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目光灼灼的望著阿蠻。


    阿蠻明白了。


    難怪齊睿那日會這麽說。


    說白了,薑偲想要的,就是王後的位置,以及日後她兒子的位置。隻要地位穩固,想來她是不會在意別的。


    阿蠻忽然響起了齊睿說過的話,不禁在心頭歎了口氣。


    她將這些看的比齊睿這個人還要重要,又怎能要求對方將一顆真心給她呢?


    然而這些,阿蠻卻是沒有說出來的。


    她不想再這個女人的心頭再插上一刀了。


    沉思之後,她終於開口了。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自願來的。”


    薑偲點頭:“我都聽到了,是長公主設計將你騙來的。”


    “我如今的身子,行動上的確也是有些困難,你可有什麽好辦法,能順利的送我出宮?”


    薑偲聞言,頓時目光大盛:“你的意思是,你願意離開?”


    阿蠻苦笑:“衛國和齊國,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若是你有辦法叫來陳王,我倒是十分滿意的。”


    她不知道陳燕那邊出了什麽事,然而直覺告訴她,肯定不對。陳恆若是得到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就趕來的。然而等到現在,卻是音訊全無。


    阿蠻不禁後悔起來,畢竟那個法子過於冒險。那日的雨勢不大,可是慢慢積累的話,水勢會漲的很兇。僅憑一個竹筏,到了渭水肯定要吃虧的。


    若是陳燕出了事,她才於心難安呢。


    薑偲見她沉默,怕以為是改變了主意,連忙道:“衛王也很好,他是你親兄長,說真的,我真是羨慕你的很。”


    眼看著她又要開始喋喋不休,阿蠻連忙打住:“我知道了,你去準備吧。”


    薑偲又問了幾句,見她果真是同意,立即道:“好,明日我便帶你走,希望你說話算數,往後都別來了。”


    她這個人便是這樣,當真是一點都可憐不得。


    哀求你的時候,俯首做小,然而一旦答應,又立馬趾高氣昂。


    阿蠻反問:“比起這個,我倒是更懷疑你的能力,你真的能把我平安的送出去嗎?”


    薑偲挺起胸脯,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我是齊後,想要帶個把人出去還是沒問題的。”


    阿蠻懶得再跟她打嘴皮子官司:“好,希望如此。”


    薑偲走後,宮婢才怯生生的走進來。


    “姑娘可有受委屈?”


    阿蠻搖頭:“她能給我個什麽委屈,她說什麽,我絲毫不放在心上便是了。”


    宮婢見她麵色如常,不像是有什麽貓膩的樣子,便放下心來,去準備去了。


    宮婢走後,她微微的鬆了口氣。


    這些人都是齊睿的眼線,若是當真露出點不對勁兒讓他們發現,那估計薑偲的計謀也要完了。


    如果可以選擇,她是真的哪兒都不願意去。


    去了衛國,整日被衛瑄囚禁,她幾乎可以想到的,這次的出逃,迴去之後衛瑄隻會更加嚴密的將她看管起來。然而留在齊國,早晚會是齊婉華對付陳國的一個雷。


    以陳恆對自己的感情,阿蠻可以想到,若是在齊婉華手中,肯定會成為一個投鼠忌器的利器。


    綜合考慮下來,如今反倒是除了齊國,哪兒都行了。


    罷了罷了。


    總是他為自己付出那麽多,如今,也算是為他做一件吧。


    想通了之後,心情反而豁然開朗許多,一想到去衛國不過再做個幾年的傻子,等著衛瑄日後娶親有了孩子之後,自然就會對她看淡,沒準能放她自幼。再說,衛國還有小喬,每日逗逗小喬,日子就跟在碧山上一樣。沒準晃著晃著,便將時光晃過去了。


    許是因為心情開朗了,晚膳也吃的多了一些。


    用過之後,她決定要為明日養精蓄銳,便早早歇下了。


    入夜。


    阿蠻睡的正香,忽然感覺到臉上被人輕輕觸碰,頓時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迅速起來,拎起瓷枕便要向他打去,卻在聽到聲音之後陡然停住。


    “阿蠻。”


    她一愣,然而黑暗的夜晚並不能看清楚,但熟悉的聲音讓她聲音發抖:“你,你是誰?”


    “是我,阿蠻。”


    陳恆拉起她的手,撫在自己臉上,輕輕的蹭了蹭:“阿蠻,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的手微微顫抖,抖動的那麽厲害,導致整個人都開始鬥起來,緊跟著,忽然哭了。


    “你個蠢貨,傻子!”


    她用手拚命的捶著陳恆的胸口,好似要發泄這三四年來的孤獨和委屈:“為什麽要將我講給衛瑄,為什麽要讓我們母子分離,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眼淚是那樣的洶湧澎湃,哭的陳恆的心都要碎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這一刻,再多的言語都變得蒼白無力,阿蠻忽然揪著他的衣領,顫抖著遞過去自己的唇。


    兩唇貼在一起那一刻,便難舍難分。


    四年的孤獨與相思,在這一刻,什麽也無法阻擋。


    夜光很輕很淡,似一縷輕紗籠罩,瑩瑩淡淡,恰是非禮勿擾。


    一番過後,兩人皆是大汗淋漓。


    陳恆緊緊的抱著阿蠻,不肯鬆手。


    “阿蠻,阿蠻。”


    他喚著她的名字,溫熱的唇在她鬢角處輕輕廝磨,這一刻,心終於安穩了。


    “傻瓜!”


    阿蠻拎起他的一隻手,將自己的手指插入指縫,兩人緊緊相扣,密不可分。


    “這一刻,我連做夢都不敢想,那日看見你從陳華宮走,我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為何要送我走,你個傻子,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們身邊!”


    陳恆搖頭:“我怎麽能舍得讓你去死呢?雖然你走之後,我也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了。可是我也願意讓你失去生命。阿蠻,即便你不在我身邊,可是知道你在這世界上的某一處還活著,跟我看著同一輪的月亮,引著渭水的水,我便知足了。”


    “傻瓜!“


    明明是罵他,可眼淚還是忍不住的簌簌下落:“你就不怕說這話別人笑你。”


    “笑吧。”陳恆道:“反正就連璟兒現在都笑我了。”


    一提起這個,阿蠻頓時來了精神。


    “你快與我講講,璟兒的事情。”


    “璟兒很好,你莫要擔心。”


    就這麽一句?


    陳恆這個人吧,說細心起來,比什麽都細心,特別是在阿蠻的事情上。可是粗心起來,又是在是粗枝大葉的很。


    阿蠻了解他,決心不與他一般計較,耐著性子問道:“璟兒現在多高了,多重?性子如何,樣貌是像你一些還是更像我?對了,我聽說他十分聰慧,拜在恆溫門下,每日的課業可多?還喜歡嗎?”


    阿蠻一連串問了這麽多,陳恆哭笑不得:“璟兒現在很好,比一般的孩子都要高一些,眉眼隨你,跟我初見你時一樣。”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孩子,所以才叫他在那麽無盡的長夜裏,多少次的心灰意冷,都因為那張酷似阿蠻的容顏而熬了過來。


    初見?


    阿蠻瞬間迴憶起自己那黃毛枯瘦的樣子。


    “啊!”


    她失望極了:“我倒是願意像你,像你才好看呢。”


    陳恆這樣的容貌,真是舉世無雙。


    “阿蠻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璟兒也來了?”她頓時驚訝無比。卻見陳恆搖頭:“這裏畢竟是臨淄,兩國開站一觸即發,璟兒現在在陳華宮,有恆家兩兄弟看著,你盡管放心。”


    阿蠻一聽,有些失望,不過聽到說大戰在即,便壓抑住內心的疑惑,問道:“對了,我聽薑偲說衛軍已經逼近,你又是怎麽來了?”


    提起這個,順便問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你可看見陳燕了嗎?”


    陳恆將她摟住:“咱們這麽多年沒見,你反而是一個想問我的都沒有。”


    沒有問他過的好不好,沒有問他每日都在做什麽,甚至沒有看出他的消瘦。


    見陳恆如此,阿蠻一頓。


    哎!分別四年,差點都忘記了。


    她的夫君,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醋壇子呢。


    盡管心裏焦急的想要知道,但是陳恆此刻眼底的受傷也叫她心疼不已。


    “不消說。”


    她伸出手,撫上他的麵龐,目光如水,含情脈脈。


    “廋了,也憔悴了許多。”


    陳恆被這溫柔的目光看著,心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你也瘦了。”


    陳恆在她後背的手輕輕摸著,觸碰到凸起的肩胛骨,歎氣。


    很大一部分,還是自責吧。


    氣氛一下子開始感傷起來。


    阿蠻忽然齜牙笑了笑:“好了,久別重逢,咱們就開始一些,對了你是怎麽來的,還沒告訴我呢。”


    陳恆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那日陳燕順著河水順流而下,很快便到了渭水,不過她這個人有些笨,到了陳國之後,還沒來得急京城呢,就被人給當成奸細扣住了。


    一般這個時候,隻要報出名號,十有八九就會被放進去了。可是她一直嚷嚷著要見陳王,有重要的消息。


    陳王哪裏是誰想見就見的,士兵們當時就將她給抓了起來,若非遇到了一位她父親的舊相識去打牢查案,還不知道陳燕要被關多久呢。


    要說這陳燕雖說有些沒腦子吧,不過也很有義氣。


    在齊國的這兩天,一直都是阿蠻照顧著她,包括她這條命,都是人家給的。


    所以她負荊請罪,去陳華宮麵見陳恆,順便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道了個清清楚楚。


    陳恆的臉當時就冷下來,若非看在後續的事宜還需要她,差點將人給拖出去砍了。


    陳燕的消息和衛瑄是前後腳的。


    陳恆這邊正準備著呢,衛瑄便派人送來了書信。


    信中說,願意與陳恆合力,一起滅齊。


    衛瑄信中說的很明白,衛齊之間,早晚有一仗要打,何況如今阿蠻是在朝歌丟的,這件事他也有責任,所以兩國聯手,一起攻打。


    陳恆是不願意的,畢竟衛瑄先搶走了阿蠻,可現在落在齊婉華手中,隻怕會是更糟。


    兩害相較取其輕。


    陳恆決定,陳國出二十萬的兵馬,交由衛瑄做統帥,而他則偷偷的混了進來,提前見了阿蠻。


    阿蠻聽後,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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