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往年的狀元郎?這榜樣選的不錯,再細說,還有別的什麽讓寧大人看中了他們?”


    “再有,此二人心性沉穩,不浮不躁,雖然三年前成績斐然,為人卻很低調。劉元是明州來的寒門子弟,為人剛直,私交幹淨。秦阮溫就是帝都秦家的小輩,秦家是帝都的百年世家,卻始終本分行商,這秦阮溫據說為了冬試與家裏鬧的極不愉快,性子也是個直爽的。”


    “看來寧大人還是上了一份心的,依寧大人的意思,隻要性子直爽為人低調就可以了嗎?”


    “迴殿下,微臣以為,真才實幹是首要,否則不能服眾。心性堅韌是其次,否則考風不正。最後還要看他們是否有能力駕馭考場,畢竟主考官責任在於現場督考,此三樣缺一不可。”


    隨著談話的深入,寧樸的神情越發認真,姿態也漸漸放鬆了些。舞驚鴻看在眼裏,心裏也更加滿意了。


    月底的天兒已經有幾分寒意,樹木蕭瑟,讓人看著就打不起精神來。好在是帝都,人不會少,更不會冷清下來。


    李侍郎將這文會的地點放在了纖舞樓隔壁的詩書閣,據說這裏也是李家夫人郭氏的嫁妝產業,用起來倒也方便。


    “殿下,看樣子聲勢是造起來了。”綠芒掀開窗簾,笑盈盈道,“南街北街呈現出萬人空巷的壯景,這平達路咱們的馬車也進不去了。”


    “你懂什麽,殿下的馬車怎麽能進不去,有赤芒姐姐在,好好看著就是了!”青芒對綠芒總有些嚴厲,這會兒更是一巴掌拍在綠芒掀簾子的手背上,綠芒委屈地撇撇嘴,還是乖乖放下簾子。


    舞驚鴻翹著嘴角,一派悠然自得地靠坐在車內,絲毫不理會車外的熱鬧喧嘩。


    “是驚鴻公主!”


    “公主殿下的馬車,公主來了!”


    “公主殿下也對這文會有興趣呢,快看!”


    人群中的聲音跑的最快,這頭剛剛有人喊出聲,詩書閣那門口的小廝就聽說了,一個激靈跑進去叫自家少爺,老爺可是吩咐過的,公主殿下才是今日的貴客,他們今日開門早,卻一直沒有放人進來,等的就是這尊大佛了。


    很快,李侍郎一家老小都腳步匆匆地一路趕到平達路口,恭恭敬敬地躬身道,“公主殿下駕到,有失遠迎。”


    赤芒高坐馬上,緊挨在馬車旁,“殿下今日本是微服,不料這裏這般熱鬧,李侍郎盡快將殿下引致安全的地方才好。”


    “是是是,是臣思慮不周,讓殿下受驚了。”李侍郎一邊賠著小心,一邊給緊跟在身邊的二兒子使眼色,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定要在公主麵前混個臉熟。


    “草民李廣年,見過公主殿下,殿下請隨草民來。”李廣年得到父親提示,自覺的上前一步,垂首引路。


    因為認出了這低調奢華的馬車主人,擁擠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悄悄地將大馬路讓的更寬闊了些。這位傳言中神鬼莫辨的公主殿下,在雲國人口中評判不一,有人稱她精明能幹是雲國的希望,也有人稱她暴虐無常草菅人命是魔鬼索債。


    隻是在這麽近距離的時候,每個人都默契地退後一大截,沉默旁觀。


    舞驚鴻沒有出聲,綠芒掀開簾子,露出她的半張臉來,外麵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敢抬眼看她。


    “據說李侍郎最疼愛的就是這位二公子,雖然學識沒有大公子出色,交際手段卻很了得。”見舞驚鴻隔著簾子細細打量著車旁的李廣年,青芒傾身在舞驚鴻耳側輕聲說。


    “嗯,為人圓滑,是為官者必需,李侍郎是要將李廣年送進朝堂呐。”舞驚鴻輕聲歎息,眼神轉了一圈,“今日真是熱鬧,李侍郎的確費了不少功夫。”


    “哼,殿下親*代給他,他敢不上心?”舞驚鴻收迴目光的時候,綠芒及時放下了簾子,滿臉傲氣地揚起鼻子。


    詩書閣與纖舞樓一樣,占地麵積極廣,為了創造別致的高雅環境,又要與詩書貼近富有文人氣息,便將每一層都設計成了大麵積的書房。


    舞驚鴻的馬車從大門入,行過中堂,拐出中庭,直接到了詩書閣內聲譽最廣的雅間沁心樓前——說是雅間,卻是一棟單麵樓,單麵臨窗,在樓上的窗邊可以將詩書閣的整座大院一覽無餘。


    “殿下,詩書閣裏的擺設真是十幾年都不會變呢!”綠芒興致勃勃地打開窗戶,很快又失了興致,她自幼來到帝都跟著公主殿下,在隔壁的纖舞樓住了那麽多年,詩書閣的擺設從來就沒有換新過,看來李侍郎的那位夫人也沒有做生意的天賦。


    李廣年引著舞驚鴻一行人上樓坐下,一路沒多少話,謙卑有禮。


    “詩書閣經營了幾十年,一直都是文人貴客的聚集之地,委屈公主殿下了。”李廣年躬身笑道,長身玉立,溫文爾雅,倒是比他那位總有幾分諂媚之意的父親好看許多。


    “李二公子客氣了,這地方是詩書勝地,別有一番雅致,令尊真是找了個好地方。”


    “殿下過獎。”李廣年笑的和煦,同時眼角瞥著樓下,隨著公主的落座,外麵等著的諸人也紛紛魚貫而入,各自在劃分好的區域落座。


    詩書閣劃分了六個區域,東西南北各一樓,西南暖棚,東北花架,所有女眷賓客隻在東樓和東北角的花架活動,其餘範圍是男賓客的會文場所。


    “殿下,丞相千金來了。”赤芒從外麵進來,向李廣年點頭見禮,“郭氏邀了丞相府的女眷一起照看殿下。”


    “嗯,請進來吧。”舞驚鴻毫不意外,李廣年心心念念的大概就是林清雅,定要想方設法讓這兩人在自己麵前碰個麵的。


    李廣年悄然收迴眼角,定神站穩,郭氏一行人很快跟在赤芒身後走了進來。


    “公主殿下萬福。”


    郭氏與丞相夫人張氏並排站著,兩人側後方站著林清雅,在後麵就是幾名丫鬟。陣勢也不大,畢竟李侍郎沒有女兒,丞相府也隻有林清雅一位千金。


    “坐吧,今日文會,主要是來看那些個才子的,無需多禮。”


    “謝殿下。”郭氏和張氏都緊張地又福了福,這才輕輕落座,林清雅靜靜地跟在自己母親身後站著。


    自始至終,李廣年都沒有抬頭看她們,似乎靜靜地站著就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林清雅也沒有將目光轉向角落,似乎是真的沒有發現這麽個人一樣。


    舞驚鴻若有所思地翹起嘴角,這兩個都需要自己保媒的人,互相之間似乎很有些故事。


    “咳,呃,這位是?”


    第一個開口的是張氏,她來之前被老城丞相耳提麵命,一定要看著公主殿下的臉色行事,所以自走進詩書閣就萬分緊張,林清雅暗中撫慰了她幾次都不見效,隻好作罷。這也導致了她進來隻顧著小心翼翼,暗中觀察公主臉色,沒有注意角落裏安靜立著的李廣年。


    好在公主的臉色看上去心情不錯,說話也很和氣,坐下之後,張氏的心才微微緩了緩,這一緩,就看見了角落裏竟然還站著一個青年。


    舞驚鴻聽見她的問題,唇角的笑意不減,看了眼郭氏,郭氏急忙低下頭,“這是犬子,名為廣年。”


    “哦,原來是貴公子,失禮了。”張氏尷尬地一笑,她並不知道自己女兒與李廣年的牽連,也不知道老丞相和李侍郎之間也因為這兩個小輩有了間隙,隻知道這位李公子在自己進來之前就在公主麵前服侍了,興許是公主對他另眼相待了,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再次打量李廣年,越看越滿意,隻是身旁的郭氏,也就是李公子的母親是商戶之女這一身份讓她苦惱。


    “李二公子,今日文會可是由你全權辦理?”舞驚鴻朝角落裏瞥了一眼。


    “是。”李廣年垂眸應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本宮聽說常常有些才子喜歡在文會上爭上一爭,搏個彩頭,女眷裏也有旁觀下注的熱鬧,不知今日誰是莊家?”


    舞驚鴻看似隨意的提起,她身後的綠芒卻亮起雙眼,總算有熱鬧看了!


    “迴殿下,文會投注正是博個彩頭而已,往年的文會都是各家壓各家的,圖個熱鬧,倒是從沒有過莊家來開。”李廣年解釋完,又慢慢道,“若殿下有興趣,不如殿下來開個莊子,草民出去收彩頭,也好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唔,畢竟幹坐著實在無聊,不過本宮做莊有些不合適,清雅,你不是還有鴻韻姑娘的名號嗎?不如今日由你替本宮做莊,你的天女舞,就作為本宮的彩頭吧!”


    聞言,屋內幾人麵色各異,唯有李廣年強忍住沒變,眼中的驚喜卻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殿下……”林清雅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半晌才能接上話,“殿下這彩頭,是否分量過輕?民女,民女……”


    “清雅何必為難,不過是個彩頭而已,更何況你是替本宮做莊,有本宮在,你還怕輸了不成?”舞驚鴻狀似無意地提醒著,隻要她下了注,不管那人是好是壞,就隻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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