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個兒,愣在那兒幹嘛呢,還不快過來搭把手?”


    介琰的聲音如皮平地一聲雷,陡然而起,驚的他從恍惚中醒來,一看,原來已經走到自己家門口還猶然不知。


    這會兒見介琰卷著衣袖,正咬著牙抬著沉重的木桶,齜牙咧嘴的,很是費勁兒。


    便直接上前,一把端過來,問道:“七師兄是要給洛英準備藥浴用的嗎?”


    他走的臉不紅氣不喘,極為輕鬆。


    “我剛給她施過針,那丫頭已經睡著了,我先把草藥熬上。倒是你,怎麽迴來的這麽晚?”


    周行略微沉吟,想了想,還是將今日的事情盡數告知了介琰。


    不過蘭君那一番大逆不道狂妄言亂倒是沒說,畢竟若是傳揚出去,第一個便是對衛瑄不利。


    “蘭君?”介琰皺著眉:“我遠離墨門已經數十年,對於其中事並不知情,不過師父曾經說過不在收徒。這蘭君是不是來蒙混的?也不一定。”


    周行搖頭:“起先我也這麽想過,不過他竟然知道洛英在我處,這麽說一定是與洛英相熟的。若是撒謊,我迴來一問便知。隻不過巨子門下居然有這樣的徒弟,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聽他這麽說,介琰皺眉:“莫非此人有何不妥?”


    “總覺得,有些邪氣一般。”


    周行忽然跟想起來什麽一般,又問道:”七師兄走南闖走,一定見過不少珍寶,今日我聽他說,這世間竟然有一樣逆天之物。“


    介琰漫不經心道:“珍寶倒是見過,隻是這逆天之物,窮人將世間一切美輪美奐到令人讚歎之物都驚唿逆天。向來單是陳衛兩宮中,便有不少讓人覺得逆天的。”


    “不是。”周行道:”他說世間有一塊兒晶石,乃是天外之物。可將治百毒,且有起死迴生之效,如此逆天,倒是叫人不敢相信。“


    他隻顧著說,卻沒注意到一旁的介琰眼神陡然淩厲起來。


    “哦?”他轉過頭,望著周行,早已經散去那一身的散漫,雙目猶如鷹隼,銳不可當:“果真有此異寶?那天下還不大亂起來?估計是以訛傳訛罷了。”


    “可是他說曾經有一位方士,曾經夜探越王宮,取了半塊兒晶石,將其埋在其妹胸口處,之後那原本要撒手人寰的妹妹,竟然奇跡般的好起來。說的麵麵俱到,若真是假的,那麽此人真是太會編造故事了。”


    說著呢,忽然聽到門外有馬蹄聲,不由納悶,對介琰道:“我出去瞧瞧。”


    周行轉身往屋外走去,沒有發現,身後介琰的麵色已經是一片狠厲,十分駭人。


    ————————————————————————————————————————————————————————————————————————————


    瑄公子府邸。


    一縷輕煙嫋嫋升起,香氣彌漫了整個屋子。燦爛的豔陽照進來,鋪滿了整個大殿。


    麵前的案幾上放著一隻白玉樽,另一旁的青瓷瓶中歪歪斜斜插著三兩隻桃花,花團錦簇,粉白相間,分外妖嬈。


    蘭君靜靜的坐著,隻等麵前主人發話。


    果然,衛瑄淡淡開口:


    “好了,現在周行已經出去,你可以講你那個未完的故事了。”


    蘭君裝傻充愣:“蘭君已經將畢生所知,盡數講給公子,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瑄輕哼一聲,聲音緩慢卻帶著無限的威嚴:“越國之險要,蘭君的計謀,到底是助我,還是害我?”


    大家都是聰明人,一個眼神,蘭君就知道了衛瑄的意思。


    越國這塊兒肥肉,覬覦的可不是隻有衛國一個。陳國,齊國,都虎視眈眈呢。另外,自從開始進入這個禮崩樂壞的年代,大家便開始強起來地盤。可無論怎麽搶,也不敢輕易的去滅一個國。衛國若是流露出想要稱王霸業的心思,隻怕其餘幾國便會立刻聯手起來攻打衛國。


    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深知。


    何況越國這塊兒肥肉並不好啃,越地民風彪悍,更勝中原。若是衛國出手之時,陳國或者齊國在背後捅刀子。那麽危險的,就該是衛國了。


    其中在意的事情太多,哪裏是蘭君三言兩語那麽簡單的。


    看在他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魄力的情況下,衛瑄難得的多提點一句:“我需要的是能替我出謀劃策之人,而不是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趙括。”


    蘭君聽了這句話,頓時眼前一亮:“我有一上策,一下策,公子可要聽?”


    “先說上策。"


    "上策便是:平越國,一來可以將越國收入囊中,二來可以治療公子頑疾,一石二鳥。“


    “下策呢?”


    “下策則是:將當年那方士的妹妹抓來,取出她胸口晶石。”


    蘭君放慢了步調:”臣已知曉那姑娘現在便在朝歌城中。“


    “哦?”


    衛瑄有些驚訝,略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一板一眼的樣子,忽然笑了。


    “平定越國,風險重重。而朝歌找一女子,卻板上釘釘。你卻說前者為上策,後者為下策。蘭君啊蘭君,莫非你真的是聰明過頭了?”


    麵對衛瑄的調侃,蘭君也不惱,而是抱拳拱手,義正言辭:”迴公子,越國,是公子之屏障,眼前卻是天時地利人和。公子若是將越國收入囊中,區區衛後,又何足掛齒?故臣所言,收服越國,乃是上策。“


    “而下策的原因,卻是因為那姑娘的身份。公子若是取晶石,便相當於取了她的性命。公子會給自己惹麻煩不說,還會傷了一直忠心耿耿的部下。”


    衛瑄一愣,好似已經猜出是誰,卻依舊問:“難道你說的,是我身邊的人。”


    “正是。”蘭君抬起頭,雙目泛著異樣的神色:“周將軍的心上人,洛英姑娘。”


    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衛瑄是何其聰明的人,很快的便將這件事全部串聯在了一起。


    當年洛英出生的時候,他自己年歲也不大,並未過多的關注,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天生羸弱。可是後來短暫相處一段時間,卻完全看的很健康。


    但是!


    衛瑄忽然腦中閃過一個畫麵。


    他們曾經在越過遇刺,那時周行中了毒箭,生命垂危。可阿蠻說自己會醫術,生生的將周行給救了過來。可洛英卻跟大病了一場一般,當時阿蠻給的解釋是洛英不小心也中箭了,所以才如虛弱的很。


    阿蠻是介琰的徒弟,沒準跟著學了幾手高深的絕學也不一定。衛瑄當時並未多想,即便是周行好起來,洛英卻一日比一日蒼白,也隻是覺得小姑娘的底子不夠好。


    而且加上這兩年,洛英的重病,衛瑄覺得,一定是當時她將那晶石拿了出來,救了周行。


    所以周行的毒才好起來,而失去了晶石的洛英,便生命垂危。


    一時間,衛瑄的心情有些複雜。


    許久之後,他淡淡開口。


    “天時地利人和說為何故?還請蘭君為我一一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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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行出門一看,馬車上蘭君站在上麵,衝他一笑:“將軍,公子有請。”


    這不是剛出來,怎的又要迴去?


    周行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小子的笑容中怎麽都帶了一絲不懷好意。


    洛英未醒,他沉下聲:“你可知道所為何事?”


    “軍機大事,我如何得知。”不知怎的,蘭君的笑容不管什麽時候,都帶著一絲陰霾:“將軍還請快些,不要誤了公子的正事。”


    “好。”


    周行跨上高頭大馬,跟著人馬一同離去。蘭君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小院落,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一行人才剛走,介琰便從門口冒了出來。


    他死死的盯著蘭君的背後,直覺告訴他,就是這個人。


    蘭君,蘭君?


    師父啊,怎麽會收了這麽一個禍害,若是她將師妹的事情告訴了別人,天下人還不都當洛英是個香餑餑了。到時候,怎麽才能保住其性命呢。


    介琰目中露出一絲殺機。


    “師父。”


    身後的聲音帶著疑惑:“您在這兒幹什麽,不是要熬草藥嗎?”


    “哦。”介琰連忙轉過身子,臉上有些倉促:“拿什麽,藥我都熬上了,對了,洛英醒了嗎?”


    “還沒呢。”阿蠻抱著剛收下來的衣物,剛準備抬腳,忽然又問:“對了,方才你有沒有聽到周行的聲音。”


    “哦,那傻大個兒還沒迴來呢。“不知怎的,介琰並不打算叫旁人知道周行跟自己說過這些的事,裝出漫不經心:”怎麽了,有事嗎?“


    “奇怪,我怎麽感覺好像聽到他聲音了。“阿蠻抱著衣裳解釋:“道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洛英剛剛睡之前說想要吃大柳樹下的那家小餛飩,我想叫周行過去買迴來。”


    “我去吧。”


    “也行。”


    “不行。”


    阿蠻奇怪的望著他:“怎麽了,還有別的事?”


    “不是不是。”介琰心中大叫不好,蘭君那個歹毒心思,為了加官進爵竟然將墨門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了衛瑄。誰知道這一路有沒有跟別人說過呢,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洛英的身邊都是危險。


    “一會兒我還要給她在在天衝穴上補一針,不如你出去吧。我在這兒看著。”


    “可是我衣服還沒洗完.....”


    “你去吧,我給你洗。”介琰不由分說便將人直接推了出去:“記得多逛逛啊,不著急迴來,看到什麽喜歡的買一些。”


    阿蠻剛要說話,門便在眼前直接被撞上了。


    這是,連話都不讓說了嗎.....


    不過,她身上就一點錢,估計買完餛飩,什麽都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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