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老家幹嘛啦,這都快放寒假了,怎麽還提前迴去了?”


    咖啡館裏,南宮煬看著對麵的秦原,故作鎮定地問道。


    秦原離開這幾天,他心神不寧,複習地也一團糟。


    秦原喝了一口咖啡,說道:“小夏的弟弟穀風,想遷戶口來這邊高考,我勸他別動這個心思。”


    南宮煬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還在查小夏的事嗎?”


    秦原愣了一下,她看著南宮煬,不想他為她操心,她搖搖頭,勉強笑著道:“沒有。”


    “原,”南宮煬歎了口氣,“你還跟小時候一樣,不會撒謊,一說謊就眼神躲閃,臉先通紅。”


    秦原低下頭,半晌抬起眼睛看著南宮煬說道:“為什麽那麽好的小夏就這麽默默地死去,可壞人卻繼續活著,而且活得這麽囂張。李警官說,小夏這條線很難找到有力的證據,畢竟沒有證人,人火化了證據也無從尋找。但是,孫川笠他們,還傷害過很多其他女孩子……”


    秦原說道:“小夏不是唯一的一個,也不是第一個。”


    上周秦原坐上搖晃的火車來到長春,她在校內論壇上看到一則帖子,帖子裏自然沒有指名道姓,否則早就被刪掉了。


    經過多方打聽,結合帖子的內容,秦原還原了曾經的事件:


    孫川笠就讀商大的第一年,曾發生過一起嚴重的校園暴力事件。一個叫小微的女孩子,因為遭受同學的霸淩,患了抑鬱症休學。


    而事實是,孫川笠追求小微,小微有男朋友就沒答應,結果他們把兩人帶到酒店,在那個男孩子麵前侮辱了小微,結果這男孩子覺得她髒跟她分了手,小微此後不久患了抑鬱症休學。


    據說孫川笠給了她媽媽一筆錢,就把事情平息下來。


    秦原敲敲門,開門的是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婦人,冷冷地問她有什麽事。


    秦原拿出自己的學生證說:“阿姨,我是東海大學的學生,我們輔導員讓我來找一趟小微,她休學也兩年多了,看下個學期能不能複學。”


    中年婦人於是讓她進來,給她倒水。


    秦原見到小微時心裏猛的痛了一下,她和寧小夏的感覺很像,臉圓圓的,長相甜美,笑起來感覺整個房間灑滿陽光。


    她看上去一切如常,和秦原聊著喜歡的書籍和影視明星。


    直到秦原說出孫川笠的名字的那一刻,小微立刻臉色大變。


    一聲尖叫劃破長空,秦原嚇了一跳,手裏的水杯差點掉在地上。


    小微捂著頭縮到角落裏,嘴裏喃喃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媽媽過去抱著女兒,不斷安撫她,終於,小微的情緒緩緩平靜下來。


    “請你離開。”


    中年婦人冷冷地看著秦原下逐客令:“我女兒好不容易才恢複正常的生活,請不要再提以前的事。”


    秦原想做最後的努力:“您不想報仇嗎,不想那些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嗎?”


    中年婦人站起來推推搡搡把秦原推出門去,門“砰”地一聲關上,中年婦人的聲音迴蕩在走廊裏:“我們需要平靜的生活。”


    秦原對南宮煬說道:“那天迴去,我聽到她們在議論a大周教授的事情,我忽然明白了,我一直都想從命案的角度去調查,既然難度很大,我想換個思路切入。”


    “一個人的本質是很難輕易改變的,小夏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孫川笠他們,還會繼續作惡。一個人的力量是小的,一群人則可以引起重視,我想聯合曾經受到傷害的女孩子,聯名舉報孫川笠。”


    “隻要他曾經幹過的壞事被查清楚,小夏的死因也會被查明。”


    此刻,孫川笠和孔雙正坐在律師的對麵,在律師上下翻飛的嘴皮中,孔雙的眼神中漸漸綻放出光彩。


    送律師離開後,孫川笠給孔雙倒了一杯熱水,他在孔雙身邊坐下,輕輕摟過啜泣著的孔雙,靠在自己肩上。


    秦原說道:“我不能釋懷,不能原諒,為什麽那麽好的小夏,要受盡欺負,一個人孤零零冰冷冷地躺在那裏,而這些惡人,卻繼續囂張地活著。”


    南宮煬張了張嘴,他本想勸秦原收手,可秦原眼神中若隱若現的憤怒與不平將他點燃。


    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情緒像浪潮一般將隱忍多年的理智推到一邊。


    他和秦原一樣恨透了孫川笠,孫川笠處心積慮地破壞他的前程。


    失去孔雙的庇護,難保他不會對自己繼續下手。


    要麽讓秦原徹底放手,並且把孔雙雙手奉上,要麽還不如徹底幹掉孫川笠,永絕後患。


    南宮煬的眉宇間頓時平添了一分殺氣。


    新年在一片歡樂聲中悄然來到,又在爆竹的味道裏很快過去。


    準備迴學校的前一天,秦原去探望寧小夏父母。


    奶茶店裏,穀風說道:“姐,我想清楚了,我還是想把戶口遷過去考試。你,能幫我嗎?”


    秦原愣住了,她幾乎忘了這件事,她以為上次她“以退為進”的策略勸住了穀風。


    秦原歎了口氣搖搖頭:“你年紀太小,隻看得到眼前的好處,真的出了事你後悔都來不及。”


    穀風撇撇嘴,頗有幾分不服氣似的說道:“我同學去東北的、去天津的多了去了,大家也沒出啥事。”


    “幸存者偏差,你懂不懂?”秦原看著搖頭的穀風,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那些出事的你沒看到,被你選擇性忽略了。”


    穀風扁著嘴不服氣道:“我覺得很不公平,為什麽他們四百分就能上大學,而我們要足足高一百多分,如果教育都不公平,這個世界以後會什麽樣?”


    秦原搖搖頭:“少年,別太天真了。你看看外麵這些人,有開寶馬的,有省下一塊錢公交車費走路的,不公平本身就是生存的常態。”


    穀風皺起眉頭說道:“姐,你現在的論調,怎麽這麽,俗?”


    “你姐也不希望你走捷徑,她希望你憑自己的本事努力生活。”


    秦原本想說我來給你補課,後來想想不現實,她遠在盛都,於是改口道,“穀風,我出錢,送你去最好的補習班,給你找最好的老師,不要想那件事了,好嗎?”


    “你哪有錢?”穀風說。


    “小看我,”秦原斜了他一眼,“我做家教掙了不少錢。”


    秦原語重心長道:“穀風,你先長本事,明白嗎,有了本事啥都好說。你說教育不公平,以前我也這麽想,但是你知道嗎,考研成功的多數都是山東河北湖北這些高考大省的,所以,個人的努力才最重要。”


    “而且,高考已經是給寒門學子小鎮青年提供的,最公平的一條出人頭地的路。”


    穀風像泄了氣的皮球,隻得低頭嘬奶茶,半晌他抬起頭問道:“姐,我不太明白,當年小煬哥為什麽要去盛都考試?小煬哥跟我不一樣,他成績那麽好,在這兒也能考上好學校,到那邊像你說的擔驚受怕的,他圖啥呀?”


    秦原看著遠方蒼茫的天空,說道:“高二那年,我們倆的命運發生了轉折。”


    “是你們倆私奔那個事兒麽?”穀風瞪大了眼睛,說道,“我一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問我姐她也不說,你快說說唄。”


    看穀風那一臉八卦的樣子,秦原扶額冷汗,說道:“不是私奔,是一起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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