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蘇嶺南點點頭,忽而又道,“你們可知今日王兄找我說什麽事?”


    幾人都搖頭,蘇嶺南便接著說,“王兄問我梅州之事。”


    這下幾人更加糊塗,王久專程約蘇嶺南吃酒,就為了打聽梅州的事?


    何成雙驚疑的眼神看向蘇嶺南,蘇嶺南趕緊接著解釋,“哦,主要是梅州此時節的糧食進出之事,還說何兄在梅州之時怕是盡埋頭苦讀了,便找了我。”蘇嶺南說著,還頗有些羞愧的意思,他此番冬試隻在三甲之列,雖然是在三甲前頭,卻還是沒有何成雙的成績好。


    不過聽蘇嶺南這樣解釋,何成雙倒是舒了一口氣,知道陛下和玖尊沒有歧視他家境貧寒,就放心了不少。


    “不過,這三四月間,並不是糧食收獲的時節,王兄打聽這個做什麽?”公孫諾低聲嘟囔幾句,倒是引起了楊誌奇的注意。


    楊誌奇忽然起身,看著公孫諾,“你父親沒對你講嗎?火統領被封為淮州刺史,就是為了去淮州賑災,梅州不是與淮州相鄰嗎?想來,陛下有從梅州向淮州借調糧食的打算。”


    “不錯,我上個月就從家書中得知,淮河水位增高,怕是又要鬧水災了。梅州並沒有緊靠淮河,倒是沒有太大影響,隻是雨水多了些而已,但是淮州就是依淮河而立的,若是發大水,淮州百姓便是首先要遭殃的。”蘇嶺南神色認真又緊張地說著。


    聞言,幾人都有些麵色沉重,他們如今也算是雲國朝堂的一份子,自然應比之前苦讀詩書的時候,更加關心百姓疾苦。隻是,這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也甚是糟心啊!


    “那,王兄向你打探這些消息,你們看,是否是陛下的意思?”


    何成雙遲疑的聲音令眾人聽了為之一振,對了,新帝登基,最是關心朝廷聲譽,陛下一定有法子的!


    收到眾人迫切的目光,蘇嶺南有些猶豫地擺擺手,“我覺得不是,陛下身為一國之君,想要這樣的情報哪裏不能去問淮州的地方官呢?我家算是有些田地,但是淮州整個兒的情況也不能以此為量啊!”


    幾人麵色又是一變,各有所思。白薇左右看了看,沒敢再張口,她倒是覺得,正是陛下讓那個殿前銀牌侍衛向蘇大哥打聽的,從此可以得知,淮州的官府已腐敗,陛下也已經發現,大概火統領作為刺史前往淮州,還有查辦淮州州知的意思。蘇大哥為人誠實可信,陛下一定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向蘇大哥打聽,更貼合百姓生活。


    與這間雅間相隔了兩間的雅間裏,舞驚鴻正聽著玖尊講述他從蘇嶺南那裏得到的消息。


    “……隻說年年四月前後都是淮河兩岸落水多的季節,那雨水從淮河上遊往下,一路向東南方向穿過好幾個國家,這雨就也要走這一趟。”


    “在雲國境內為時多久?”


    “前後三個月,大概在六月初就可以停了。”玖尊換了一隻腳,繼續舒服地靠在牆上,“依我看,這個淮州州知坐太久了,向淮河這樣易水澇的河岸,都有建河堤的工程,為何今年就危害到了淮州百姓?這州知也不知貪了多少朝廷撥下去的銀子。”


    舞驚鴻麵色不改,看不出有多生氣,這些情況她老早就料到了,所以才派了火裘帶著賑災物資前往淮州。火裘曾任淮州臨河郡郡守,自然與那位淮州州知有幾分相熟,這其中的利害他能分得清楚,這件事他便能辦得好!


    “對了,你選出來的武考狀元也在那邊,估計是喝醉了,在唿唿大睡呢!”


    “這個火犁心性比起他父親來說,隻高不低。火裘也是良苦用心,他雖然有幾分聰明,在朝廷官場上到底是不夠用的,哪怕是放他在軍營裏,他也會摔幾個大跟頭才能爬上去。”舞驚鴻淡淡道,“不過這樣的保護於朕而言無益,既然那小子武藝高強,朕就要物盡其用。”


    玖尊眨眨眼,咧咧嘴一笑,頗有一絲奸計得逞的感覺。笑到一半,他又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嘴角很快地撇了下去。


    “他們還說了什麽嗎?”舞驚鴻最是了解他的這些個表情,不由得笑道,“讓朕猜一猜,難道是提到了文考狀元?”


    “哼!一群目光短淺之輩,我可告訴你了,你要是真的用了他,這以後隱患就大大的!”玖尊瞪起眼來,一本正經道,“他現在是花國太子,太子!他們的老皇帝撐不出一年,他就能登基為帝,你看看,就他現在這情況還跑過來跟你套近乎,明顯沒安好心!”


    舞驚鴻輕笑,“他是朕的師兄,曾經朕落難時他鼎力相助,又怎麽會現在來加害於朕?”


    “今時不同往日!”玖尊狠狠地跺跺腳,“他這家夥在外邊兒是個什麽名聲你知道嗎?人稱玉麵魔!他一出手,就是刃不見血橫屍遍地,你小心他將你啃得骨頭都不剩!”


    舞驚鴻輕輕抬眼,雙眸如清風拂過,看著玖尊笑著,“你會怕他?”


    “堂堂修羅王,怎麽可能怕他!”


    “朕的殿前銀牌侍衛不怕他,朕也就不怕他。”舞驚鴻抬起手伸向玖尊,玖尊熟稔地接了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綠芒跟在後麵偷笑,被赤芒狠狠瞪了一眼。


    走出酒樓,登上馬車,玖尊這才道,“可是,你不能將他留在雲國,本王是無事一身輕,他是要繼承花國皇位的,你若留了他,花國定會派人來搶迴去。”


    舞驚鴻挑挑眉毛,“你都說他是太子,怎麽連這點權力都沒有?師兄是個大活人,他願意待在哪兒,留在哪兒,那是他的事,朕怎會管那麽多?”


    舞驚鴻也是沒有料到,自己那如青柳之姿,縹緲人世的三師兄花知年竟然是花國皇子。


    更是沒有想到,這麽些年他來往於聖醫山與花國之間,最終居然將花國競爭那麽慘烈的太子之位一舉拿下。


    更是沒有想到,剛剛拿到了太子之位,花知年就堂而皇之地來到雲國,喬裝化名,還參加了雲國冬試。


    更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沒有辨認出師兄的筆跡,隻憑那份策論,讓師兄成為了文考狀元。


    於是乎,才有了這個神秘狀元一事。


    “陛下,是花太子。”


    赤芒貼著車壁,用細小的聲音道,“他還帶著一個鬥笠人。”


    “鬥笠人?”舞驚鴻掀開門簾看了一眼,正是花知年,依舊身姿綽約,靜立在那裏就好似一幅畫。花知年身後不遠處,一個身穿灰布衣,頭戴大鬥笠遮麵的男子靠牆抱臂而立。


    馬車漸漸接近這條偏僻的巷子,這裏兩麵高牆,很少有人經過,倒是堆放了不少雜物,也方便掩人耳目。


    “師兄。”


    “小五。”


    舞驚鴻在玖尊的攙扶下下車,與花知年遙遙微笑而對,花知年目光淺淡,卻是瑩瑩有光,“今日來是受人之托,有人要見你。”


    “什麽人?”舞驚鴻往那鬥笠人看了一眼,鬥笠人似乎轉了轉頭,視線停留在扶著舞驚鴻的玖尊身上。


    花知年讓過身子,鬥笠人便輕快地走了過來,在花知年身邊停下腳步,摘下鬥笠。


    “雲皇陛下,修羅王殿下!”


    舞驚鴻和玖尊皆是一愣,隨意欣喜之情表露於外,“司洛?!”


    這真是讓舞驚鴻喜出望外的事,距離司洛在沙漠中與他們走散也有一年的時光了,他們拜托了雨國國主搜救,卻遲遲沒有收到雨國消息,沒想到司洛竟然自己迴來了。


    隻是,司洛的側臉上蓋著一層厚厚的藥膏,隱約可見藥膏之下的皮膚呈暗紅色,像是陳年的色斑。


    “哦,這是在沙沼裏留下的痕跡,當時也是我命大,雖然陷入沙沼,但水源就在附近,好歹是活了下來。沒想到最後是被花國太子救了出來,太子宅心仁厚,不僅幫我解了毒,還為我調製藥膏。”司洛輕輕笑道。


    這麽一說,舞驚鴻又盯向花知年,“師兄也去了雨國?”若不然為何會在沙漠碰見遇難的司洛?


    “上山去看望師傅的時候才知道,你去雨國去蠱,隻是那一路環境惡劣,實在兇險,師傅放心不下,便托我跟上去照看一二。”花知年解釋道,“隻是半途遇見司洛,他當時情況危急,我便立即帶著他返迴了。”


    “哼,真是假惺惺。”玖尊滿不高興地嘟囔一聲,扭過頭去。


    “說來慚愧,當時我們兩個自己都自身難保,便沒有及時救迴司洛,多謝師兄出手相救了!”舞驚鴻鄭重其事地對花知年屈膝,“司洛福大命大,往後必定不凡。”


    花知年輕笑,如同春風拂麵,和煦溫暖,“這你倒是說中了,此次冬試時,他還在養病,我便替他出麵考了一迴,隻是以我的身份不能留下來幫你,這便將他帶來。作為雲國文考狀元,想必他的未來一定不凡了。”


    舞驚鴻一驚,沒想到他們竟是這麽打算,此番司洛脫險,她以為司洛定會留在花國輔佐花知年,畢竟花知年如今的處境也是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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