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玄迴去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尋來恆溫。


    他被找來的時候,還有些不知所措,以為是昨日的事情他還在生氣,可尚未開口,便被恆玄急忙的拽過來。


    “你且看看,我畫的對不對?”


    他動作有些大,恆溫一個沒提防,便被他拽了過去。


    他腳下踉蹌,不過因為習武,很快便站穩了,穩了穩心神,便開始仔細看著書桌前麵的東西。


    是一副畫。


    不,仔細看起來,應該是一副地圖。


    恆溫有過目不忘之美譽,所以才看了一會兒,便抬頭,大驚:“這是....."


    “噓!”


    他伸出食指,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而後點點頭:“先看完再說。”


    恆溫不敢再馬虎,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開始看起來。


    恆玄在一旁看著。


    他看的很認真,濃眉時常會因為上麵的標識不解而皺著,卻在下一刻又突然展開,恍然大悟,醍醐灌頂之勢。


    恆玄望著他,眼神有些恍惚。


    兩人從十四歲第一次相見,到現在,已經有十一年了。


    這十一年中,相見的次數並沒有太多。相反,因為上迴那件事出了之後,恆溫因為覺得愧疚於他,最近三年,兩人都沒有見過了。


    說起來有多神奇,雖然三年未見,然而現在再看,卻一點也不覺得生疏。


    他的輪廓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夢裏千百迴,他都夢見過這雙眸子,帶著溫柔的笑意,就那麽的看著他,好似要將人沉溺其中一樣。


    他的唇,是那般的火熱。


    還有身下,那不可言明的東西。


    恆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再嬌豔的美人,在他看來如同嚼蠟。卻時常會想起那根紫紅色的棍子。


    他正看著,冷不跌與恆溫的眼神相碰撞,頓時愣了。


    他的眼神裏滿是興奮,好似是發現了什麽讓人無比愉悅的東西一般。看上去亮晶晶的,好似夜空中的星子一般。


    “原來如此!”


    他興奮異常:“你果真聰慧!”


    得了他的表揚,不知為何,恆玄的臉有些發燒。


    他微微的移開眼睛,心裏甜絲絲的,嘴上卻:“切,是你太笨!”


    好吧,享譽天下美名的神童,到了他這兒卻成個笨蛋了。


    不過恆溫卻一點都不在意,他一把拉著他的手,激動萬分:“你是怎麽想到這個法子的?”


    被猛然牽著的手就好似一個小粉拳捶到心髒,暖暖的,軟軟的。


    “咳咳咳!”


    他劇烈的開始咳嗽起來,順勢抽迴了自己的手。


    “怎麽了,不要緊吧。”


    恆溫馬上開始擔憂起來,也顧不得桌子上的東西了:“是不是前幾日的酒吃多了?”


    還記得吃酒那事呐!


    恆玄一點都不懷疑,這件事會不會成為自己的黑曆史,被他給念叨一輩子。


    不過,眼下更重要的是。


    他有些不悅,盯著桌子上的圖:“你是因為看見這法子高興,還是因為是我想出來的法子而歡喜?”


    這,有什麽區別嗎?


    恆溫不解,可他卻偏要他說清楚。


    他素來對情事不解,便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我一想到齊國這麽久的沉屙終於得以解決,心中便開心的無以複加!然而,一想到這種法子竟然是出自你手,更是與有榮焉!”


    恆玄的心一下子又開心起來。


    不過,麵上前?不能表示出來。


    橫了他一眼:“不都說你嘴巴笨嗎?我看來,說起甜言蜜語也是一套一套的。”


    說罷,也不讓恆溫再解釋,直接把人拽過來:“仔細看清楚了,一會兒我便銷毀。”


    “銷毀?”恆溫不解:“這樣好的東西,為何要銷毀?”


    “笨!”


    他恨鐵不成鋼:“五國國土,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又是一件大患。再說了。”


    他有些驕傲的抬起下巴:“我乃陳人,焉能為他國排憂解難。”


    何況,還是在背後狠狠辱罵了他的齊國。


    若是以他的性子,定當會落井下石。


    可是,他卻廢寢忘食了好幾日,想盡辦法,用盡了手中的人脈,繪製了這麽一副圖,想了一個完全的法子。


    隻為他。


    恆溫十分感動,一把抱住他,很是用力:“阿弟的所作所為,齊人會感激終身的!”


    恆玄被勒的翻了個白眼:“誰要他們感謝了。”


    忽然被放鬆,然後,他握著他的肩膀,兩人麵麵相視。


    “你的好,我也會記一輩子的!”


    傻瓜!


    記得就記得,幹嘛跟承諾一樣。


    恆玄的臉發燒,卻驕傲的哼了一聲,掩蓋其內心的狂喜。


    這件事,終於塵埃落定了。


    齊婉華走之前,不知道對陳恆說了什麽,反正他的臉色從之後便一直不好看。


    “我王不必與一個婦道人家介懷。”


    這句話,是朝中說的最多的話。


    然而沒有人知道,齊婉華的那句話,像是一把錐子一樣鑽入了陳恆的心中。


    “陳王不覺得,如今你我三國,更像是多年前陳衛那場浩劫嗎?然而你們是為了美人,我齊國何其無辜,卻要被牽連進來。”


    “至於陳後,嗬嗬,陳王覺得,她的心中若是沒有了衛王,他至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得到她嗎?”


    “不如你我賭一把,衛王此刻便在陳國境內,不日則會到達,屆時,您想,陳後會去見他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陳恆心情很是煩躁不安,到了晚上,動作也不自覺的粗魯起來。


    直到聽到阿蠻的唿痛聲,頓時腦袋清明過來。


    他這是在做什麽?


    “掌燈!”


    阿蠻生性害羞,所以平素這會兒周圍都不許有人在。聽了陳恆的話,她連忙道:“不礙事的。”


    “不行。”


    陳恆固執的很,起身披起一件衣裳,伸手將她抱起來,溫柔的放在中間。


    “我瞧瞧,是不是受傷了?”


    阿蠻心頭實在是難忍,卻又拗不過,隻有閉著眼睛,顫抖著打開了雙腿。


    宮婢已經將屋裏的燭光全部點燃,頓時,亮如白晝。


    陳恆皺著眉頭,看了半晌,吐出兩個字。


    “腫了!”


    阿蠻牽過一條錦被,遮住自己身上,勉強要起身,卻被他抱住:“別起來了,一會兒又疼了。”


    “沒事的。”


    阿蠻聲音很小:“休息一晚就好了。”


    這幾日裏他不知發了什麽瘋,索要無度,之後還總是堵著不肯鬆開。


    陳恆的聲音有些悶:“是我的錯,下迴我若是這樣,你便打我,推我,總之,別讓我靠近。”


    他像是個孩子一樣的無助,又有些賭氣。


    阿蠻輕輕一笑,伸手順著他的發絲,一條一條,一縷一縷。


    “陳恆,其實我是開心的。”


    此話一出,便感覺身上的身子一僵。


    她的臉也燙的厲害,不知道都紅成什麽樣兒了,可是至少在這一刻,她希望能安慰到他。


    “或許這一次,這裏已經有一個小生命了呢。”


    阿蠻打趣,牽著他的手撫向自己的小腹處。


    陳恆的手有些不情願,但在摸上去之後,卻流連忘返,久久不肯拿下。


    阿蠻歎氣: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還記得你說的嗎?要帶我迴碧山去。到時候,沒準我們可以再帶一個,隻是上山我若是累了,你卻不知道要背哪個好了。”


    她笑的很輕,氣息在耳側,吹的陳恆心裏癢癢的。


    “不背他們!”


    陳恆抱著阿蠻柔軟的身子:“隻背你一個。”


    “喂,那可是你的孩子啊,怎麽這麽狠心。”她佯裝生氣,卻被陳恆一下子捉住了要打過來的手。


    親吻著指尖,一雙眸子認真的看著她:“他們會有今後的人生,我卻隻有你一人。”


    笑容尚在嘴角來不及收迴,淚花已經跟著在眼中翻湧而至。


    這一刻,她認真的乞求上蒼,賜給他們一個孩子吧。


    然而當四日之後的葵水如期而至時,阿蠻覺得已經沮喪的抬起不手了。


    宮中的用品自然比民間好要太多,陳恆也一早讓人煮了湯伺候她喝下,若非事務繁忙,必定是要陪著的。


    經過了調養,她的身子已經好多了,隻不過一到這個時候,人就有些懨懨的。


    阿蠻疑心她的受孕困難是跟每次的疼有關係,可現在這個毛病也治的差不多了,也不怎麽疼了,卻依舊沒有。


    現在不管是對於陳國,還是對於她和陳恆,都迫切的需要來一個孩子。


    沒過一會兒,便聽到了外麵有小孩子說話的聲音。


    “王後,我是小媛。”


    阿蠻心情瞬間好起來,坐直了身子,對著珠簾後的小人招手:“快過來。”


    小媛笑嘻嘻的跑進來。


    她今日打扮的十分好看,手上還拎著一個小漆盒。


    “這是什麽?”阿蠻好奇。


    “是小媛送給您的禮物。”小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將漆盒遞給她,又補充一句:“是小媛最愛吃的果子,買了送給王後的。”


    “小媛真乖。”


    她接過來,放在一邊:“你阿爹呢?”


    “阿爹去找王上了。”小媛又有些沮喪:“這些天阿爹都不陪我,整日都陪著一個叫大伯父的家夥。”


    恆玄平日裏說話嘴上便沒個把門的,小媛估計聽到了,也跟著有樣學樣。


    “小媛不可胡說。”阿蠻正色:“大伯父是你阿爹的兄長,你要有禮貌,這樣他才會喜歡你,知道嗎?”


    小媛喜歡阿蠻,她說什麽都聽,自然點頭:“我知道了,那下迴我也給大伯父買果子吃。”


    “乖。“


    她今日葵水,不適宜陪她玩,便叫身側的宮婢帶她出去看園子裏養的幾隻小兔子。


    小媛走後,她閑來無事,便將那個漆盒打開,想看看小媛送的到底是什麽。


    盒子打開之後,阿蠻瞬間愣住。


    裏麵並非是什麽果子,而是桃花糕。


    十分嫻熟的做法,這個樣子,她從六歲吃到十四。


    她抖著手,開始在裏麵找起來。


    終於,在一大半的糕點都被她掰成碎磨的時候,找到了一張字條。


    “明日酉時,城外三裏南郊亭。不見不散!”


    落款處寫著十分熟悉的兩個字。


    衛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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