飛起一腳,將他殘破的軀體踢飛,而後大戟翻轉,不斷斬落。


    血肉飛濺伴隨著越來越低的慘嚎,直至最後當周南停下之時,地麵上已沒了人形,隻剩一堆殘肢。


    “隻恨我周南修為淺薄,不然定滅你神魂,讓你無法轉世投胎。”當一切結束,周南跪倒在地,麵向吉原城的方向,將頭狠狠磕在地麵,久久不曾抬起。


    柳詩嫣歎了口氣,默默站在周南身後,看著眼前這個匍匐在地的背影,眼裏,不覺間,盡是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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