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美夕顫抖著輕輕放開自己的雙手,小心翼翼的上前,重新讓任崛的頭抵在自己的肩上,讓自己的身體成為他倚靠的重心。“是我害了你,你有什麽錯……你有什麽錯……”段美夕輕撫著任崛的頭,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段美夕……段美夕……”任崛一遍又一遍,含含糊糊重複著段美夕的名字,每叫一遍,絕望的唿吸就沉重一次,每叫一遍,段美夕的心就被割裂一次……段美夕的肩膀被硌得作痛,但她仍是願意一直這樣……她知道,等任崛清醒了之後,他便不願再看見自己,能夠像現在這樣被靠著……也許是自己想要跟他在一起的這一點自私,唯一能夠實現的方法。當然,段美夕也實在不敢,麵對任崛的臉。他臉上所有的痛苦,悲傷,掙紮,通通都是因為自己。如果沒有她,那麽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就依然是那個驕傲,自信,開朗的……不被憂愁所累,隻要享受璀璨星光的少年吧。


    “段美夕……”任崛仍是喚段美夕的名字,字眼還是含糊不清,卻包裹著最刺痛的氣息。“嗯……”段美夕輕輕的應了一聲,緩緩的抬起雙臂,試圖擁住他……


    “為什麽……為什麽……隻有我一個人…..這麽痛苦……”任崛的話,讓段美夕已經慢慢的抬起雙手,驀地懸在了半空,最後,又慢慢的垂了下來……


    段美夕扶著任崛重新躺下,她想要抹去任崛眼角邊的淚水,無奈舊的淚水消失,新的淚水再一次湧出來,無論如何也擦不掉,抹不幹……任崛哭著,也笑著,呢喃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話……段美夕用手去輕撫他的眼淚,眼淚裏滿是刺骨的冰涼,輕撫他的笑容,笑容裏滿是刻骨的淒楚……段美夕隻覺得自己的心隨著任崛的哭和笑被硬生生的剜去,痛得她就快要窒息……段美夕的淚水落在任崛的臉上迅速的滑落,像是初冬裏無法凝結的雪花,落下,便消失了。段美夕扶著任崛的臉,舍不得鬆開手,自始至終她都是那個最自私的人,她一心想著要留住那個虛名,一心想著一定要找一個借口把任崛留在自己身邊……


    這一刻,段美夕突然間明白,那個她視作生命甚至是信仰,拚命也想要死死守住的“虛名”,無非就是期盼著任崛還能像以前一樣喜歡自己的僥幸幻想罷了……已經沒有可能了……自己現在帶給任崛的隻有痛苦和悲傷,這是比討厭和憎惡都殘忍的東西。若隻是討厭和憎惡,隻要自己一直死皮賴臉的纏著他,也許時間久了,他會因為淡忘了自己給他的傷害而原諒自己。可是痛苦和悲傷……若是癡纏的久了,就會變成怎麽也不會愈合的傷口,那是自己一刀一刀劃在他心頭的傷口……拖得時間長了,傷口隻會越發的潰爛,腐化……得到的結果,隻會讓他深陷在傷痛之中,忍受痛苦的無限循環……


    段美夕的手掌輕輕的托住任崛兩頰,依依不舍的看著他。良久之後,段美夕微笑著,將雙手從任崛的臉上挪開,擦幹自己的眼淚,起身再一次為任崛蓋好被子,靜靜的,凝望著他,“好好的睡吧。睡醒之後,你就不會那麽痛苦了。我什麽都不要了……隻要你好好的,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


    任崛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些迷迷糊糊,許是實在喝的太多,所以不知道自己是睡足了時間自然的醒過來,還是被劇烈的頭痛叫醒。看看外麵的天,還未透亮。簡單的整理了一下,推開門房間門。腳步才剛剛踏出去,便被段美夕一把拉了過去,“我不小心把蛋餅煎焦了,快點過來吃!現在趕緊吃才不會覺得太難吃。”任崛的身體還沒有徹底的“清醒”所以沒有反應的時間就已經被段美夕按在了椅子上。段美夕緊跟著坐在任崛旁邊,把已經裝好早餐的餐盤推到他麵前,笑眯眯的說道:“快吃吧,不過已經焦了怎麽會有點難吃。”


    任崛沒理會段美夕,直接站起身。“你就嚐嚐吧,雖然焦了,但也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麽難吃。”段美夕拉住任崛的手,使盡了力氣硬生生的又將他拉著坐下。任崛輕歎了一口氣,冷冷的看了段美夕一眼,沉聲的說道:“你自己吃吧。”說著,便又要起身。“坐下。跟我一起吃吧。”段美夕死死的拉住任崛的手,笑意盈盈的臉上悲傷在不經意間一閃而過,話罷,便又接著笑眯眯的看著他。任崛看著段美夕臉上的笑,他譏笑著審視著她,“段美夕,趁我現在不想破壞自己的心情還願意跟你說話的份上,你最好記住,你向我要的,也隻有一個虛名。不要得寸進尺,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飯,也沒有義務跟你一起吃飯。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就各自安好,互相不要出現在對方的視線裏。這樣,也並不影響你的虛名,是很合理的安排。”說完,任崛便果斷的起身準備離開。


    “你不願意陪我吃早飯也沒關係。我今天請假沒有工作了,如果實在無聊就去你的劇組轉轉,我不知道我到了那裏會不會有一些冒失的行為會影響你的心情,耽誤你的工作。一頓早飯,換一個平靜的工作日,很值的買賣。”段美夕不再阻攔任崛,隻是原地不動,一邊看著任崛越走越遠,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著。任崛驀地停下腳步,不以為然的翹起嘴角,“你威脅我。你盡管去好了,就算要出醜,也有你擋在我前麵。段美夕,不要再用你的伎倆自作聰明了,我還願意留著你想要的東西,你該知足了。”


    “惡毒的女人怎麽會輕易知足呢?”段美夕淺淺一笑,“其實應該知足的是你才對,你應該慶幸我隻要了一個虛名。你當然不怕出醜,可你怕不怕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呢?你是那麽高尚又無私的人,要是因為你以至於我冒失的行為影響了身邊的同事朋友什麽的,你一定會很內疚吧。要知道,內疚這個東西可不是一秒鍾就會消失的,接下來你的心情可都是會被它影響的,你想試試看嗎。還是那句話,一頓早飯,換一個平靜的工作日,甚至以後很多個平靜的工作日。很值的買賣。”


    任崛沒有再繼續向前走,不過他卻也沒有立刻往段美夕的身邊走。他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她。段美夕並不受影響,仍是笑著,“是不是很想反悔,想把已經答應留給我的東西再拿走?不過那樣你可就輸了。你之所以讓我留著那個虛名不就是也想借著它想著各種折磨我的方法嗎。你是男人,不會說話不算話的隨便反悔,當然,你也不是輕易就認輸的人。過來吧,現在吃早餐你還是可以早早的過去。要是再囉嗦下去,你很有可能就遲到了。”


    任崛不語,直接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低頭拿起餐具開始快速的吃早飯。段美夕看著任崛吃飯的樣子,雖然他一直低著頭自己根本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的臉上的笑容裏卻生出了濃濃的幸福。“慢慢的吃也沒有關係。你不願意看見我所以早早的起來,托了你討厭我的福,時間很充足。”段美夕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任崛也不會抬頭看自己,她並不指望自己所說的這句話會是聊天的開頭,隻當是自己的自言自語罷了。“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任崛抬起頭,嘴角邊譏諷的一笑。“哦,是。”段美夕會心的一笑,點了點頭,“你早早的起來,應該是昨天喝多了酒不舒服吧,所以……才更需要吃早餐啊。”


    在任崛抬起頭與段美夕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段美夕的心間突然泛起一股暖流。她想要很仔細的去看任崛的眼睛,深深的記住他眼裏的目光。盡管在任崛的眼光裏,隻能看到鄙夷,漠視,涼薄……已經沒有什麽東西是與“喜歡”兩個字相關了。可即便是那樣,段美夕仍是想真真切切的望著,想把眼前這個人的目光刻在心裏,這樣,若是以後思念起來,她不會覺得難過,隻會因為腦海裏還能浮現出他的目光,而感到快樂,幸福。隻可惜,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停留的太短,太短。任崛的眼才剛抬起,卻又垂下。不過這片刻於段美夕而言,已經足夠,因為她已經牢牢的將任崛的目光記在了心裏……短暫的那一刻消失段美夕知道,其實已經不用刻意去記,任崛的一切早就已經在她心裏。他的名字,他的眉眼,他的唿吸……甚至他的痛苦,都已經在她心裏,在她愛上他的時候。


    “你昨天喝多的樣子也太有損形象了,代駕大哥送你迴來的時候我還真嚇了一跳。我看著代駕大哥把你攙進房間真是都要感動死了,他遇到你這麽個愛耍酒瘋的客人真是太倒黴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很仁慈的沒把你耍酒瘋的樣子拍下來,要是拍下來可是很有趣的新聞呢。”段美夕笑著打趣,任崛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頓,抬起頭,看著她,沉聲道:“需要我謝謝你的仁慈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雙飛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晗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晗泱並收藏雙飛雪最新章節