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被徐暮杭推著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步伐已經慢下來,藍雪不打算叫他停下詢問原因,任憑他就這樣推著自己,她知道待他心中壓抑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他自然會停下來。所謂“心中有鬼”,應該就是吧,即便再怎麽硬撐著,也總有撐不下去的那一刻......這一點,藍雪很堅信。


    “暮杭哥,你會殘忍的傷害我嗎?”徐暮杭像是被下了蠱毒一般,耳邊循環往複的都是藍雪的這句話,而藍雪在問這句話的眼神更是映在他的腦海裏怎麽約揮之不去。藍雪的眼神與平日裏無恙,可他就是莫名的看著這與平日裏無恙的眼神感到毛骨悚然,總覺得在那清澈的瞳孔裏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那漩渦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凜冽,令他不敢直視。就這樣,循環往複的話和揮之不去的眼神在徐暮杭的世界裏交替著徘徊,令他感到暈眩甚至快要窒息。驀地,徐暮杭實在沒有力氣再支撐自己的腳步,隻能停下來。


    藍雪感受到突然間的停頓,身體本能向前傾了一下,重新將身體倚靠的椅背上的時候,藍雪的嘴角邊浮上了心滿意足的微笑。迴過頭去看徐暮杭的時候笑容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關切,“怎麽了暮杭哥?”徐暮杭趕緊笑著安撫藍雪心中的疑惑,“沒事的小家夥,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今天店裏有客人預訂了過生日我還沒有準備。”徐暮杭的笑並沒能一直掛在臉上,終於在他的笑容就快要被自己的心神不寧而覆蓋的時候他便又接著開口,“那個,實在對不起小家夥,我得先迴小男孩了。”“那快迴去準備吧暮杭哥,我自己也可以迴去。”藍雪微笑著說出了徐暮杭最希望聽到的話。


    “實在對不起了小家夥,我下次再來看你。”話罷,徐暮杭便匆匆轉過身離開,落荒而逃的樣子,看在藍雪的眼裏卻是特別的有意思。“暮杭哥。”藍雪突然開口叫住了已經離開了一小段距離的徐暮杭。徐暮杭迴過身去看藍雪,已是大汗淋漓。藍雪轉動的輪椅又向著徐暮杭靠近了幾步,微笑著說道:“謝謝你暮杭哥,沒有你我會覺得生命大概也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那麽想了,有了你陪著我,我什麽都不怕了,我要把那個害我到今天這般模樣的那個人......我要把他的心挖出來......我要把殘忍傷害我的那個人的心挖出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一定能做到,因為你會幫我......謝謝你,給了我想要握住刀的勇氣。”話罷,藍雪甜甜的笑了,對著徐暮杭揮了揮手,“好啦,去忙吧,再見。”


    不再去看徐暮杭是什麽樣的表情,藍雪帶著微笑,雲淡風輕的徐暮杭的麵前側過臉,將輪椅轉迴到原來的方向,轉動著緩慢,優雅而又驕傲的步伐向著前方再也沒有迴頭。一路上,藍雪的嘴角邊再一次浮現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再也沒有消失過......


    徐暮杭木訥的站在原地,遲遲沒能轉過身。他癡癡的望著與自己漸行漸遠的藍雪,她的身影緩慢的在自己的視線中移動,每吃力的的向前移動一寸,似乎就是在他的心口上撕下一片。眼淚悄無聲息的流下來,因為實在無法忍受心被生撕的痛。徐暮杭自認為沒有什麽痛是自己忍受不了的,可這一次他卻失控了,心口的痛,他絲毫沒有能夠招架的能力,隻能節節敗退,直到眼淚順著眼角蜿蜒而下......“暮杭哥,你會殘忍的傷害我嗎?”看著藍雪的背影仍在緩緩的,吃力的向前移動,徐暮杭的耳邊再次響起這句話,心痛欲裂......


    “吃吧,你愛吃的。”任崛夾起菜放進段美夕的盤子裏,語氣平靜的像是背著台詞。段美夕看看盤子裏的菜,譏笑著點了點頭,“真的都是我愛吃的。如果不是散夥飯,我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待遇。謝謝啦。”說著,段美夕夾起菜嚐了一口,然後看向任崛很開心的笑了,“超級好吃。”段美夕的心裏泛起一股苦澀的溫暖,她聽著任崛平靜又僵硬的語氣,明白他是在提醒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配合著她演一場她想看的戲罷了。這樣陷進假象裏卻還享受身在其中的自己,有些悲哀吧......不過,是不是演戲都沒關係,至少他還願意說著自己想聽的話,陪在自己身邊。她很滿意,很開心,很溫暖......


    “吃完飯,我們去做什麽呢?還有時間......”滿眼的期待,段美夕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璀璨了。任崛看著段美夕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恍惚了......他在很早時候就已經承認,自己看不透段美夕。她的話,她的表情,到底是真是假,自己也許永遠都分不清楚。他無數次的告訴自己,這個女人是徹頭徹尾的騙子,她說的話,做的事,都不要去相信。可是就在這一刻,他看著段美夕的臉,望著她臉上那雙映著自己的影子的眼睛,凝視著她嘴角邊明快的笑容......他恍惚了......不由自主的迴應了一句,“就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段美夕驀地愣住,臉上的笑容在不經意間凝固了,她望著眼前的任崛,他的嘴角邊帶著有意無意,似有似無的笑......看著這樣不知道是“配合”著“台詞”露出的笑容還是真心給予她的一點點饋贈,段美夕恍惚了......


    “一起。”這個詞對於段美夕來說,似乎是恍若隔世的感覺。她選擇放手,就是因為終於明白,任崛最大的痛苦,就是跟自己在“一起”。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光,除了謊言和利用他幾乎什麽都沒有得到......是啊,什麽都沒有得到,如果自己下現在再一次的告訴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是真的付出了真心。那麽,他一定會收迴那句“一起”,連戲也不願意演了吧......


    於恍惚間,段美夕強迫著自己迅速的抽離,她想過自己要以最瀟灑,最不留戀的方式離開。若是一直像現在這樣,在這場戲結束之後,她要如何的瀟灑,如何的不留戀......逼迫著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段美夕從恍惚中醒過來,淺淺的一笑,若有所思的樣子,“還沒想好,不如,就先聊聊天吧。就當,吃飽了消化一下。”任崛沒有反對,也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大概也是默認了吧。


    任崛低下頭的那一刻,段美夕迅速的抬起手抹去即將從眼角流下的淚水,語氣輕鬆的說道:“明天,會在劇組待一整天嗎?結束工作之後會不會跟同事們一起去吃夜宵?”“也許吧,看時間。”任崛平淡的迴答,段美夕卻突然笑出了聲。任崛有些疑惑的看向段美夕,“怎麽了?”段美夕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我覺得我們這樣好像是在相親啊。”“是嗎......”任崛似笑非笑的翹起嘴角,“段美夕,如果一切都重新來過,我不是我父親的兒子,也不是那個人的弟弟,隻是一個演員......如果我們不是在之前那樣的境遇下相遇,而是以相親的方式遇到,你還會選擇我這個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嗎?”


    段美夕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任崛,良久之後,她才淒笑著開口,“你知道不可能的。任崛,如果一切都重新來過......你也根本不會願意選擇跟一個攝影師相親......如果一切都重新來過,我們......也許根本就沒有可以遇到的機會......”“你說得對......”任崛同樣淒笑著點了點頭,“這樣看來,還是遇不到的好......如果遇不到,我們都會比較好過一點......”“你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段美夕凝視著任崛,嘴角邊的淒笑像是浮上了一層塵埃,“因為......我們已經遇到了。不管你以後願不願意承認,你的人生都注定有一段經曆跟一個叫段美夕的人有關,你娶了她,她......那個叫段美夕的人,曾經是你的妻子......”


    說著,段美夕若無其事的擦掉眼角流下來的淚水,繼續著臉上的笑容,“任崛......你就當是倒黴,或者吃了一次虧......被我騙了也好,被我利用了也罷......在你的記憶裏,或者以後的生命裏......你跟一個叫段美夕的人有過一段婚姻,是怎麽都無法抹去的一個片段......你以後會遇到很善良,很好很愛你的人......你們,會過著很幸福的日子。你的妻子會很愛,很愛你。她不會欺騙你,利用你,她會讓你變得很幸福,很快樂......你很快就會忘了我......可即便是那樣......”段美夕不再去擦眼裏湧出的淚水,而是讓自己的笑容再次綻放出璀璨的光,“即便是那樣,我曾經是你妻子的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就像是洗掉的刺青,哪怕再幹淨,也還是會有印記留下來。因為,它是曾經,真真正正的存在過......你可以忘了它,但它卻永遠無法真正的消失......所以真的,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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